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龙征元帅眉头大皱着问道。
“事情还不够清楚吗?”龙凯转头看着自己父亲,语气之中满是嘲讽,“两只自以为是的狡猾狐狸为了拉拢对方来对付共同的敌人老虎,一个将对方的爱人杀了,一个将对方的儿子杀了,同时污蔑老虎,但老虎是无辜的。”
龙凯的话简单而形象,让很多人都明白过来,尤其是现场那些本身就牵扯进这件事情中来的人,不过这件事情让人惊讶的程度,连审判长都大吃一惊。
班璐手脚惊慌,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连她也相信了江沐雅就是杀人凶手,然而,她一直被班炎蒙在鼓里。所以,搞了半天,江沐雅没事?
苏老神色奇怪的看着淡然处之的江沐雅,一瞬间,苍老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了。他突然发现,江沐雅就像是一座神像,神圣让人不敢侵犯,哪怕是受了伤,也那样的从容坚定,他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敢招惹这个小丫头了。
苏栗脸上的神色一脸茫然,似乎有些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游戏,但从他们这方人脸上灰头土脸的表情上来看,情形对他们很不好,而且,这个强大联盟牵头的两个人已经大呼大叫,打得不可开交了。
班家主也是其中的参与人,而且是这个联盟的重要人物,他此时陷入了沉默,想着如今这种情形下,他该怎样全身而退。
最终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他只是被迷惑了,而且,他之所以出现在战场上,也是得到了龙元帅的首肯,所以,他应该可以全身而退。但他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班摩,心中涌出极大的不安。
班家主太清楚了,班摩从不轻易出手,但是每次出手,都会带来一场巨变。而这一次,他们这个已经土崩瓦解的联盟伤到了江沐雅,班摩不可能会一直保持沉默,他有一种预感,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审判大厅已经阴雨密布,四处弥漫着血腥和狂躁的气息,两个杀人凶手高声呼喝,完全沉浸入打斗的世界,似乎这样激烈和愤怒的行径,可以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行一样。
“你居然杀了我的儿子!是你先杀了我的儿子!”江霆扯开嗓子大吼,但声音几乎嘶哑,如发不出声的咆哮愤怒的狮子,撕扯着班炎的衣服,并挥舞着拳头。
“你杀了雷莉夫人!是你杀了雷莉夫人!”班炎的大吼丝毫不亚于江霆,浑身的怒气让他失去了理智,狠狠的撕打着江霆。
江霆紧紧按住了班炎的头,班炎挣扎着甩开他的手,一口咬住了江霆手指,江霆惨叫一声,班炎挣扎而起,又张嘴狠狠的咬了他耳朵,江霆惨叫声更甚,耳朵缺了一块,鲜血长流。
短短一小会儿时间,班炎和江霆已经相互之间把对方揍成了惨不忍睹的猪头,愤怒爬满了他们青筋暴跳的额头,仇恨在眼底滋生,拳头更是麻木了一般挥舞向对方,将对方的脸和身体揍得红肿青紫,流出了血。
两人的脸就像是图了油彩一样,而最艳丽的油彩是血红的骇人颜色,他们身上衣服撕裂得破碎不堪,露出伤痕累累的胸和背。
“住手!”终于,龙征元帅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厉吼一声,叫来了自己的属下,将两个疯狂扭打在一起的人生生拉扯开,强行固定在各自的座位上。
班炎和江霆当众大打出手,实在是有失体统,但失去至爱之人,发现残酷的真相,让他们发了疯,羞愤交加,满腔怒火。
过了好一段时间,班炎和江霆才慢慢平静下来,而此时,整个审判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落在了他们身上。
班炎和江霆意识到,他们陷入了危机之中,自己面临的是身败名裂,甚至是杀人的处罚。顿时,两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班炎狂妄自信,是他亲自动手杀的江航,他自信自己已经抹去了一切痕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唯独留下了江沐雅所用的银丝卷尺,以便让人发现是江沐雅。但其实,江霆暗中拿走了银丝卷尺,却说银丝卷尺不见了,班炎以为定是江沐雅派人暗中拿了回去,但没想到被江霆拿走,并且,同样也用银丝卷尺杀了雷莉夫人。
而江霆是让自己属下动的手,但他属下被雷莉夫人认了出来。所以,这两段录音完全暴露了他们。不,可以说是毁了他们。
“所以,到底是谁先杀了谁?为什么同一把银丝卷尺会杀了两个人?”龙征元帅语气沉沉,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这件事情解决起来,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困难得多,这把银丝卷尺本来作为指正江沐雅的证据,但却瞬间变成了为江沐雅洗白的证据,并且还暴露了班炎和江霆是杀人凶手,这让龙征觉得十分棘手。
也就是说,杀人罪行是班炎和江霆所犯,所有的一切都和江沐雅无关,但是,江沐雅出事的当天,班炎和江霆却是直接从他这里得到了逮捕江沐雅的许可,暴力抓走了江沐雅,还伤害了江沐雅手下几十个弟兄。
此时此刻,龙征元帅其实宁愿杀人凶手是江沐雅,这样,他还可以向班摩交代,同时,可以对江沐雅网开一面。
但现在,录音直接就证明了江沐雅无罪,龙征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班摩解释。
班摩一直沉默,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而江翊作为江家的家主,作为帮助他这个元帅决策最多的人,此时也一言不发。
这场悲剧由他的同意而引起,因为是他批准了他们对江沐雅动手,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结束,此时,他脑子里都是混乱不堪的。
龙凯抬眸看了一眼自己混沌不清的父亲,耐着性子解释道:“小雅在为阿尘寻找白色试剂解药的过程中,利用了雷莉夫人逼迫班炎救治阿尘,因而得罪了班炎。班炎在阿尘的别墅里偷走了小雅的银丝卷尺,然后利用银丝卷尺杀了江航,嫁祸给小雅,从而想让江霆和小雅之间关系破裂,这样一来,江霆就会愤怒不已的对付小雅。但江霆因为担心自己势力单薄无法对付小雅,又想起了小雅利用过雷莉夫人,因此,江霆又利用在自己儿子死去现场得来的银丝卷尺,杀害了雷莉夫人,同样嫁祸给小雅。所以,他们都以为自己找到了同一个杀人凶手,因此联合起来对付小雅,但是小雅的银丝卷尺是个录音器,记录了发生的这一切,所以,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
班炎和江霆都低垂着头不说话,面色难看得就像是被判了死刑,其他人也噤若寒蝉,就连最不明白的苏栗,此时也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龙征元帅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不安的看了班摩一眼,只见班摩只是独自喝茶,脸上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
龙征元帅不禁又看向江沐雅,江沐雅倒是没有不理他,开口问道:“元帅,你现在还觉得我有罪吗?”
“你是清白的。”龙征元帅亲自大声宣布,“是大家冤枉了你。”紧接着,龙征元帅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可以走了吗?”江沐雅问道。
“不急不急,你难得来元帅府一趟,和你师兄一起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龙征元帅和蔼的对江沐雅笑了笑,但看班摩依然没什么反应,也知道现在是他必须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了,班摩就是在等着他的最终处决。
龙元帅目光在审判大厅四处扫荡,随后落在了面色同样阴沉的班家主身上,语气沉沉的问道:“班家主,你的亲儿子做下的好事,你倒是说说看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杀人偿命啊!”龙凯抢先说道。
班家主像是瞬间被什么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轻叹口气,低声说道:“元帅,将班炎流放火岩荒岛吧,让他终生不得离开。”
龙凯顿时不满的反驳:“班家主,难道你不清楚有多少人从那里离开么?”前脚送去,后脚就会传出班炎逃跑或者失踪的消息。
“我们可以多派点人手看管荒岛,毕竟黄岛上的其他人也需要看管。”班家主说,“龙凯公子,也有很多人命丧那里,火山和风暴都可能会卷走荒岛上的一切。”
“我不同意,杀人就要偿命。”龙凯神色认真的说,“至少,江霆应该判处死刑吧?”
“我同意江霆死刑。”龙征说道。
“我也同意。”班家主附和。
江霆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好一个雷莉夫人啊,居然有这么多男人为她打抱不平,但他们可知自己在雷莉眼中,不过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而已。
江霆冷冷说道:“我理应和炎二公子同罪,我们既然连为一体,一起杀人,一起污蔑江沐雅,就应该同生共死,统一论罪。”
“那就都处死。”龙凯干脆的说,“正好,你们也可以相互为自己爱的人报了仇,班炎为雷莉夫人报了仇,江霆你也为自己的儿子报了仇。”
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龙凯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他们利用阴谋诡计害人,却都害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龙元帅此时感觉到一丝慌张,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儿子所说的话,说他斩断了自己的翅膀,他不确定他是否已经斩断了他们,但是毫无疑问,他伤害到了他们,毕竟这场闹剧是在他的同意之下才造成的。否则,班炎和江霆不敢如此大胆,班家主没有他的同意也不会直接加入。
班摩一直沉默,至始至终除了踹出了那两脚之外,什么也没说,而江翊也像是个隐形人一样,一直一言未发,仿佛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他们这些可笑之人的独角戏。
突然,龙征元帅偏头看着江家主,笑着问道:“老江,你觉得呢?”
“我?一切听从元帅发落。”江翊头也没抬,神色淡淡的说。
这一刻,龙征感觉自己心都凉了,他现在才那样深刻的意识到,江沐雅是江翊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啊!江翊心中应该早就已经对他不满了,而他居然忽视了这一点。
龙征收回视线,看向江沐雅:“小雅,你觉得呢?”
江沐雅微微一笑,语气冰冷:“班炎和江霆在郊区路上暴力拦截身为江家继承人的我,导致我的朋友们也都下落不明,手下弟兄们死伤无数,该死!我建议元帅将他们立即处死,为那些在这场战争中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江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江沐雅果然够狠!
班家主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班炎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处死。班家主忍不住放下自己的尊严和面子,看向班摩:“阿尘,小炎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弟弟,而且,也是他救了你。”
“班叔叔,也是他害了阿尘。”龙凯厉声说道,“白色试剂就是他研究出来的,他和班璐启夜,还有你的另外两个儿子,一起伙同给阿尘注射了白色试剂,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班璐等人神色大变,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启夜也没说什么话,但他似乎隐隐觉得,班摩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对!他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否则,龙凯不可能知道。
“我的好儿子,阿尘,你是爸爸最优秀的儿子,你会原谅他们的,对吗?”班家主看着班摩说道。
班摩抬眸看了班家主一眼,面无表情,神色冰冷的说道:“龙元帅,你看着处置吧。”
龙元帅点了点头,当即命令道:“那就把江霆处死,班炎流放火岩荒岛吧,派人好好的看守这座荒岛。”
命令一下,立即有人上来将江霆和班炎拖了下去。龙征元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好了,事情处理完了。”
龙征终究还是有些顾虑,班炎毕竟是班家主的儿子,也是班摩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班炎杀的人是江航,和他爱的雷莉夫人无关,他可以原谅,而江霆杀的是雷莉夫人,他也憎恨江霆,如今这样处置,他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其他人呢?父亲!”龙凯神色不满的说道,“比如班璐,暴力殴打小雅,苏栗小姐,残忍无比的划伤了小雅的脸,还有苏老,班家主,他们都参与了,难道就不该受到惩罚?”
龙征忍不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他想让他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吗?这件事情牵扯太广,他只想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龙凯却视而不见,因为他父亲根本不知道,班摩已经决定要走了,他放弃班家和yi国了。班摩一走,yi国的其他两位将军就会联手起来,将他从元帅的位置上拉下来,他现在还不赶紧给班摩一个交代?如果他让阿尘满意了,也许阿尘会回心转意。
龙征有些头疼的说道:“这其实是一个误会引起的,他们也只是跟风,终究没做出什么错事,就算了吧。”
班家的大部分人都牵扯了进来,班家主本人也牵扯进来了,龙征不可能连班家主也惩罚,至于苏老,年纪那么大了,现在看他的模样已经受到了打击,而苏栗,又什么都不懂,只是傻傻的喜欢班摩,从而跟着他们一起对付自己心目中的情敌而已。
“至少班璐和苏栗伤害了小雅,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龙凯大声说道。
“我说算了就算了,这件事情就这样了。”龙征狠狠的回敬了自己不听话的儿子,龙凯瞪大了眼睛,失望透顶的看着父亲,他怎么就什么都不明白呢?
江沐雅是班摩的心头肉啊!
这个时候,班摩终于开口了。“龙元帅,班家的继承人我不做了。”霎那间,审判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看着班摩,呆愣住,不做班家继承人了?
“怎么啦?生气啦?”龙征连忙握着班摩的手说道,“小尘,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查明事情真相就让他们胡作非为,小尘,我跟你道歉。”
班摩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清冷的说道:“班家继承人连自己师妹都保护不了,我拿这个身份来做什么?”
班摩的话掷地有声,有如巨石投入海面,让人浑身一震。龙征不由愣住,他实在是低估了江沐雅在班摩心目中的位置,没想到为了江沐雅,班摩竟然要放弃自己辛辛苦苦争取来的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且,他要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吗?
班钰轩也神色奇怪的看着自己儿子,班璐和启夜对视一眼,目光幽深的看着班摩,班樊和班炎则是神色一片疑惑。
“小尘,我不许你走。”龙征有些生气的说,“好了,不许再说走的事情,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师妹,这样吧,班璐殴打小雅,判她去坐三个月的地牢,至于苏栗伤了小雅的脸,判半年,你看这样行不行?”
班璐和苏栗解释面色一沉,但也不敢说什么,苏栗紧咬着嘴唇,想要说话,苏老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不由得闭嘴,但是让她在地牢里呆半年时间,她怕自己会疯掉。
班摩低头继续喝茶,但是却没回话,似乎对元帅的处罚不是十分满意,此时,江沐雅笑着说道:“我可以走了吗?元帅。”
江沐雅现在浑身都疼,精神也是强行打起来的,她希望可以尽快离开这里。但龙征就像是看不出来江沐雅不舒服一样,态度热乎的说道:“小雅,你这么聪明可爱,做我干女儿好不好?”
江沐雅不禁一愣,其他人也十分惊讶,但江沐雅很快回道:“元帅,我恐怕没这个福气。”她虽然把龙征的儿子毛曜当作哥哥一般,但是却并不喜欢龙征,事实上,江沐雅觉得龙征这个yi国元帅可能勇猛有余,智力不足,而毛曜倒是和他大不一样。
龙元帅脸色很是难看,似乎感觉自己有些下不来台,他索性转向沉默不语的江翊,开口问道:“老江,我要小雅做我干女儿,你说怎么样?”
“元帅,还是看小雅的意见吧,我已经决定退位了,以后小雅就是江家的家主。”江家主态度温和,但是语出惊人,让在场众人又是大惊一跳。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班摩表示不做班家继承人,江家主却直接表示自己这个家主要退位。
“你……你这就要退休了?”龙征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的,我老了,不中用了。”江翊微微一笑,神色轻松,仿佛对江家主的位置没有丝毫留恋。龙征瞬间眼睛睁得老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紧接着,班摩也说道:“元帅,请找人交接一下yi国的一些国家事务,我从明天开始,不会再处理除了我个人事务之外的任何国际事务。”
“小尘!你威胁我是不是?”龙征再也忍不住,暴跳如雷的吼道。
班摩依然面无表情,但是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改口说道:“要我留下也可以,除非我父亲立即退位。”班家主瞪大了眼睛,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儿子,随后,只听班摩继续说道:“在我父亲和我之间,龙元帅只能选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