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起来起夜,看见对面花弥生房中的灯亮着,一个人影,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十分认真。
“毛病。”他嘀咕一句,过去在她门上踹了脚,“大半夜的不睡觉装鬼吓唬人呢?”
屋里那人没有动静,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翻着手上的书。
李寄没再管她,去了趟茅厕,回来见她扔在重复着翻书的动作,一会儿翻一页,也不知道究竟看的什么内容,读书人读书,翻的都这么快吗?
“花弥生。”他半睁着眼敲门,“开门!”
屋里的人又翻一页,却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就是不开门。
李寄叫了几声不耐烦了,抬脚去踹,阿全阿大听见动静,从楼下跑上来,揉揉眼睛问他,“怎么了大当家?”
“把门给我踹开!”
两人对视一眼,看看屋里坐着看书的人影,犹豫了,“大当家,为什么非要踹门?花姐姐不是在里面看书呢吗?”
李寄伸手在阿大后脑勺拍了下,“让你踹就踹,眼里只有你花姐姐,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不是?”
阿大讪讪说不敢,跟阿全两个一人一扇门,两脚踹开了。
屋里亮堂堂的,但却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坐在桌前看书的人变成了摆在蜡烛旁的人形剪纸,那一翻一翻的书页是打开窗户缝吹进来的风带起的剪纸手上捧着的书来回翻,因为只有一页,所以风一吹才会来回翻合。
李寄看着剪纸笑了笑,“骆清铭呢?”
阿全跑去骆清铭房中查看,回来摇摇头,“不见了,没有人。”
“好一个障眼法,好一个小白脸。”
李寄笑着,阿全阿大两个杵在原地直打摆子。
“我让你们在这儿看着她,你们看的什么?人呢?”他气昏了头,心里压抑着滔天怒火,咬牙切齿的,好似要杀人。
阿全阿大站在门口瑟瑟发抖,“不知道啊大当家,我们两个刚刚一直守在楼下,没见......没见有人出来啊。”
好样的,跟那小白脸才认识几天,这就跟人私奔了?
他抬手欲掀桌子,忽然想起什么,又去翻她柜子,里面几件衣服,还有一个小荷包,存下的几两银子都在里面,若是私奔,不打算再回来花,不可能不带着衣服盘缠。
冷静下来一想,她要是真想走,自己不在的时候,大把机会能离开,何必非要挑在今天。
他关上柜门,把踹断的门栓捡起来,换上自己房间那根好的,一切恢复原样,从靠着走廊的窗户离开,怒火消失无影无踪,他像换了个人,让阿全阿大回房睡觉。
两人一头雾水,“大当家,不找人了?”
“她还会回来的。”他笃定道,“回去,自己把嘴管好。”
他两个更迷糊了,想问,但李寄脸色阴沉,怕再问下去会挨打,不敢问,只好乖乖听话。
李寄关上房门,后半夜失眠,脑中不断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难道是回家了?她不是把她那个秀才爹看的比什么都重吗?没准儿父母两个团聚去了,可骆清铭又怎么解释?跟她回去见老丈人?
花弥生跟骆清铭回来时不过丑时,她房间的衣柜后面有个通道,是骆清铭当时扮鬼吓人时来往的通道,直通储藏室,从储藏室的窗户跳下去就能避开正门跃墙离开。
回来的时候原路返回,花弥生四下打量一眼,见屋内陈设如初,门栓也好好的,心里松口气,打开门,把骆清铭放了出去。
李寄枕着胳膊,本来就没睡着,专注时,走廊上一星半点的动静都显得一清二楚。
脚步声从花弥生房中传出,只有一个人的,最后来到自己隔壁,接着便是两声轻轻的关门声。
他坐起来,扬唇轻笑。
可算是回来了,偷偷摸摸的离开,再偷偷摸摸的回来,这两人真是做的好勾当。
对门的花弥生还未有所察觉,关门的时候她看了眼对门,门户紧闭,他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该是还睡着。
关上门,吹熄了蜡烛,她推开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在红楼里周祝说的话。
“你爹活的好好儿的。”他说,递给她一杯茶,“有我照顾,吃喝不愁,哦对,就是身子骨有些不济,不过我认识几个名医,赶明儿叫一个来替他看看。”
无缘无故的好,背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她认出了周祝背后的丫鬟,就是上次那个来买簪子的女人。
她没喝茶,提出想见见她爹。
那个外套便递过来一根花绳编的手串,已经有些念头了,五颜六色的花绳颜色都变淡了,这是她十岁时,老爹生日,她亲手编了送给老爹的。
周祝又说,“我这个人最讲诚信,只要你帮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她已经猜到他目的,问他,“你让我帮你对付李寄?”
这是周祝之前的打算,不过现在,因为端康王一封密信,他已经不打算这么做了。
周祝摇摇头,“我让你留在李寄身边,帮我留意接近他的人,任何人。”
花弥生抬眼看他,“你不是想杀了他?”
他说,“以前是想杀了他,但是现在......留着他还有用。”
她没问留着李寄有什么用,周祝这个人心思深沉,被抢了生意也跟不在乎一样,从他脸上甚至看不到愤怒,见了她就只知道笑,温文尔雅,像个君子。
这样的要求违背了她本意,她还是问了句,“如果我不呢?”
周祝考虑了一下说,“你一个弱女子,你爹,一个秀才,身子骨又不好,就你们两个,你觉得你不答应,你跟你爹能全身而退吗?”
“我以为你是个君子。”
“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就是一个兢兢业业,一个不择手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认为是小人行径,人活着不就是为个“利”字?你向李寄建议在山下开铺子,难道不是另有目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却给李寄出主意对付我,这难道就是君子所为?”
她承认,她的手段也不光明磊落,但她只是想带着老爹离开,周祝能在乔安镇立足,一间铺子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而她,只要一点时间,再给她一点时间,说不定她就能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