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恢复了平静。
满都拉图王爷真的老实了,大多时间都闭门谢客,偶尔派人来看望自己的儿子,送来些衣物、吃食。
百里濯缨对阿古达木还不错,给他安排了单独的帐篷,可以带一个仆人,吃得喝得和大营中的将士一样。
只是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妄图离开。
满都拉图王爷给儿子送来的衣服食物,经人检查后也能带入阿古达木的帐篷。
满都拉图也试图用贵重的物品换回阿古达木,但都被百里濯缨一口回绝,次数多了,满都拉图也就死心了。
但是,对百里濯缨来说,不是问题的“问题”终于摆到了他的桌面上了。
这一支十多万人的大军,还有几万匹战马,每一日都有巨大的消耗。
还有弓刀、战甲,有的需要修理,有的已经完全破损,需要更新。
虽然从襄阳吕长庚那里弄来了不少珠宝和黄金,但是此时只有消耗,没有来源,看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扫清商路,让粮食能够运到弱水,成为当务之急。
筹集军饷,更是当务之急。
四月初,天气越来越暖,是用兵的好时候。
百里濯缨他徐满楼和胖子叫道自己的帐篷。
定河图展开铺在案上。
百里濯缨指着图说,“你们两人,从大营出发,取道东南,经过白马镇、天水集、罗家岗,沿着条路线,一路前进,最终的目的地是甘州。”
百里濯缨的手指落在图上的一个圆圈上。
“去干什么?”徐满楼问道。
“你的任务是扫清这路上所有的匪患,沿途打听那些劫匪,全部清扫掉,下手要狠点!并顺便宣扬,这条路以后归我们接管了,谁他妈敢打劫,统统杀了,要确保以后商路通畅!”百里濯缨道,“满楼,你需要多少人马?”
徐满楼沉思了一下,“这一路过去,没有大队的官兵屯驻,对付一般土匪,我只需要两千人足矣,多了反而会太张扬。”
胖子问道,“我呢?我去干什么?”
百里濯缨笑道,“你什么也不用干,只不过听说甘州的女人不错,一个个长得跟花儿似的,让你去开开眼界而已!”
胖子眉开眼笑,然后忽然收起来笑容,“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你带三千人,方便搬运粮食。”
“三千人能搬运多少粮食?”胖子皱眉,“要养活你们这么多闲人,三千兄弟可不够啊!”
百里濯缨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就三千兄弟我还觉得多呢!就这么定了,希望你们一个月后能够返回啊,最迟五月中旬回来,你们知道,到了五月,新旧不接,是断粮的时候了,你可不能看着我们在这里饿肚子啊!”
胖子唉声叹气地跟在徐满楼的屁股后面去了。
百里濯缨在身后喊道,“把从襄阳弄来的那点东西都带上,全部换成粮食!”
胖子根本不理睬他,自古唉声叹气。
虽然态度不佳,但胖子还是完全按照百里濯缨的安排去了。
看着一行人远去,百里濯缨又陷入了沉思,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在回响:钱,钱,钱……
这时,一个充满稚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蓝玉。
蓝玉是来请教兵法的,这孩子在渭水之畔亲眼看到了血腥发厮杀,没有被那惨烈的情景吓呆,反而显出与众不同的冷静和勇气。
百里濯缨便有意地教他兵法,传他武功。
这孩子极其聪慧,一点就通,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居然也进步极快。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有时候面对复杂情形的判断和决断,甚至超过百里濯缨手下那些大老粗的百夫长们。
于是,只要时间,百里濯缨便和蓝玉在一起,和他研习兵法,教他练习武艺。
或许,未来的天下名将正在长大,百里濯缨暗想。
“倘若有一日,楚帅和我未能完成驱除鞑虏的大业,你当继此任;倘若你不能完成,当再物色后来人,子子孙孙,不把异族驱离我们的土地誓不罢休!”
一日,百里濯缨对蓝玉说道。
“你能做到么?”
蓝玉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果断地答道,“我能做到……你要把这些军队给我么?”
百里濯缨摸着蓝玉的头,笑笑说,“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你先好好学习吧!”
转眼便是四月中旬。
天气越来越温暖,百里濯缨穿了件汗衫,在弱水便练剑。
一个兄弟骑马匆匆赶来,“百里大哥,满都拉图王爷又派人给你送来了礼物。”
百里濯缨缓缓收回“白羽”,擦了一把汗,说,“人家一番心意,却之不恭,那就像以往一样笑纳了吧,把他们打法走!”
那兄弟道,“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来人说王爷交待,非要请你亲眼过目方能回去。”
“呃,不知是什么好东西?”百里濯缨把白羽插回剑鞘,然后吹了一声口哨。
蹄声响起,白兔从远处飞一般驰来,在他的身边停下。
他跃上马背,和那报讯的兄弟一道,不紧不慢地往大帐赶去。
来到自己的帐篷门口,百里濯缨看到满都拉图派来的人正恭恭敬敬地等候在那里,带头的是他的师爷,叫作任秀川,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据说是一个来自江南的落泊文人。
自从阿古达木被百里濯缨囚禁以后,满都拉图多次让人送来礼物,每次都是这个任秀川来,所以,百里濯缨和那任秀川也算是熟人了。
“任兄何必客气!”百里濯缨假装埋怨道,“这大老远的亲自奔波,百里濯缨如何敢当?不知这次王爷送来什么新鲜东西?”
任秀川低声笑道,“烦请到帐篷中再看!”
百里濯缨故作迟疑道,“王爷不会安排了杀手杀我吧?”
任秀川笑道,“这弱水之畔,若论武艺,谁敢在阁下面前露丑,谁来刺杀阁下,那不叫刺杀,叫自杀!”
这话虽是恭维,却也是实情,在弱水两岸,能和百里濯缨过招的,除了楚映雪外,基本没有别人了。
这种马屁,却之不恭,受之无妨,所以百里濯缨也就照单全收了。
百里濯缨和任秀川互相谦让着进了帐篷,然后分主宾落座。
“把礼物抬进来!”百里濯缨招手喊道,仿佛受到满都拉图的礼物是天经地义的事。
任秀川心中不爽,却也只好赔笑,脸上道,“抬进来!”
两名随从把一个小小的轿子抬进来了。
一名随从掀开轿门,便有一个女子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冲着百里濯缨盈盈一拜,然后站在一旁。
百里濯缨刚要开口,任秀川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两名随从刚刚抬着空轿子出去,又有两名随从进来,同样抬了一顶小轿进来。
同样,一名女子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冲着百里濯缨盈盈一拜,然后挨着第一个进来的女子站着。
百里濯缨饶有兴趣地看着任秀川安排的礼物,脸上露出一丝狭促的笑容来。
任秀川小心翼翼地看着百里濯缨的脸色,见他露出笑容,心中舒畅开来,接着招呼随从们往帐篷里抬女人。
随从们络绎不绝,不多时,十名妖艳的女子都站在了百里濯缨的面前。
也幸得百里濯缨的帐篷足够大,站了这是个女子后居然不显得拥挤。
“阁下请看,这十名女子都是年方二八,一个个生得妩媚动人……看看这腰身,细得像是弱柳扶风、盈盈一握,这酥胸未看已醉,待会儿跳起舞来,宛如波涛起伏,一浪更比一浪高……还有这屁股,啧啧,丰盈柔软,当真是世间尤物阿!”
百里濯缨哈哈大笑,“任师爷好眼光,任师爷好品位,你我真是相见恨晚哪!”
任秀川一愣,随即也笑了,他轻轻捻着颔下的树根胡须,压低声音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能和阁下一起品评天下美人,实乃人生幸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