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祝捞着棋盘里的棋子,脸上表情不怎么好,“先生也知道,你女儿是被土匪掳走,我答应帮先生救出女儿,但毕竟是从土匪手上抢人,风险不小,事事都得兼顾周全,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花秀才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公子肯帮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自然不能再让公子去冒险我就是担心小女,一时没忍住,这才来催问,是我太心急了,还望公子勿怪。”
“无妨,先生爱女心切我能理解,这样吧,她现在是土匪山上的账房,若是有机会,我先安排你们见一面,不论如何,见到人就是好的。”
花秀才忙站起来道谢,“那我就先谢过公子了,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会一直记着的。”
周祝嘀咕着,“不用你记着,我只求事事顺利就好,我在这地方待得太久了,若是诸事顺利的话,很快就能离开了。”
是啊,他在乔安镇待的时间是够长了,如果手头这件事能顺利办完的话,他也就能够顺利回到京城,到时候不说能压住世子一头,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李寄下山来到广宝斋,铺子比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还要热闹,以前在他身边待着不怎么会说话的阿全阿大,现在给人推荐起东西来,话说的一溜一溜的,来的都是年轻女子,爱听好听话,喜欢被人称赞,铺子里三个男人,模样又都不差,嘴上也跟抹了蜜一样,往往哄个两句,姑娘们耳根子一软,这生意就成了。
李寄今日特意换了新衣裳,出门的时候还洗了个澡,齐头整脸的,就他这个头往店一杵,鹤立鸡群似的,很难叫人不注意到。
他被店里人挤的无处容身,花弥生给人算账也顾不上他,只匆匆看他一眼,伸手一指,让他去后面等着。
李寄凑到她身边来,看她笔下生风,一页一页的记着,记完了,算盘一拨,对那姑娘笑笑,“一共十两三钱,姑娘是我们家的常客了,平常照顾我们生意,这三钱我就给您抹了,一会儿东西我叫人送到您府上去。”
那姑娘悄悄瞥一眼李寄,付了钱。
李寄想说什么,但花弥生没工夫搭理他,说出来怕自讨没趣,索性就先不开口。
人一直是络绎不绝的,就这么一直忙活到快中午,终于得了空闲,李寄一敲桌子问她,“我让你给我当账房来了,你是不是当我不认字儿连数也数不好?为什么少三钱?”
花弥生耐心解释,“这些都是回头客,来了好多次了,对这样的客人呢,你总要许她些好处,人家尝到甜头了,下次才会接着来,不止她来,她也会带着其他姐妹一起来,况且我们本来就是挣钱的,三钱银子而已,换一个老主顾,大当家说值不值得?”
三钱银子不多,如果果真能换一个老主顾,那利润何止三钱。
李寄狐疑的打量她,“真的?”
花弥生大大方方把账本摊开给他瞧,“不信的话,大当家可以找人来查账。”
查账倒不至于,李寄见她当真,讪讪的压下账本,“我不过这么问问,有那么句话不是叫不耻......什么问来着,也值当你跟我摆脸色?”
“我哪里敢跟大当家甩脸色?”她把账本收起来,问他,“大当家回去这段时间查出周祝的底细了吗?”
“查到一些,只查出他是京城人氏,我叫吕不容接着去查了。”
“京城人氏?”花弥生嘴里嘀咕着,“那他为什么跑这么远来乔安镇做生意?不过周祝跟知府好像也有些关系,大当家跟知府熟吗?如果可以,可以去知府嘴里套套话。”
“你见过几个当土匪的天天跟当官儿的打交道的,县令我还说得上话,知府我是不大熟。”说到这儿又想起上次,气的直咬牙,“上次剿匪的事老子还没跟他算账呢,迟早找着机会办了他。”
花弥生劝他冷静,“但这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了,咱们也不知道周祝究竟多粗的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胜,他把咱们都摸得一清二楚,咱们对他还一无所知,会很吃亏。”
周祝现在还没对付李寄的想法,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这样正好,反正花弥生打从一开始也没想要老老实实受他牵制,抓住机会肯定要下手还击。
她想的很好,可李寄的心思却早就飞了出去,他注意的是她一口一个“咱们”,这句“咱们”听来十分舒心,他也不觉就心情舒畅。
“大当家?”他走神,花弥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听见我说话吗?”
李寄握住她的手按在桌上,“听见了,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我们得找个借口接近宋知府,先试探试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步一步慢慢来,最后再从他嘴里询问周祝的事情,这两个人之间有串通,万一咱们目的太明显,周祝开始怀疑就难办了。”
他手心里都是汗,握着她的,黏腻腻的,花弥生往外抽了抽,没抽动,恰好骆清铭过来,探着身子去够后面架子上的鸡毛掸子,没看见两人握着的手似的,半个身子都压在账台上。
李寄松开手,臭着张脸,“瞎啊?”
“怎么了?”他低头一看,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跟他道歉,“我还真没看见,我的错我的错,我要拿鸡毛掸子,给我拿一下。”
花弥生伸手,半道儿上被李寄的手截住,抓起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扔,“滚滚滚!”
骆清铭拿着鸡毛掸子离开了,花弥生松口气,同他商量,“得找个机灵点儿的人,就说是从京城来的,想在治下的乔安镇做生意,给他送点儿好处,请他多多关照,”
李寄搓着手心,“上哪儿去找这么个人,机灵的不少,可识文断字儿的找起来费劲,实在是难。”
这么个人是不大好找,花弥生心下思索一阵,看着骆清铭,计上心来,“这不现成就有一位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李寄摇头皱眉,十分信不过他的样子,“你就这么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