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山上那位同样不能得罪,原说打个哈哈把这事儿圆过去,因着徐老爷跟乾州知府的这层关系,现在圆好像也圆不过去了。
“你刚说给你纸条的是什么人?”
“花秀才的闺女花弥生,她也在山上。”
县令抚了把胡须,在屋里来回踱步,后来想到什么似的,又问他,“前些日子周祝派人来送拜贴,那日我不在,原要说些什么来着?”
“说是生意上的事,这个周祝初来乍到,不过好像身份挺不简单,来乔安镇那天,小的还看见了知府大人的人,对他恭恭敬敬还有说有笑。”
“认识知府大人?生意上的事?”县令琢磨着,“明日你去请他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又是哪路神仙。”
捕头不大明白,“可是大人,李寄跟徐老爷那边......”
“我自有分寸,你只要把人给我请到就行。”
捕头只能照做,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个时候找周祝能有什么用?他一个生意人,还......能帮得上什么忙?
没人知道周祝是什么来历,不过看他与知府交好,初来乍到就已经开起了几间铺子,且生意日日红火,大有赶超徐家的势头,也不难猜测,背后的人绝对不一般。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近来镇上已经失踪两个妙龄少女,家家门户紧闭,生怕惹祸上身。
周祝坐在院子里,今晚月明星稀,不用挑灯也看得清几步外的人。
“回来了?”
“嗯。”
“查的怎么样?”
那人近前来,抱拳答道,“都查清楚了,是李寄。”
“李寄。”他重复念了一遍那个名字,轻轻拨弄着手里的佛串,“终于遇上了。”
徐娇娇近来一直在生花弥生的气,连见也不见她,更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花弥生有口难言,她们在山上本来就是孤立难援,若是徐娇娇再跟她闹别扭的话,不就更步履维艰了吗?
她这几日也不敢出去胡乱走动,生怕遇到李寄,他新仇旧恨一起算,自己横尸当场。
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得空就去找徐娇娇,今儿不巧,正好跟李寄撞个正着。
想躲已经晚了,李寄手长脚长,揪住她后领把人拽到身边来,“跑什么?”
“大......大当家......”她像条鱼似的扑腾。
李寄被她动作逗笑,“哆嗦什么?害怕?”
“没有。”
“没有?”他朝屋内看了眼,“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我来看徐娇娇,她......没人陪她说话,她很无聊,我怕她太闷了,来陪陪她。”
“陪她?”李寄阴阳怪气儿起来,“不用你陪,老子进去陪她。”
他进去陪?
他陪完之后徐娇娇估摸着就该琢磨上吊了。
本来徐娇娇就以为是她出卖了她们的计划,李寄这时候进去,那误会就更大了,事情也就再也没有扭转的机会了。
“大当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小小一只拦在人高马大的李寄身前,张着双臂,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
李寄蹙眉,“让开!”
“徐娇娇不舒服,她......她已经睡了,要不你改天再来?”
“不舒服?”
花弥生背后冷汗笨笨,硬着头皮回答,“对啊,前几天开始就不舒服,还没好呢。”
“说到这儿我得问问你。”他陡然正色,在门口的石凳上坐下,手抚抚膝盖,咬牙切齿的,“前天官府来人,说有人报官我绑了个姑娘,我思来想去,能使唤得动官府的人上来调查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那就只有可能是徐娇娇的爹了。”
这件事只有游四海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游四海告诉他的,如果是游四海说的,照李寄的性子,肯定当天就过来问罪了,哪儿还会等到今天?
看来这大当家脑子慢是慢了点儿,但却一点儿也不笨。
花弥生故作惊讶,搁那儿装糊涂,“徐娇娇的爹?他是怎么知道的?”
“问你啊!”他吼了一嗓子,气不过,站起来,“我寻思着,这事儿肯定跟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一肚子花花肠子,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吧?”
“冤枉啊大当家。”她耷拉着脸,泫然欲泣,“我没有,再说了,即便我想,可是我们两个都在山上,真有这份儿心,也没法子联系徐老爷啊。”
“药方啊,徐娇娇之前让游四海给她带药,那药方肯定有问题。”
花弥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只听他分析,就直冒汗,恰逢李寄一眼瞪过来,她又忙咧着嘴笑,“那药方是游大夫写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寄举着那只伤手,放在花弥生肩上,声音忽然放轻,“你这条命是老子给的,你要是敢背叛老子,我随时把命取回来,听清了吗?”
李寄的威胁绝不是随口说说,像他这么穷凶极恶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花弥生几次虎口拔牙,撩了龙须,哪有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她看着他未进徐娇娇的门便又甩手离开,虽然忐忑,但忐忑之余还是松了口气。
门内的徐娇娇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虽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花弥生,可她大小姐就是拉不下面子去跟花弥生道歉。
花弥生知道她听得见也正在看着自己,有气无力的冲她挥挥手,“我走了。”
徐娇娇心里“嗯”了声,目送着她出了院子,又兀自感伤,连官府都不能拿李寄怎么样,那她岂不是这辈子都逃不出去了?
其实要说李寄这人,生的好看,她虽身在深闺,但日常出席各家府宴,也曾与那些世家小姐们藏在廊后偷偷看过不少各家公子,哥儿,那些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也都生的相貌堂堂,李寄同他们比,非但毫不逊色,反倒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也不知整天吹风晒日,提着刀喊打喊杀的人究竟是怎么养出那一身细嫩白肉的。
说到底,李寄与她,终究是差了层身份,他若是识文断字,修得一身儒雅脾性,举凡家世好些,配她倒也算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