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虽然麻烦,但能够活命就比什么都强。
奥丽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但是……反正城里的人都已经快死光了,等到其他人都死掉了,疫情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虽然奥丽芙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恶毒了,但是在一天天的担惊受怕的生活中,奥丽芙依旧忍不住会这么想——上帝啊!请原谅她的自私与残忍吧,请让这场可怕的灾难早些结束吧!
“上帝可帮不到你。”一道幽幽的声音自她身后的巷子里传来,吓得奥丽芙一个激灵险些将怀里的白面包都砸了出去。
奥丽芙定了定神,定睛望去,只见两位身着漂亮的黑色长袍的男子自小巷的阴影中缓步而出——他们比她曾经有幸见过的来自王城的大贵族还要漂亮气派得多!就连这条平日里她走惯了的泥泞的小巷,仿佛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笼罩上了一层光辉。
奥丽芙愣了一秒,旋即便从美色之中清醒了过来,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奥丽芙宛如被侵犯了领地的孤狼一样,警惕地审视着面前的两人,膝盖微曲,略微侧身朝向他们——那是最方便逃跑或是攻击的姿态。
沈砚心中不由暗自悲叹,这还是一个孩子啊!不过悲叹之余,沈砚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抹满意的色彩,看来生长于贫民窟之中的孩子也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虽然这同样令人心酸,不过,一个懂事聪明的孩子显然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更有利于他们的计划。
沈砚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想活下去吗?”
奥丽芙不由一愣,旋即坚定的回答道:“我想活下去!”
“即使背弃光明?将入地狱?”
如果是曾经奥丽芙或许还会纠结一番,毕竟她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即使是考虑到她母亲的心情她也不会去做异教徒,但,那是曾经。
奥丽芙不假思索地反问道:“先生,您觉得如果连命都没了那信仰什么还重要吗?”
沈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那么……欢迎拥抱黑暗,黑暗圣女——奥丽芙殿下。”
第211章罪恶冠冕三十二
黑暗圣女?
曾经奥丽芙浅薄的见识并不足以支撑她明白这个称呼背后所象征的意义,但那并不重要,在贫民窟中如杂草一般坚韧的成长起来的少女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丝生存的希望。哪怕这份希望背后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机,然而对于她而言,每一日的苟活都已是一份幸运。
所以,即便她知道今天得到的馈赠日后或许需要加倍的回报她也义无反顾地答应了那两个看起来就很奇怪的贵族的邀请。
当然,现在这种描述已经不合时宜了,她已经知道当年向她伸出援手的人究竟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亦已明白,当初懵懵懂懂立下誓言的自己又是何等的幸运——明明应该在那场可怕的黑死病中悄无声息地死去的贫民窟少女,却成为了地狱的代言人、与教廷的光明圣子分庭抗礼的黑暗圣女,再到如今的黑暗女皇。
虽然走到今天这一步,奥丽芙也为之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汗水,但是这一切与生命的美好比起来都显得太过不值一提——奥丽芙抬手触及自己面前晶莹剔透的落地窗,俯瞰着自己脚下繁荣昌盛的卡梅洛特,奥丽芙不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陛下,时间到了。”有节奏的叩门声打断了奥丽芙的思绪。
奥丽芙缓缓收回目光,望向房门,平静而不失威严地回应道:“进来吧。”
“陛下。”来人是一名鬓发早已花白的老淑女,然而即使她的鬓角已然被霜色侵染,但她挺直的脊背与沉静的气质已然昭示着她非同寻常的修养与气度,她便是如今卡梅洛特王宫的宫廷执事,亦是如今的不列颠帝国的内务长——贝拉。
奥丽芙毕竟不是真正的贵族出身,她一直不习惯有人在旁服侍,即便是出于礼仪无法拒绝,她也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讲究那些不必要的排场,当然——如果有教廷的人在场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她的教父教导过她一句话:输人不输阵。即便打不过教廷那群动不动就喜欢神降的赖皮鬼,气势和排场也绝对不能输!
当然,除了最开始经验还不成熟的时候她曾经吃过几次暗亏之外,自她加冕以来,对上教廷的大大小小的争端她还从来没有输过。毕竟,谁让她有两位这个世界上最博学聪慧的教父呢?
奥丽芙想着不由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着奥丽芙脸上的笑容贝拉脸上严肃的神色也不由放柔了许多,她的语气也不由轻缓下来,远没有了平日里的雷厉风行:“又在想陛下与那位殿下?”
“嗯。”奥丽芙并没有被旧友发现了自己在走神的尴尬,毕竟人上了年纪总是免不了喜欢走神,这是完全可以原谅的错误嘛~况且——奥丽芙端坐在高凳上,任由贝拉为她戴上华丽的王冠,同时漫不经心地想着——思念自己的家人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贝拉又岂会看不出好友看似沉稳持重的外表下已经欢快地跳起了芭蕾舞的内心,她失笑之余也不无羡慕地叹了一口气:“真好……能够拥有路西法陛下与尼德霍格殿下作为教父,你在地狱所享受的尊荣也不会比现在减少分毫吧。”
“既然羡慕那就跟我一起走好了,正好我们一起去地狱,这样你还可以继续做我的左右手。”奥丽芙丝毫不介意自己的闺蜜亲昵的话语中那一点点不合身份的冒犯,毕竟,不遭人嫉妒的都是庸人,如果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不是她自己,她恐怕也会嫉妒得想要发狂吧。
嫉妒并不可怕,野心亦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这些年尔虞我诈的经历早已教会了奥丽芙这一真理,她并不怕自己的下属嫉妒她,她只怕他们不嫉妒——如果他们不再因为嫉妒而产生奋发超越她的动力,那她才是真的要生气了呢。
不过奥丽芙的提议注定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那还是算了吧。”贝拉轻笑道:“我可不想打扰你们家人团聚,况且……保尔说他还可以再奋斗二十年,就让我继续在这个人世为你、为陛下守护这个国家吧。”
奥丽芙闻言便没有再劝,反正这个问题她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如果贝拉真的愿意改变主意的话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她不过是例行一问,既然她不愿意,那便算了。毕竟,想要和自己的家人留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贝拉为奥丽芙扶正王冠,终于收回了手。奥丽芙随之起身,端详了一番镜中即使不再年轻也无有一处不精致的女皇,奥丽芙勾起了她惯用的端庄的笑容:“我们走吧,贝拉。”
“是。”贝拉垂首执礼,当先引路。
走出这道门,她们便是奥丽芙女皇与贝拉内务长——公务之中,不容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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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座卡梅洛特的臣民的见证下奥丽芙将象征着不列颠帝国的王权的冠冕戴在了莫德雷德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