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法城爆发大型疫病!”
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假装无事发生的国王们还未离开梵蒂冈,便被东方传来的这则消息当头棒喝。
虽然加百列说过灾祸将会降临人世,但是对于早已习惯了醉生梦死的贵族们而言,事情还未发生他们就完全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甚至即便发生了他们也可以装聋作哑,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份灾祸竟然会来得这么迅猛、这么可怕……
在这个医疗条件还停留在巫医与放血疗法的时代里,即使是一场小感冒都可以夺走人的性命,更不要说传染性极强的疫病了。要知道,此前,如果哪里爆发了疫病,那么立刻出动军队将那里全部封锁起来,等待里面的人全部死绝,然后疫病消失那才是最普遍的做法。
可是,这一次的疫病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因为这份消息而陷入了恐慌之中国王与贵族们听闻消息立刻准备启程回国,保罗一世也当即组织了人手,准备随行赶赴卡法城——毕竟,相比起那些大多杀人比救人快得多的庸医,教廷的牧师们至少在草药上的造诣是不掺假的,而且神术虽不一定能够治愈疫病,但减缓疫病的扩散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纵使是保罗一世也没有想到,他们这边还未来得及踏出梵蒂冈的大门,另一边疫情爆发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向梵蒂冈汇聚而来。看着那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过大半个大陆的相似的疫情,所有人脸上都不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保罗一世低喃道:“……或许我的决定并不是那么糟糕……”
第210章罪恶冠冕三十一
疫病从来都是人类的大敌,然而,有些时候比疫病更可怕的是人心。
即便沈砚自认为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他已经足够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了。但是,当他看着眼前荒诞的景象时,依旧忍不住微微阖目。
“不喜欢就不要看了。”叶英举手遮住沈砚的视线。
沈砚深吸了一口气,并未拒绝叶英的好意,毕竟自家事自家知,再这么看下去被恶心的吐出来,可不见得就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况且,丢面子事小,崩了尼德霍格的人设就糟糕了。
当然,总这么遮着也不是个事,毕竟尼德霍格肯定不是连这点场面都接受不了的存在。沈砚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抬手握住叶英的手,移开了他遮挡着他的视线的手,睁眼沉声道:“总要面对的,况且……我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脆弱……陛下。”
说着,沈砚愈发握紧了叶英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够带给他面对这一切的勇气一样。
叶英亦是略微用力回握着沈砚的手,心中却是却是不由默默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他的挚友惯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的。当然,任凭哪一个正常人也不会喜欢这般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只不过,叶英不由略微侧身向身边的人望去,他有理由相信他一定会做些什么。
他们原已经吩咐了地狱中的一众恶魔们各凭本事去收拢自己未来的势力,诱惑人类堕落、诱惑人类交易,他们现在所做的每一分努力在未来都将增强一番他们自身的力量,其中尤以知道保罗一世与叶英之间订立的契约的巴尔等人更是明白,这场疫病过后,不仅是人间,天堂与地狱之间、地狱自身之中的势力都极有可能发生一次大洗牌。
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恶魔愿意落于人后。
但……看着面前的一幕幕人间惨剧,沈砚还是忍不住了——“陛下,我们挑一位黑暗圣女吧?”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情景。如果说曾经见识过的战场上沈砚还能够从贪婪与权欲中看到些许人性的光辉,那么此时此刻,在这座疫病横行的大陆上,他目所能及之处尽是污浊,即使有那么一两点星火,也宛如汪洋大海中一盏承载着蜡烛的纸船,别说是那翻涌不止的滔天巨浪,即便只是一阵风都能够将它们尽数覆灭。即便此时这样的星火似乎还屡见不鲜,但这场疫病继续持续下去,它们还能够支持多久呢?
即使要壮大黑暗沈砚也从未想过要毁灭人类。毕竟,他究竟应该站在哪个阵营,他自己还是清楚得很的。地狱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掀起多大的骚乱、传播多少的邪恶,而是为了令人心有敬畏……
即使这并不是正途,沈砚也不得不承认,恐惧确实是令人保持警醒的一种不错的方式。
不过,敬畏敬畏,畏是有了,敬也该准备起来了。
——虽然教廷也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手组织救灾,但比起几乎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且束手束脚的教廷而言,沈砚即使没吃过猪肉也总是见过猪跑的,抢险救灾他们华国人向来都是专业的。
沈砚做出的决定,叶英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一声令下,庞大的堕天使团体们立刻为沈砚的主意飞速运转起来。而至于那个要代替他们被推上台前,作为他们的话事人,成为受人敬畏的存在的那个所谓的黑暗圣女——“就她吧。”沈砚缓缓抬手似乎随意一指一般,指向了他们面前的街角处,那个正从死人怀里扒东西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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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女孩,其实应该说是少女才更加准确一些。因为奥丽芙已经十四岁了,如果在贵族或者乡绅家中她已经到了可以开始社交的年龄了,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这份幸运,她的父亲是一个酒鬼、母亲虽然在城堡里工作,却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仆——她甚至没有办法像其他人一样为她也在城堡里谋一份工作,哪怕只是一个干最下等的粗活的女佣的职位都没有。
所以她只能在城中四处打杂工谋生。母亲微薄的薪水并不足以在支付了父亲昂贵的酒钱后再支持起全家的生活,所以奥丽芙从小便过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这也使得她即便到了这般年纪也丝毫没有半分花季少女的模样,甚至头发还有些发黄,看上去就像是最多不超过十岁。
但即便如此奥丽芙也并没有多少怨言或不满,毕竟从小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她可是早就见识过比他们家过得还要再糟糕无数倍的家庭——虽然她经常需要自己去赚口粮,但是父亲再怎么嗜酒也不会抢她的口粮,即便喝醉了也不会像隔壁的山姆大叔一样发狂打人,而且,父亲为她寻找的工作即便大多在市井之间他也会保护她——至少让她免于像巷尾家的贝拉一样沦为街面上的流莺……
要知道贝拉可是她们这群女孩子中最漂亮、最聪明的那个,她们一直认为她会成为她们之中最有可能走出贫民窟的那个,结果没有想到……真是命运弄人啊!
不过显然,奥丽芙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别人的事情,因为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已经完全打破了所有人原有的生活——仿佛无孔不入的病魔、比春风带来绿色的速度更快的疫情、一个接一个死去的熟人……而这一切的发生前后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乱了套了!
从出现第一个感染者,再到第一例死亡病例,再到迅速蔓延到她身边每一个人身上的病症,最后……到她的亲人的死亡。奥丽芙抿着嘴用包裹着布条的手从地上的尸体怀中翻出一块拳头大的面包,她已经不想去数这是她见到的第几个死人了,反正她的父母都已经离开了人世,城里的尸体早就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座小山了。
即便是那些养尊处优、胆小如鼠的贵族们也已经学会了躺在尸体堆里寻欢作乐、纵情声色,更不要说她了,毕竟——胆小的人可是会死掉的呢……
奥丽芙小心地藏好面包,蹑手蹑脚地向自家方向走去。她可不敢被人知道她手里有那么好的白面包,自从疫病愈演愈烈以来,所有人就仿佛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一样,似乎都想要在临死之前完成最后的狂欢——贪婪的商人疯狂涨价、懒惰的奴仆集体罢工、无用的贵族犬马声色……仿佛这样就能够实现他们生命的最后一丝价值一样。
奥丽芙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在她看来,比起享乐与放纵难道不应该是努力活下去更重要一些吗?
反正,不管其他人如何,她是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的。所以,她必须保证她好不容易才从死人身上找出来的食物不要被人抢走——当然,如果可以,她也要努力让自己不要感染上那可怕的疫病才行。
虽然奥丽芙并不知道原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那种可怕的症状——因为她听从了一位在她们家借宿了一晚的巫医的话——煮熟食物,遮住口鼻,时常洗手,尽量不直接接触患病者。虽然奥丽芙不确定究竟是其中的哪一项起了作用,但,既然有用那她就全部都做就肯定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