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一来一回的功夫,花弥生就帮他招了个伙计,还是昨天晚上那个差点儿把他从楼上推下去的伙计。
他脑袋嗡嗡响,伤口憋着疼,抡起板凳想打人,但都克制住了。
花弥生跟他解释,“女人最爱那些新鲜,既然是做女人生意,那他又正好能帮我们招揽生意,何乐不为呢?大当家至多是付他月银,再管他一天三顿吃喝,他住在这儿,正好还能帮我们看着店,一举三得的好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
李寄掐着腰,感觉指腹下血液奔腾流窜,额上青筋鼓鼓跳动,恨不能掐死她。
花弥生知道他生气,只能顺着他安抚,“大当家何必跟钱过不去呢?”又赶紧岔开话题分散他注意力,“我刚刚看到对面周祝的铺子里有人鬼鬼祟祟的往这儿看,周祝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你在这儿开铺子的事,擂台支起来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招揽生意,大当家,你想想,一个无关紧要的骆清铭跟周祝,究竟孰轻孰重。”
李寄来回踱步,掐着腰走两圈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老子这口气还没出呢,周祝......差点儿把他给忘了,他才是最重要的。”
花弥生哄他坐下喝茶,“是啊,当务之急是他,这酒楼原本装潢就不错,只要稍微收拾收拾就能开张,正好小五来了,留他跟骆清铭收拾,咱们可以去进货了。”
进货对李寄来说不是个新鲜词,但却是个新鲜事儿。
花弥生早就计划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女人生意更好做更能赚钱的了。
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一应都要最好的,店里不能空着,一共三面墙,寻常人要买齐这三样至少得跑三家铺子,现在他们一家卖齐了,省了力气,多了选择,两全其美。
李寄在乔安镇一带生活了数十年,但跟着花弥生,才算是真正逛过,她从小生活在这儿,大街小巷的跑,对这里的每一条路都熟悉,自然也知道这些东西应该都去哪儿进购。
城西的李姑子,做胭脂水粉那是一绝,听说以前在宫里做过宫女,专门给宫里的娘娘们做胭脂水粉,后来到了年纪被放出来,就靠这门手艺维生。
城里不少胭脂铺子都是找她订做,人家做出来的东西好,往往出手便被抢购一空,是以,价钱也不低。
花弥生一路走一路讲,李寄对价钱并不放在心上,“多少钱老子给不起?”
“那就行,不过......”她抬头看看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要放不放的!”
“一会儿还请大当家在门外等我。”
李寄蹙眉,“为什么?”
“那李姑子出了名的......喜欢俊俏男子,大当家要是出面......恐怕会被占便宜。”
这事不是空穴来风,许是之前在宫里被压抑的久了,出来后年纪过了也就不想着嫁人那回事了,这李姑子手艺虽好,但名声......实在是不怎么样,李寄要是进去了,她怕李姑子动手动脚,他忍不住还手闹出人命。
到了李姑子的居所,李寄在她家对门的馄饨摊上坐着,眼看着花弥生敲开门,一个妇人出来迎她,两人门口.交谈两句,妇人请她进去说话。
馄饨摊的小老板盯着那扇门,眼睛发光,“这女人是真不错啊。”
李寄吞一个馄饨下肚,阴恻恻盯着他看,“你说哪个女人?”
“门里那个啊。”又啧啧叹气,“就是太招摇了,一连三天,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找上门来,其中还有一个你猜是谁?”
李寄没兴趣猜,也不想知道,馄饨带汤咽下肚,碗重重拍在桌子上,“再来一碗。”
小老板又盛了碗馄饨给她端过去,这会儿没生意,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他干脆坐李寄对面不走了,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其中还有一个是梨园唱戏的秋老板,秋老板那模样......啧啧,女人看了都要自惭形秽的,不过你说他是怎么看上这妇人的呢?”
李寄没去想秋老板是怎么看上李姑子的,他想的是,花弥生果真没骗他,这女人还真是个贪图色相的。
老板喋喋不休的说,李寄张嘴不停地吃,五碗馄饨,一锅片儿汤话,约莫过了一炷香,终于见花弥生出来。
李姑子送出来,对花弥生说的价钱十分满意,知道这是个大主顾,出来的时候,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花弥生扣着门,让她别送了,李姑子嘴上答应着还是坚持要送,推开门,目光骤然一滞,看见对面馄饨摊上坐着的男人。
“你回去吧,就我们刚刚说的那些,过两天我来拿。”她怕李姑子看见李寄,又纠纠缠缠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手在身后拼命给李寄招手,让他赶紧走。
馄饨摊老板看见了,敲敲桌子叫他,“你看那姑娘做什么呢?你看,是不是叫你呢?哎,那李姑子看你呢,过来了过来了,你们认识啊?哎,朝着你过来了......”
李姑子三十来岁,不再年轻,身材也不如年轻小姑娘那般纤瘦窈窕,但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一个年纪有一个年纪的美,她年轻时在宫里,重规矩遵礼仪,美是由内而外的,身材丰腴,又因为常年涂脂抹粉的,面色红润,皮肤细腻,除了年纪,没有哪点输给年轻小姑娘。
李寄第六碗馄饨吃完,一抬头,面前站了两个女人,他目光略过李姑子看着花弥生,一副等的不耐烦的样子,“说完了?”
“......完了。”
“磨磨唧唧的,”他付了钱,拉了花弥生一把,“好了就走。”
李姑子在身后哎哎叫道,“等等,这位公子请留步。”
李寄头也不回,拽着花弥生,大步流星,脚下生风。
“等等......”李姑子小跑着追上去拦在两人面前,眼睛盯着李寄,仔仔细细从他的眉看到他的唇,又从唇看上去,看的极其认真,看的李寄要发火。
“......我看你有点眼熟,好像......好像在哪儿见过......”她没有要冒犯的样子,反而认认真真的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