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雯蹙了蹙眉,“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我知道了!”穆久完全没在意,双手一拍,自顾自地说,“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月黑风高激情四射坦诚相见了!”
司雯咬着牙把手里的a4纸揉成一团丢过去。
“我不过是想通了。”她急忙打住穆久后面一堆话,淡声说,“宋音给我的阴影的确有点大,但并不代表我走不出来。我想去尝试一下,努力不成为第二个宋音。”
她顿了顿,垂下眼帘舒展开一个清浅的笑,“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
穆久嘶了一声,见她认真的模样,也不吊儿郎当了,认真地问:“也就是说,昨晚你们都说开了?白黎他也开窍了?”
白黎……开窍了么?
这是个好问题,而这个答案司雯心知肚明。
昨夜的月光很亮,每一个人在月光下都被照的透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对视、每一个情绪波动,都能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但是——
“已经不重要了。”她说,“无论他留在我身边到底是因为纯粹的感情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我都可以接受。”
人这一辈子其实并不漫长,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如果因为自己固执的纠结而蹉跎时间,是最不划算的决定。
更何况,在听到白黎说——如果你生病了,我就和你一起生病、一起治疗一起发疯。
她无法控制的,心动了。
那一瞬间,许多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凡事从不肯退让,甚至不愿吃一点亏的司雯,居然往后退到了底线,还把底线给降低了。
穆久怔愣地消化完这些话,砸了咂嘴,给出一个总结:“司雯,你变了。”
而且还,心甘情愿的样子。
“但,是个好变化。”他略有些欣慰地点点头,莫名地还有点感动。
司雯轻轻一笑,摆了摆手,姿态都不像以往那么紧绷,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好了,谈完心了就可以去工作了,我发了一些资料到你邮箱,今天记得看完。”
穆久舒了一口气,一边拿出手机查看邮箱一边起身准备离开。
司雯送他到门口,等他一出去就迅速的关上门。
下一刻磨砂玻璃门被发狂敲打着,穆久的暴怒声传来:“司雯你根本就没变,你还是这么变态!1gb、1gb的资料你从哪找来的,我告诉你我不看啊,我不会看的!”
司雯充耳不闻,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咖啡。
抬眼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还有两小时才到中午。
嗯,得快点做完工作等他来。
公司又恢复到以往忙碌的样子,空调呜呜作响,将夏日的炎热全部吹散开来。正门大敞,在等待和迎接每一个来往的人。
白黎上午在咖啡店打完工做好便当,中途回宿舍取了一份莫庆杰要用资料,离开前遇到了宿管阿姨。
阿姨看见他还有点惊讶,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问:“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啊?后天就要封宿舍了,你行礼收拾好了吗?”
“啊?后天吗?”白黎抱着资料一愣,为难地抬起头看了眼宿舍楼。
“对啊对啊。”
“那我明天把宿舍整理好再走。”
“行,记得留一个备用钥匙放我办公室窗边。”
白黎点点头:“好的。”
他骑上自行车前往司雯公司,想着是去租一个房间先住下还是找舍友品纪年借住在他家。
车轮轧过树荫密布的道路,忽而刹车一紧,车停在了路边。
白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行道,目光落在付安林身上。
付安林只有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在警局里找过他,后来虽然得知了他的电话号码,也没有来打扰他。
白黎不知道这个弟弟住在哪个酒店,也不知道是和谁一起来的,更加不知道他一直没有走的原因。
那天两人聊天的内容,就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入心脏之中,时不时隐隐作痛,昭告存在感。
白黎视线随着付安林移动,看见他突然兴奋的朝马路对面招手,随后欢快地飞奔而去,扑到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在大夏天也带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身形消瘦高挑,不过因为是短发,白黎辨别不出那人的性别。
只见两人动作亲昵,牵着手一起往地下商场走。
付安林这是……谈恋爱了?
白黎的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皱巴着小脸左思右想,直到背包里的手机发出消息的提示音。
他拉开车篮的背包,翻出手机,打开与司雯的对话框。
司:我饿了。
短短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没有任何催促的字眼。
但白黎看了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飞快地回复道:来啦!(·v`)/
他刚才还略微有些焦虑的心情,立刻就烟消云散,继续骑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前往目的地。
十分钟后,白黎抱着便当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
白黎深深吸一口气,忍着昨天晚上残留的害羞,抬手推开门,却看见司雯低头倒出药瓶里的药,一倒就是十多颗。
这还是白黎第一次看见她吃药,竟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即便司雯说过她有一些精神类的疾病在服药,但他却依然会在潜意识里认为司雯是个健康的人。
他皱着眉看她又拿出另一个白色的药瓶取出两颗放在手心,手里都快堆成一个小山丘的模样了。
司雯抬头准备吃药的时候才看见是白黎,眼里顿时浮现出一些笑意,“来了。先坐吧。”
白黎抿着嘴上前,拿起桌子上的药瓶看了眼,问:“这个药是可以空腹吃的吗?”
“啊这……医生好像没说。”
“因为药性的不同,有些药需要空腹吃,医生会特别嘱咐。没有说的就不应该空腹吃。以后要问清楚,不然会影响药效。”
这样说着,白黎抽出一张纸巾将司雯手里的药倒入并且包好,然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开始打开便当。
司雯还真不讲究这个,以前病情不严重的时候,都是想起来吃就吃的,根本不会在意什么。
现在严重了些,她才重视起来,知道按时吃药,不过也没仔细研究。
她坐在沙发上看白黎布菜,忽然发觉刚才自己被管教了。
挠了挠脸侧,司雯撑着下巴靠在扶手旁,“你似乎……越来越不怕我了?”
白黎手里的筷子一顿,略微僵硬地转过头:“嗯?”
“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没,没有。”
“哦。”司雯这个哦又拖得很长,就像是在打心理战一样,令白黎逐渐慌乱。
白黎不得不承认,他在一开始和司雯相处的时候……的确心怀敬畏。
没错,是敬畏。
总觉得两人阅历不同,年龄相差过大,她会嫌弃自己太小太不成熟,所以一见面就忍不住心里忐忑,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
不过之后的小心翼翼和忐忑,都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担心她会不会不开心。
这是一个不曾发觉的态度转变,直到现在司雯提出来他才意识到。
不怎么会撒谎的他胡乱支吾了一下,还是诚实的承认道:“以前,有一点点怕……”
司雯挑下眉,大概知道他怕的原因,问:“现在呢?”
白黎立即摇头,诚恳地说:“不怕。”
得到这个回答的司雯轻轻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便当,“看来我最近的确变得和善了许多。”
白黎给她倒好水,心想,并不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他靠近了真实的司雯,发现真实的她并不是眼见的那般冷漠、平静、盛气凌人。
长期生活在那样扭曲的家庭中,她却没有被影响,没有被扭曲。而是好好的长大了,活成了一个温暖又坚强的存在。
但也和常人一样,脆弱着。
这是白黎发现的最真实的司雯,像一株生长在黑暗里,却依旧顽强生长、美丽的花。
突然手里的盒饭伸出一双筷子,把一小堆胡萝卜丝放到他的碗里。
白黎回过神,侧头看向司雯。
司雯收回筷子,没有被逮住的心虚,面色平静地说,“我还没动筷,是干净的,给你。”
“我不在意这个。”白黎缓缓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不喜欢胡萝卜,但是你经常对着电脑工作,要多吃点对眼睛好的蔬菜。”
司雯提出建议:“胡萝卜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东西都可以明目的。”
白黎想了想,乖乖地点点头,说:“那明天我给你带枸杞、菊花和决明子,你拿来泡茶喝,可以清心明目。”
司雯语塞,发现自己的似乎步入了养生的年纪。
她没再提意见,因为泡茶已经比吃胡萝卜要很好得多了。
下一刻司雯微微眯起眼睛,觉得有些不妙。
糟糕,她似乎被小男朋友管住了,而且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应当不应当,她给自己的定位可是总攻啊。
午饭就在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中结束。
白黎收拾好便当,起身准备离开去往警局,平常这个时候司雯都会起身开车去送他。
然而这次她却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慵懒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拉住他的手腕。
白黎转头看她,“嗯?”
司雯仰着头,眼睛困倦地眯起来:“着急着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