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彩凤只背着宋明轩的包袱,里头有整个夏天要穿的衣服,听说古代没有暑假,所以宋明轩这一去,若是他懒得回来只怕还真能呆到过年才想着回来了。
见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赵彩凤也停下了脚步,只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宋明轩,有些郁郁寡欢道:“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送了。”
宋明轩也知道赵彩凤舍不得自己,心下便也多了几分沉重,接过赵彩凤手中包裹的时候,只握住了她的手背不肯松开,小声道:“若是八顺兄弟回来,我就跟着他一起回来,看看家里人,顺便也看看你。”
赵彩凤闻言,只撇了撇嘴,眼角微微湿润道:“谁要你顺便回来看看我的,我可不稀罕,你最好没考上状元之前都别回来了,我还得了个清静呢!”
赵彩凤难得这样娇气,撇过头眼眶就红了,宋明轩便觉得心里难受的紧,越发不肯松手了,只将她微微搂到了怀中,小声道:“我是特意要回来看你,顺便看看家里人,这样总行了吗?”
赵彩凤听了,只扑哧笑出了声来,一边擦眼泪一边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家里的亲人能是顺便看看的吗?一点儿诚意也没有,还不如不回来的好。”
宋明轩听到这里,越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索性不说了,只低下头吻住了赵彩凤的唇瓣,将她压在小巷一侧的墙头,赵彩凤用力挣了挣,见收效甚微,也只能随宋明轩尽兴了。
马车上的刘八顺稍稍挽起了帘子看了一眼,只抿着唇笑了起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帘子给放了下来。宋明轩松开赵彩凤,轻轻的吻干了她眼角的泪痕,小声道:“彩凤,好好保重自己,我去了。”
赵彩凤便点了点头,只推着宋明轩往前走去:“行了,你快走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的,刘公子可都要等急了。”
宋明轩便三步一回头的,被赵彩凤推着向前去了。刘八顺的小厮帮忙把宋明轩的行李都搬上了马车,宋明轩这才回过身来,和赵彩凤再话别一番,反倒被赵彩凤推着上了马车。
马车骨碌骨碌的在青石板上缓缓的驶过去,赵彩凤只朝着宋明轩挽帘的地方,满含着不舍的挥了挥手。
刘八顺便笑着道:“宋兄啊,这般难舍难分,不然就在家里再待几日过去也不迟啊!”
宋明轩顿时就红了脸颊,只赵彩凤的身影越来越远了,拐了一个弯就看不见了。宋明轩这才放下了帘子,只红着脸,在刘八顺的肩膀上扫了一眼,笑着道:“刘兄弟,你肩膀上你家喜儿姑娘的泪痕还没干呢,就开始笑话我了。”
刘八顺也跟着脸色一红,只扭过头去一看,果然见自己肩头上有着斑驳的泪痕,顿时又觉得心下有些隐隐的抽痛了起来。
马车一路向西行走的飞快,两人心情也由舍不得渐渐变成了对将来的向往。刘八顺便开口问道:“宋兄,你那以税养兵的文章,真的不给韩夫子看了吗?这么好的文章,若是韩夫子没看见,必定会抱憾终生的。”
宋明轩这时候心里早已经一片清明,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了,从今往后,他便又是原来那个一心好学,有着赤子之心的朗朗书生。
“不用给夫子看了,好文章以后还能写的出来,最重要的是要保持这一颗本心,现如今郭老四已经伏法,皇上也说会暗中查探舞弊之事,我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
刘八顺见宋明轩说的这般光明磊落,心下也暗暗钦佩,只开口道:“宋兄,你见到皇上了,皇上是什么模样的?”
宋明轩只拧眉想了想,开口道:“皇上龙章凤姿,不怒自威,但是风趣的很,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刘八顺只笑着道:“那是当然,要不是皇上,我们大雍这会儿只怕还只有半壁江山呢,听说当年皇上从金陵查杀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宋明轩只点了点头,眸中燃气几道金光,只点头道:“刘兄弟,我们俩一定要刻苦勤学,三年之后,一起进宫,参加殿试,赴琼林宴。”
刘八顺被宋明轩这么一说,也顿时觉得胸口似乎有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只一个劲点头道:“好,宋兄,三年之后,必定是你我高中之时。”
宋明轩走后,赵彩凤便正式在八宝楼当起了掌柜。八宝楼的伙计们都知道赵彩凤是举人太太,将来的官夫人,人人都对她关照的很。黄老板更是对赵彩凤信任的人,他有时候外出谈生意,几天不来店里,便把八宝楼直接交给了赵彩凤。
这日黄老板从外头回来,脸色却是出其不意的差,只风一样的就往楼上去了。赵彩凤便让自己新收的学徒在柜台里头看着点,提着裙子上了二楼黄老板的书房。
黄老板瞧见赵彩凤进来,只喊了她坐下,带着几分怒意道:“城东袁家夫妻俩说,从下个月开始,就不给我们八宝楼做火锅底料了,我问了好久也没问出个由头来,后来只派了小厮暗中打听,你猜我打听到什么了?”
黄老板说到这里,只起的恨不得拿起桌上的东西就砸,又想着当着赵彩凤的面不太好意思,便强忍着克制了下来,只两手撑着桌子,开口道:“原来是对面的九香楼拍了人去,说他们也要开火锅店,也不知道是谁盯梢了我去那边,就请了几个小混混,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让老袁他们夫妻两给他们店做火锅底料。”
赵彩凤听到这里,只暗暗拧了拧眉头,问道:“对面的九香楼不是诚国公家的酒楼,这个没错吧?”
“可不是,这长乐巷里头好些店都是他们家的,听说之前小马出事的那个南风馆也是诚国公家的产业,上次的事情闹得这样大,连他家的六爷都折了进去,怎么还这样不知收敛。”黄老板说到这里,只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幸好之前你给我出的主意,让几位大厨暗中研究老袁家火锅底料的方子,这几天我试了一下,已经大差不差了,若不是口味刁钻的熟客,只怕是吃不出来区别的。”
赵彩凤低下头,暗暗想了片刻,距上回宋明轩进宫也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既然皇上都答应要查诚国公府,那必定是确有其事的,这时候最好再熬上个几天看看动向。
“东家,您别着急,咱做好了两手准备,大不了就用自己家的底料,诚国公府这样欺人太甚,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赵彩凤只开口劝慰道。
黄老板在这条街上混了十几年,受的气也受够了,只摇头道:“我也只是暗地里发发牢骚,遇见了他们府上的人,还不得点头哈腰的,这世上的人就是分这么三六九等的,不然为什么大家伙都要考了科举当官老爷去呢!士农工商,咱们商贾人家,总是让人看不起几分。”
赵彩凤见黄老板郁闷的吐了一肚子的苦水,只笑着道:“东家,世人都这么认为,可你也不能这样想啊,咱不能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啊!再说了,又了银子花,能养活一家人,堂堂正正的做人,这就够了,其他的,也不必想的太多。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黄老板被赵彩凤这一席话劝慰下来,倒是觉得心宽了不少,脸上便又露出了笑容来,这时候只听门外头有伙计一边敲门一边道:“东家、掌柜的、对门九香楼有热闹看!”
作者有话要说: 交留言不杀,么么哒~~
☆、第264章
赵彩凤的第一反应就是,九香楼能有什么热闹看?无非就是八宝楼玩过的那一招,给客人发抵价券,又消费满多少加送一个特色菜,这都是八宝楼玩剩下的东西,赵彩凤都不稀罕了。
赵彩凤便开了门问道:“有什么热闹,也值得你这样神神叨叨的上来通报?”
小顺子走后,小毛子就当了这里的跑堂管事,见赵彩凤这么问,只笑着道:“我刚瞧见九香楼门口围着人呢,便上去敲了敲,九香楼要结业啦,门口贴着大布告,说五千两银子,转让。”
这消息着实把赵彩凤和黄老板都吓了一跳,只开口问道:“你没听错,五千两银子转让?”赵彩凤细细估量了一下,这五千两银子可不算便宜,这个市口,这个面积,四千五百两也就差不多了,五千两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不过这一定是诚国公府急用钱才会卖掉自己名下的产业,这么看来,宋明轩状告诚国公府一案,应该是正在审理之中了。
赵彩凤只跟着小毛子一起去斜对面的九香楼看了一眼,九香楼不过才开业半年,里面桌椅陈设一应都是新的。外头也装修过,若是入手的话,倒是收拾个三五日就可以开张的。
赵彩凤将贴在九香楼店门口的告示从上到下念了一遍,心里到底有了一些计较,只转身回了八宝楼,去二楼跟黄老板商量起事情来了。
“东家,你当初买下八宝楼的时候,是什么价?”
黄老板只拧眉想了想,回道:“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一共花了四千两银子,虽说是跪了点,可想着这样不用每年付租金,多几年也就回本了。”
这八宝楼和九香楼地势差不多,而且构造面积也都相似,按理说就算现在卖出去,两边的价格也应该是差不多的。七八年前就买四千两,这十年房价才涨了百分之十……简直!简直让现代的房奴羡慕成狗了有木有啊!
赵彩凤只咽了咽口水,开口道:“东家,要是四千五百两,能把对面的九香楼拿下,你要不要?”
黄老板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手上银子自然是有的,听赵彩凤这么说,便有些不解问道:“九香楼就在八宝楼的斜对面,我买了岂不是自己跟自己抢生意?”
赵彩凤见黄老板脑子一时间没回过来,只笑着道:“东家说笑了,什么叫自己和自己抢生意,你压根不用抢好不?因为这两家店都是你的呀?你自己心里清楚,可客人们谁知道呢?不来八宝楼,就去九香楼,反正都是自家的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黄老板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这一时间忽然被赵彩凤给点通了,也只是惊喜的站起来道:“对对对,你说的果然有道理!可是我听见小毛子说,对门开的价格是五千两,四千五百两,你拿的下来吗?”
赵彩凤这时候自然不能给黄老板肯定,只拧眉想了想道:“这个我得去试试,不过按照道理,他们这么急着出手,必定是因为手上缺钱了,这时候他们想卖个好价钱,只怕还有些困难,我只管先去探探路。”
黄老板对赵彩凤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只笑着道:“你能还多少价格我不管,只要四千五百两能帮我拿下来,多余的都是你的。”
赵彩凤见黄老板这样公然的鼓里自己吃回扣,也是无语了,只笑着道:“东家也太看的起我了,四千五百两,我也只是去勉力一试罢了。”
黄老板便笑着道:“行,你先试着,若是拿下来了,我在另外加你一百两银子的辛苦费。”
赵彩凤闻言,只笑着道:“东家好阔气,一百两银子,都赶上我两年的工钱了!”
黄老板闻言,又笑了起来,只又开口道:“你这是嫌弃我工钱开低了吧?这样吧,从下个月开始,工钱八两银子一个月,总行了吧?”
赵彩凤素来知道黄老板是个爽快人,他既然这么说,必定就是真的涨了,便也笑着道:“东家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更要帮东家敲定这一次买卖了。”
赵彩凤预测的不错,诚国公府的确是东窗事发了,如今褫夺爵位的圣旨都已经在刑部放着了。皇帝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才迟迟没有发咯,只等着诚国公上表自省。可诚国公府又如何能明白皇帝的一片苦心?这时候早已经狗急跳墙,只想着把家中的私产早些变现,安排了妇孺女眷都忘祖籍避祸去了,妄图还想保留住这经年压榨百姓得来的民脂民膏!
赵彩凤进了九香楼,便只开门见山道:“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这两日若是不走,只怕今后也走不成了,这酒馆也只能关门打烊,今后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中,这投下的银子可就跟打了水漂一样。”
这掌柜的也是诚国公府的老奴才了,这次府上的事情算是机密,在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就练顺天府尹来查案的捕快,他们也都打点好了不让伸张的,怎么着这样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媳妇会知道他们府上的事情?
掌柜的被赵彩凤这么一吓唬,倒也是乱了阵脚,只陪笑道:“这位夫人,你这话说的,我们诚国公府家大业大,在京城也落足了上百年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赵彩凤只端着小厮送上来的茶盏,略略抿了一口,抬起头看着掌柜的道:“那我可就劝你一句了,改走的时候还是快点走,再不走可就迟了,我原本瞧着你们家都已经卖铺子了,原以为是想通了,没料到竟是没想明白,你要这么说,看来这铺子也不急着卖,这银子也不急着要了?那我这里可就先走了。”
掌柜的一听赵彩凤要走,只急忙就拦住了道:“夫人好说,既然是来谈生意的,那咱们就谈生意,先不说别的,夫人能出的起这个价吗?”
掌柜的伸出五指,在赵彩凤的面前比了比,赵彩凤便掩嘴笑了起来,只开口道:“这个价格倒不是我出不起,只是你们等不起,你肌既然也说了诚心谈生意,那咱就诚心谈,这个价若是能定下来,一会儿我就喊了我们东家去钱庄兑银子。”
赵彩凤只比了比三根手指,挑眉对这掌柜道。她知道诚国公家要跑路,必定是想带着现银走,银票随好,可到时候兑银子就是一个问题了,不如现银保险。
那掌柜的见赵彩凤这么说,也只亮了眼珠子,上头确实也是这样交代下来的,要是能拿现银,自然是最好的。掌柜的只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夫人的诚意,老奴是瞧见了,只是这价钱的事情,还是要让我们东家也点个头,不如夫人先等一等,老奴回府去问一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