游四海早些年做云游大夫,走南闯北,曾经在京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京城有一句俗语,原话怎么说,时间太久,他记不清了,但大致意思是,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随便撞个人都有可能是达官显贵,运气好了,没准儿还能撞上微服出巡的皇帝皇子。
天子脚下,皇城根儿上,什么达官显贵,皇亲贵胄都聚集于此,消息最灵通,知道的也最接近真相。
建文皇帝跟现在这个皇帝之间的一些恩恩怨怨,一过经年,每每谈起,仍然引人好奇揣测。
游四海知道些传闻,蓄一把光秃秃的下巴道,“建文皇帝是被自己的同胞兄弟毒死的,就是当初的十王爷,但也有传言说十王爷是受皇帝指使,皇权争斗,成王败寇,这个谁也不好说,毕竟只是个传闻,我也是听说。”
李寄听罢,脸上毫无反应,花弥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那个可是你父皇,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
“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甚至几天前才知道他是我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就是我爹,你让我有什么反应?”他就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连花弥生一个外人听了都会好奇,可他居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游四海道,“现在事情其实很简单,如果真的是皇帝害死的建文皇帝,找你回去,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内心备受煎熬,愧疚难当,想赎罪。”
花弥生接下去,“但是来的不是皇帝的人,是端康王的人,手上还没有圣旨,我猜,端康王是想拉拢你。”
李寄接着道,“谁都想当皇上,当年十王爷害死建文皇帝,连老皇帝都被人怀疑了,怎么就偏偏没有端康王什么事?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老小子太能憋,想让我很皇帝打起来,然后他好在后面捡便宜。”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合计,事情似乎豁然开朗。
游四海扇着扇子,理了下思绪,“现在皇帝的态度是最关键的,端康王要是有私心,此去京城,我们肯定会先被带到端康王府。”
这么一来就清楚多了,花弥生也明白了,“这样的话周祝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就说的通了,如果端康王真的有异心的话,那周祝之前千方百计烧掉的那车东西也能解释的清了。”
三人异口同声,“端康王谋逆的证据。”
李寄嘿了声,“合着这是拿我当冤大头呢?这么的老子就更不能待在京城了。”
“已经上路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花弥生心中唏嘘,这下好了,卷进了个更大的阴谋里,四面八方的全是刀子,这下好了,以后睡觉都得留着只眼,看样子他这个皇子就算被正了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马车辘辘驶出乔安镇,大路都早先都被周祝想法儿拦张煜的人给封了,张煜的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只能换条路走。
他们脚程不算快,走了一天,找了家客栈休息,周祝安顿好了众人,给端康王去了封信,说人已经在路上,不日抵京,请他早做准备。
张煜的人途径柳州,快要抵达乔安镇的时候,被突然坍塌的山石堵在了路上。
他们足足挖了三天才勉强挖出一条足够通行的小路。
眼前的路开阔了,张生却忽然惆怅起来。
手下人问她为何叹气,她摇摇头,指着乔安镇方向,“只怕我们要接的人已经被其他人抢先一步带走了。”
“那我们还要去吗?”
“去。”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没准儿能找人问出些别的什么。
他们一路上再不敢停,到达乔安镇的时候距离周祝离开已经过去了一日。
阿全阿大交到来者阵仗,愣了半晌,去叫骆清铭。
张生朝店内看了眼,问他,“你们大当家走了多久了?”
“昨日清晨离开的。”骆清铭打量着她,看见她身后的侍卫穿的衣服上都标了个“相”字,便猜测道,“你们是朝廷的人?”
张生道是,“那你可知他们从哪条路离开的吗?”
骆清铭摇摇头,“不知道。”在身上擦擦手,又问她,“你能不能带我去京城。”
“带你去?”
“我也想去京城。”
“你也想去?”张生问他,“为谁去?”
这问题一下问到他心里去,骆清铭微滞,而后摇摇头,“不为谁,听说京城繁华,是个捞金的好去处,可我不认路,所以想去看看。”
“京城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立足,你既然想去,那就靠自己。”
张生不跟他多费口舌,不多逗留便带人离开。
骆清铭笑了下,回去收拾了几样东西,下楼时背着包袱。
阿全叫住他,“你去哪儿?大当家走的时候交代了,让我们好好看着铺子的。”
“你不是学会算账了吗?店里三个人太多了,我去保护大当家。”
阿大拦在门口,“不行,大当家说了,一个都不许走!”
骆清铭深感无奈,“知道为什么大当家只让你们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吗?”
阿大挠挠头,“为什么?”
“因为你们笨啊,不懂往上爬啊!大当家此去京城路途凶险......”
阿全刚想插嘴,骆清铭又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当家武功高强,可他不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吗?况且双拳难敌四手,我去了好歹有个照应,大当家要是出事了,咱们这些小鱼小虾都得完蛋!”
两人一想,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骆清铭便趁着两人晃神的功夫,绕开阿大跑了出去。
等他跑远了,两人才想起来,阿全问阿大,“他会功夫吗?”
阿大摇摇头,“好像不会。”
“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他走?”
“好像是。”
阿全从账台后翻出来,“那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阿大犹犹豫豫,“那铺子怎么办?而且他已经跑远了。”
阿全懊恼的站在门口,跺跺脚,给了阿大一下,“你刚刚怎么拦门的,谁让你放他走的?”
阿大委屈嘟囔,“你刚刚不是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现在又怪我,我又拦不住他。”
两人坐在门口,忽觉心里空落落的,都走了,就剩他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