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素面,她先吃了两口垫垫肚子,又端起另一碗,筷子卷啊卷,面条卷成了面疙瘩,让他张嘴。
“烫不烫?”
“烫不死你。”
李寄张嘴,一口瓷白整齐的牙齿,面条咽下去品了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吃完再张着嘴要,倒是不挑食,也不嫌弃这野菜煮出来的面条难吃,张开血盆大口,几口就吞下一碗面。
他饭量大,昨晚又是同人拼杀,又是流血受伤的,损耗了不少元气,一碗面肯定不够吃,尽管味道不怎么样,但人饿极了,哪儿矫情顾得上那些。
花弥生一早肚子就饿得咕咕叫,饭前猎户给了她两个糙面饼子,那饼子比野菜面条更难入口,咽下去的时候剌的嗓子疼,不过却很能饱腹,她这会儿并不是很饿,看见李寄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面前那碗面,她把面碗往他面前一推,“大当家体壮如牛,这点小伤对大当家来说应该与挠痒痒无异,不至于连个碗都断不起来叫人笑话吧。”
激将法,虽说有风险,但绝对是最有用的,尤其是对李寄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来说。
李寄果然被激,人生头一次装矫情,自己都酸的倒牙,“面还不错。”他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一会儿上了药我们就走。”
“这么着急?不是还有两天才交易的吗?不再养两天?你的伤能行吗?”
花弥生主要是怕他不等回到山寨,伤口就又崩开,半路上血流不止,等她拖回去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在这儿等死?”碗里面汤他都喝干净,袖子擦擦嘴,掀开被子试着下地。
他身体底子好,一般人,要是流了那么多血,怎么着也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过得来,他不一样,两碗素面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还不用人扶,下地走两步,除了抻的伤口有些疼之外,也不觉得有什么。
“老子又不是女人,受点儿伤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有什么不能走的?不是要上药吗?先上药吧。”
吕不容跟小五都有功夫傍身,被人追杀,彼此之间也都有个照应,况且,那些人原本就不是冲着他们去的,发现跟错了人之后就没再派人续上。李寄树敌众多,追杀他们的人是什么身份,吕不容一时也没有头绪,回到山寨之后就增派人手去找李寄,派出去的人找了一夜半天,最后在自己山脚下找到了架着李寄,正一步一步艰难往山上走的花弥生。
一小队下来找人的小喽啰们吓破了胆,七手八脚的抬着李寄,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撒丫子就往回跑。
辛辛苦苦当拐棍儿的花弥生像个透明人似的,居然没一个人说留下搭把手扶她一下。她两条腿打软,一身一脸的汗坐在地上休息,后背黏腻腻的,她反手一摸,是血,准确来说,应该是李寄的血。
她早说他伤成这样不能急着赶路,可他不听,上了药就非得拽着她离开,结果没走多远伤口裂开了,这人压根儿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就他这样,能活到现在,不是有老天庇佑,那就是阎王爷也嫌弃他。
李寄浑身是的血的被人抬回山寨,游四海匆匆赶来,见他这样,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吕不容跟几个心腹在边儿上急的团团转,“伤的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一个劲儿叹气是什么意思?”
“刀口再深一点儿可就真的要了老命了。”游四海把他伤口上随意缝合起来的两条线拆了,缝合的线一拆开,皮肉便向两边翻,看得人头皮发麻,“还好,血止住的及时,对了,还有一个人呢?”
他不说,还真的没人能想起来,吕不容转身问,“花弥生呢?她没跟大当家的一起回来?”
有人弱弱答了句,“回来了,不过那会儿都去顾大当家了,没人注意她,应该还没上来。”
“胡闹!”吕不容掐着腰审视一圈面前围着的人,“还不去把人带上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吕不容心里还纳闷儿,李寄受伤了,按说这姑娘完全可以把李寄扔下然后跑路的,她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留在山上不是她的归宿,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理应好好儿把握,能跑多远跑多远,怎么都不应该再往狼窝里钻。
可没想到她居然没把李寄半路撂下,还把人给带回来了,还真挺靠谱的。
众人又回去寻花弥生,花弥生歇够了,心里又开始动摇,李寄的恩她算是还了,自己辛辛苦苦把他送回来,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至少帮他保住了性命,他身上的伤口还是她缝合的呢,那她就算是现在跑了,应该也不会良心不安,反正现在也没人注意她,这个时候离开,找到老爹,然后走得远远的,这个结果不就是她想要的?
花弥生在心里小小的衡量了一下的这么做的后果,风险总是有的,但不亲自试一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李寄一手遮天也就是在乔安镇这一片只手遮天,天下这么大,还能都归他管不成?
逃走的年头一旦破土而生,不消片刻就壮大的根深蒂固,她歇够了,捶捶酸疼的两条腿,抻展胳膊活动筋骨,如果就这么一路跑下山的话,其实也不是很难,自己当初还帮过徐娇娇呢,请她帮自己离开这儿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深吸两口气,花弥生迈开腿头也不回的就往山下跑,想想离开山寨之后的日子就觉得充满希望,再也不用跟李寄有什么交集,再也不用见到那么多杀戮,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以前总觉得生活太过平淡枯燥,但跟她这段时间的遭遇来比,那种平淡枯燥的日子才真的是人过的。
她撒丫子跑的头也不回,身后人追也追的满头大汗,跑到一处下坡的时候,花弥生脚崴了下,跑不动了,只好先停下来,可就停了这么忙一会儿,下山来寻她的人就找上门来,一个个儿的喘着气站在她面前,话都说不利索,“.....刚刚......刚刚见你不是在这儿啊,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们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