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树是世外高人,当然不是为了自己去寻找黄金,更不是为了自己才待会这一块黄金。
他所做的,无非是为了帮百里濯缨和楚映雪,这一支十几万人的大军,衣食住行都要钱,他曾经领兵,深知钱对一支军队的重要。
当他们知道百里濯缨和楚映雪已经跋山涉水来到这弱水之畔,便也往这里赶来。
也是海树警觉,发现了魏天帷的踪迹。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是悄悄地跟踪魏天帷,还好,在那个废墟,魏天帷和百里濯缨他们较量的时候,他及时赶到了。
听了慧能和尚的一番话,百里濯缨心中感动,师父看似偶然出现,其实,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偶然?师父对他们的关心,导致他必然出现在他们师兄弟最危急的时刻。
这两天,百里濯缨和楚映雪一直陪伴在海树的床前,白天的时候秀璎也来帮忙。
闲暇时,慧能便讲一些海外的见闻,引得百里濯缨、秀璎和楚映雪啧啧称奇。
“你知道么,那地方极炎热,本来是冬季,却热得大汗淋漓,”慧能摇头说道,“那里的女子……”
慧能说到这里,忽然闭嘴,脸上也出现了红晕。
百里濯缨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凑了过去,问道,“那里的女子怎么了?”
慧能看了秀璎一眼,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百里濯缨忽然明白,笑道,“莫非那里的民风豪放,天气炎热的时候那里的女子不穿衣服?”
慧能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兄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再说了,哪里是不穿衣服,只是不穿上衣而已!”
百里濯缨哈哈大笑,觉得有趣之极,秀璎一脚便踢了过去,“百里师兄你除了惦记这点,还惦记过啥?”
百里濯缨不怀好意地说,“唉,我和秀璎师妹要是生活在那个海岛就好了……先说好,你们不许去啊!”
秀璎转头不理百里濯缨。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百里师兄,你若是去了那个海岛,就娶一个那里的女子吧……”
百里濯缨赶紧打断她,“不要……听说她们身上都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可没有师妹雪一般的肌肤诱人哪……”
秀璎扁扁嘴,知道说不过百里濯缨,便不再说话。
两天之后,海树便无大碍。
他把百里濯缨、楚映雪、慧能和秀璎召集到一起。
大家知道海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便都不说话,静静地等待海树开口。
“我此番千里迢迢,来这弱水之畔,固然是想要看看你么哥俩,好久不见,也很想念你们,”海树缓缓地说,然后看了一眼秀璎,“当然还有你,小秀璎,你是我师父的女儿啊!”
百里濯缨想起幼年时被海树抱在怀着的情形,那时的师父虽然目光忧郁,但是还不老,也没有那么瘦。
此时的师父,胡须都白了,也很瘦,自己抱住他的时候,仿佛抱着一个孩子一般。
师父老啦。
难怪,当师父在篝火便吟诵那阙《破阵子》,吟道那句“可怜白发生”时,语气格外悲怆。
海树不知百里濯缨心中所想,只管接着说下去。
“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我也放心啦,你们都长大了,即便没有我的照顾,你们也可以活得很好……反元大业,靠你们啰……”
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饮了一口。
他饮得很慢,仿佛在回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生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们需要钱,所以,我给你找到了当年文天祥文丞相留下的黄金!”
百里濯缨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并没有大的震撼。
但他也知道,师父看似平淡的语气,掩盖不了他远赴南洋的艰辛。南方燥热,海上颠簸,种种困难,种种危险,师父都以古稀之年的身躯扛过来了。
百里濯缨忽然想起胖子,如果他知道现今有了一笔不可数的黄金,他那张胖脸一定会笑得开了花。
海树接着说,“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派得力可靠的人去把那些黄金从海上运回来……当然,这不容易,但濯缨和映雪能有一人去,我便不担心!”
百里濯缨和楚映雪对视了一眼。
留下来,虽然艰难,但是安全得多。
去取那笔黄金,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险,一切都难以预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知有多少亡命之徒会嗅到金钱的气息,然后出手争夺。
百里濯缨和楚映雪一起道,“我去!”
百里濯缨看着楚映雪,“理由?”
楚映雪正言道,“满都拉图王爷不好对付,我不想留下了对付他,师弟留下了,满都拉图就不敢妄动!”
这个理由看似充分,其实牵强,只要满都拉图的独子在百里濯缨和楚映雪手中,满都拉图便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百里濯缨摇头,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笑容。
“你去的理由呢?”楚映雪问道。
“呃……其实,自从慧能师弟说那海岛上的女人不穿上衣……我便想去看看!”百里濯缨笑道,估计想到师父在场,赶紧加了一句,“我想去弘扬中华文化,教她们习礼仪,穿戴我们中土的服饰!”
秀璎扁扁嘴,显然不相信。
海树对百里濯缨的性情了如指掌,百里濯缨偶尔胡扯几句,他也不以为意。
楚映雪也知道百里濯缨不过随便扯个理由,目的是把那一趟危险的差事揽过去。
当下据理力争。
兄弟俩谁也不能说服谁。
这时,海树开口了,“我看,海树濯缨去一趟吧,映雪留在这里统领这支大军,这也不是个轻松活儿啊!”
海树一发话,二人便不再争论。
二人对海树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从不违逆海树的意思。
“倒也不用立即出发,毕竟,有很多细节还要商量一下!”海树道,“现在说第二件事,你们知道这弱水之畔,往西南方向,聚集着许多汉人么?”
百里濯缨点头,这个他当道弱水不久就知道了。
那些汉人数量不少,且都桀骜不驯,不从事放牧,也不从事耕耘,只是干些不能拿到台面上的营生糊口。
据说,这些汉人要么是中原流放过来的犯人,要么是作奸犯科之徒,为了逃避朝廷出惩罚,千里迢迢逃到大漠中,在这弱水之畔求的生存。
“这些人,和我们从不打交道,听说都不是什么好人!”秀璎说道。
海树叹了口气,“那要看对谁来说,对朝廷来说,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凶犯,但是,对我们来说,或许就是朋友。”
“有许多是反抗朝廷,反抗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欺凌,杀了人,不得以逃到这里,在朝廷眼中,他们固然十恶不赦,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有血性的好男儿!”
海树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
“他们暗中有个香堂,总领全部事务,堂主叫作贺劲松,却是我当年在太湖义军中的旧友……”他停了停,“那时他还是个娃娃呢,但是胆子很大,作战勇敢,我们都戏称他为劲松傲雪!”
原来,海树替百里濯缨和楚映雪着想,要为他们拉拢弱水边最强的汉人香会,早已打听到了相关消息,并写下了一封信给贺劲松。
若是贺劲松愿意加入,则百里濯缨和楚映雪的实力更为强大。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当下,百里濯缨叫了一个得力的兄弟,让他化妆成一个汉人流民,前去寻找贺劲松,并当面把这封信交给贺劲松。
剩下的便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