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又无奈 。
路琛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没听见,上天这样做到底是帮他还是在提醒他不要奢求太多?
“我不与你说了,晚上记得回我爸那。”
“好,晚点见。”
陆沅沅收起手机,望向窗外正巧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宗思霖就站在路口等她。
她降下半截车窗与他打招呼,宗思霖的笑阳光的恰好,迈下台阶准备走过来时,他身前窜出好几个年轻学生的身影,统一私立高中的校服,有说有笑青春肆意。
港城的校服,路沅沅只穿过一年,后来她回金城就将那套校服丢了,像是从那时起就注定好的结局,怪她当时太年轻还看不明白。
陆沅沅在发愣,司机已经在催她下车,宗思霖守在车门口给她撑起伞,“陆,陆总……”
“今天没有陆总,思霖,叫我名字就行。”
“好,好,陆,陆,沅沅。”
凑合听吧。
宗奕凌约的地方是一座中式茶楼,处处洋溢古香古色的气息,雕栏玉砌、池塘新荷、假山瀑布、屏风瓷器样样精致,她被请入秦韵包厢,宗思霖想要一同进去却被拦在门外。
穿中式旗袍的经理对宗思霖说道:“宗小少爷,宗先生想与陆小姐单独说些话,稍后再请您进去用茶。”
宗思霖结结巴巴地拒绝,“不,不,我,我要……”
陆沅沅拍上他的肩,示意心安,“思霖,我与你父亲先聊一会,方才进院子里见台前的花开得不错,你帮我去问问那是什么品种的兰,我妈妈喜爱兰花,问清楚了我也去弄几盆讨她欢心。”
“好,好。”
宗思霖还算听话,转头帮她去问兰花,别看一米八大高个,乐起来跟孩子无二。
陆沅沅深觉有一道陌生的视线正躲在暗处打量她,来了宗奕凌的地方自然是他在暗处观察。先前,她听霍铭霄提起过宗奕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弃家族而去的人,在外独立闯荡偏偏创出了一番新天地,霍铭霄是从商,宗奕凌是从政,谁又能说两人私下没合作呢。
答案呼之欲出,陆沅沅沉下心来踏进包厢。
檀香味里夹着一股淡淡地茉莉香,不算刺鼻。
“陆小姐,请坐。”
按道理,宗奕凌或许应该与她更亲近些,叫她大侄女都行,但他绝不沾亲带故,非要将两人隔开距离来,生疏中透着些贵气,这大抵与他的身份离不了关系,是真正位高权重之人才有的风范。
陆沅沅坐上偏位,身体朝着他,态度恭敬尊他为普通长辈,“宗先生今日相约我大致能猜到原因,宗思霖能力优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愿意在铭声科技工作是我的荣幸,但铭声不会困住他,如果他想离开飞往更高的地方,我谨代表铭声祝他一切顺利。”
宗奕凌爽朗笑出声,“我的确是为他而来,不过没那么严肃,我这儿子自小有主见,被誉为天才儿童,长得也还行,成年后我更是半分插不上手,唯独想回港城这件事上他异常听话。”
哦,有故事。
陆沅沅仔细听着并不会插话。
宗奕凌再继续,“刚才我都看见了,他很听你的话。”
陆沅沅面色微僵,特意抬高自己的左手,抚了抚发,而后再端起茶杯抿了小口,宗奕凌自然注意到她这些细节举动,喝了一口茶才道:“我想你应该对他有印象才对,毕竟没人会再傻到认你当妈。”
认她当妈?
陆沅沅脑海里有个大致的轮廓在那放着,她是觉得宗思霖熟悉,熟在哪里一时半会记不起来,那次在茶水间里,她给宗思霖处理伤口脑海里曾蹦出过一个画面,冬天的城市公园她与他的故事应该在那开始。
“看样子你是不记得了,你十八岁那会霖霖才十一岁,那年陆鸢在米国开启《飞鸟将落》的巡演,城市公园旁的剧场是第一场演出地,你可有印象?”
经他一提,陆沅沅想不记起来都难。
那是米国有史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陆鸢的演出获得空前绝后的圆满,蔓延至城市公园的掌声遮住了她冰冷的哭泣声,她开始幻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思索间碰到了一个戴毛线帽的小男孩。
他蜷缩在长椅上,手中紧紧拽着泛黄的旧报纸,陆沅沅只看一眼不做停留,没想小男孩用她熟悉的中文较弱的喊“妈妈”。
一声声不曾停下来,在孤寂的冬夜显得尤为可怜。
“嘿,小孩,醒醒。”陆沅沅折返回去,发现他因为高烧陷入了昏迷,当她想拖他离开时,小孩反抱住她往她怀里钻,小可怜似的叫她,“妈妈,妈妈,不,不要走,不要,丢下,霖,霖霖。”
她没法了,掏出手机给跟着她的保镖,“寻叔,过来帮忙。”
冬夜里的小男孩在医院里躺了一夜,他抓着陆沅沅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喊她妈妈,完全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陆沅沅手被他抓红,离开更是不行,小男孩敏感到能察觉出抓着的人是谁,一旦不是她,又哭又闹,小脸蛋红扑扑跟谁欺负了他一样难搞。
陆沅沅第二天醒来胳膊疼极了,她弯着身子睡了整宿,就算她再年轻,睡姿不好也能疼得她直不起腰,更可气的是醒来就没见小男孩,说来奇怪,连她那些时刻跟着的保镖都没能发现他的踪影,小男孩何时离开,又是怎么出去的,去了哪,一概不知。
陆沅沅猜是他的家人带走了他,小男孩身上穿的都是定制级老牌服装,不是普通人家能出得起的钱,脖子上戴着的翠玉吊坠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上的东西,估计是传家宝之类的物件,看一眼就知有多珍贵。
如此身家背景的小男孩走丢了,他的家人该有多着急,悄悄离开也在情理之中,她能猜到小男孩的背景,小男孩不一定能猜到她的,搞不好以为她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丨贩丨子,这样一想,没有告别也可以接受。
陆沅沅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宗奕凌笑笑:“想必是记起来了,沅沅大侄女,往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招呼,我与你父亲交往颇深,霖霖放在你身边我非常满意,他一直在等你想起来,我这做父亲的倒不如推他一把,至于以后你怎么做,便是你的事,我绝不会插手。”
回忆说完,连称呼都变了。
陆沅沅站起身来,包厢的门刚好从外推开,他们视线一致朝外看去,霍铭霄与宗思霖站在门槛外,表情丰富。
“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霍铭霄指着宗思霖怀里的兰花,喜不胜收,“素冠荷鼎,我给陆老师弄一盆去!”
陆沅沅不好意思看向宗奕凌,对方已叫人再挪两盆来,“霍铭霄,你女儿可比你稳重多了,快知天命的年纪,你竟然还沉迷于送花讨夫人欢心,瞧你这点出息!”
霍铭霄扬声呛他,“你管我!”
陆沅沅扶额偷笑,视线扫过宗思霖那处,她走进些递上纸巾,“擦擦吧,手上有泥巴。”真听她话,还真去挖兰花了。宗思霖低头擦拭,耳垂微微红,被门外的光亮照上变得透明可爱,“陆,陆沅沅。”
“嗯?”陆沅沅轻飘飘回他一句,包厢里传来霍铭霄与宗奕霖的笑声,她得了闲压低嗓音故意逗他,“小孩,不叫妈妈啦?”
宗思霖差点拿不稳纸巾,手指僵硬的不知该怎么动,往哪去。
陆沅沅不逗他了,悄悄问他,“你不够意思,我照顾你一晚,第二天就跑了,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我,我……”我,行吗?
她以为宗思霖在结巴,左手在他眼前晃晃打断他的话,“好啦,心意我领了,以后跟着我去了林城,好好工作哦。”
“好。”婚戒真刺眼。
他差点就忘了,她结婚了。
晚9点,霍铭霄到了别墅口开始耍酒疯,一心闹着要与陆鸢通电话,那边没理他,他闹得更厉害,陆沅沅好不容易与栾叔一起处理完他留下的残局,轻松了一会,路琛的电话打来。
“沅沅,我还有十分钟上来。”
“我出来接你吧。”
“外面起了风,你披上外套。”
路琛向来绅士细致,哪里需要她照顾,反过来他照顾她还差不多,余悦的那些嘱托她听听就算了,万一照顾多了踩过了界,余悦估计有想法了,这点啊,陆沅沅想得可透了。
她推门出去时,栾承从楼上下来,“沅沅小姐,要出去?”
“路琛马上就到,我出去接他。”
栾承欣慰的很,他曾以为他们感情一般,没想亲眼所见还挺和谐。
这桩婚姻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目标小了,他们演起来也更自由,尤其是在那些视她为眼中钉的人面前,才更有说服力。
她走到别墅门口,视她为眼中钉的人就站在那,眼里冒火。
“陆沅沅,你竟然还敢回来!你知不知道晋熙被你害的有多惨,他成为整个港城的笑话,就是因为你在众人面前抛弃了他!”
“是吗?”陆沅沅没有半点愧疚,她又何需对他们产生愧疚?
“挺可惜的,竟然只是笑话吗?”
秦百合如果是只刺猬,估计身上的刺得全部竖起一根不落的刺向她,“你怎么有脸说这话?难道你一点内疚都没有?你就是个害人精!”
听厌了。
她骂人真的不行,换来换去就那几样,怎么骂人都没水准呢,不骚不痒的,连要害都没戳中。
不行,陆沅沅得教教她。
“你这么心疼他,趁早和周子巽分手嫁给晋熙,周子巽不需要你这种三心二意的女人。你更适合晋熙,你们一个虚伪一个自恋,青梅竹马天造地设,最好找块铁焊死,一辈子也不要分开。”
“你!”秦百合气到说不出话,倒是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冷漠袭来,“是吗?你认为我晋熙就该和秦百合焊死,一辈子也不分开?这是你心里话,陆、沅、沅?”
眼中钉来一双。
有趣。
第37章 会遭报应吗?
在这片富人区遇到秦百合的机遇太大了, 她与周子巽刚订婚就搬到了一处同居,仗着周子巽的母亲喜爱她俨然有了周家少奶奶的意思了,他们这个圈就是这点不好, 旧时称呼也只是听着高贵, 骨子里一样烂泥。
偏偏秦百合爱惨了这个称呼,没多时, 这片区的人看到她都要喊一声“周太太”,做人到这份上怪可怜, 嫁了人意味着自己的名字都要舍去, 由此成为谁的附庸品。
何必呢?处处看人眼色生活的秦百合, 仰人鼻息的日子过得还算快乐?
“你笑什么?陆沅沅, 你有什么好得意!”
秦百合见不得她心情好,哪哪好都不行, 但凡她顺心些,秦百合就要濒临崩溃边缘。
陆沅沅脑子里想什么内容,秦百合当然猜不到, 她只看到了陆沅沅嘴角上扬,下意识认定为是对她的轻蔑, 怒火自然而然的升起, 而后再难消弭。
“奇了怪了, 我笑什么你也要管。”陆沅沅转向她那处, 视线直接掠过晋熙, 话却要说给两个人听, “你管得着吗?”
秦百合吃了瘪, 视线投向沉默且隐隐不安的晋熙,“阿晋,你就准备这么受她骂吗?我是不打紧, 反正丢脸的人不是我!”晋熙无动于衷,两眼紧盯着陆沅沅,额头的青筋暴起,“阿晋,你在环岛吃了多少亏啊!我在港城听了那些闲言碎语都难受的要死,你做为男主角难道要忍气吞声吗?你受得了,你晋氏可受得了?要不是陆沅沅抛弃你而去,你怎么会被人在背后嘲讽奚落,阿晋,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有够憔悴够狼狈,我心疼死了!”最后一句说完,语气都变了,眼角飞扬逐渐嚣张。
想来,秦百合是要把这团火推给晋熙,反正只要他们两个人争起来,这事就好玩了。
多简单的套路,多浅的坑,秦百合还真的是百试不爽,每一次都将自己推得远远的,以为晋熙会没有例外的偏向自己,她好置身事外看戏。
陆沅沅也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被秦百合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还真有脑子。
如果他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向秦百合,陆沅沅则怪自己以前眼神不好,看走了眼,如果他能看清秦白莲,好歹说明陆沅沅还没瞎到太离谱的地步。
她不是想跟谁争个高下,就是心里有口气落不下去,自家养的狗还能见着陌生人吠几声保护主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晋熙为了他不知所谓的苦衷次次护着秦百合,不管他究竟是为了谁,陆沅沅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她以前总想着要低调做人,在对付秦百合上也是,默默反击回去,秦百合是吃了哑巴亏没错,但她会哭啊,在晋熙面前装柔弱装白莲花,晋熙拔腿就跑几乎是马不停蹄,陆沅沅的回击倒是成了秦百合前进的推动力,搞得自己心累。
陆沅沅这么久以来算是看明白了,对付秦百合压根不能使用商界那套策略,什么“低调行事来个出其不意”,又或者什么“声东击西”统统不管用,还是老话说得好啊,打脸不能挑日子,什么时候有气就得什么时候还,错过了时机,再还击回去连味儿都不对。
晋熙不说话,陆沅沅对他逼问道:“听见了吗?周太太可心疼你了,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尽早提出来,或许我以铭声科技的名义还能给你补偿点什么,毕竟是你自动放弃开发案的竞投。”
他仍未开口,喉头滚动着,好似有很多话要对她说,怕是滚到了舌尖又生生压下去,有气憋着不发怎么看怎么可怜。
秦百合走到晋熙身侧,抬手拽上他衣角,小声催促,“阿晋,你别发愣啊!就趁此机会,把开发案夺回来,给她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