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思诚一身是血,却大声地笑起来,对着林家少爷道:“哈哈哈,你看看你,我的林兄,林大少爷,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用自己的两条腿,去换那些狗都不如的下人的命?我该说你是柔弱呢,还是伪善呢,还是愚蠢?””
“我父亲心中一沉,证实了先前的想法,原来林家少爷真的失去了两条腿……”
“林家少爷神智还是清醒,望着柳思诚一言不发,柳思诚继续大声笑道:‘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足够做我柳思诚一生之敌,现在发现你原来是个最大的蠢蛋,伪善之徒!’”
“‘你用自己的双腿救了这些人,你以为他们会感激你,他们醒来,只会觉得自己跟了个残废的主子!以后你一辈子要躺在床_上,出门都要人抬,你是能带着他们发财赚大钱,还是能让他们吃饱饭玩女人?!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就是一个废物!他们也许会感激你一天两天,然后就会想,哦,我的主人是个废物,偏偏还有钱,偏偏有个老婆还挺漂亮……这个时候他们就突然会记起,为什么你只救了他们自己,却没有救下他们的朋友、家人,或者曾经一起喝过酒、一起上个厕所的那个谁谁谁……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开始觉得是你欠了他们的……’”
“这些话我父亲都没有注意,他只听到一点:‘原来那些林家下人们还活着?’”
“‘既然是你欠了他们的,那你就要还债了,谁叫你有钱呢,是不是,林家少爷?’柳思诚大声嗤笑:‘……喔,我还忘了,其实你也没什么钱了,你那么多黄金、银元,都换成了比黄金更贵重的阴沉木、各种法器,现在全变作了这幢貌不惊人的小楼,但是这幢小楼除了你我知道它有什么用,这些狗都不如的下人能知道什么呢?它是能用来吃,还是能用来睡?’”
“‘既然你没有了钱,那他们凭什么还要听你的,当然应该把你从床_上拖下来,把你哭哭啼啼的老婆重新拖上去……我的林家少爷,这是不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结局?’”
“这些话听在我父亲耳中,气得几乎要爆炸了,他虽然没有看到前面那一段经过,但想来是林家少爷自己作出了大牺牲,不知用什么方法制服了恶鬼,救下了众人的性命,代价却是永久失去了自己的两条腿!这么高尚的行为,在这柳思诚口中,竟然变成如此恶毒、淫_秽之词,简直让人恨不得上去撕烂他那张臭嘴!”
“可是动了一下,我父亲就是全身剧痛难禁,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回想场中那满地的鲜血,心想就算是林家少爷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方法制服了恶鬼,那刹那间的能量爆发想必也是常人难以消受的,自己都伤成这样,那些身手不如自己的下人们,就算活了下来,只怕也伤得不轻,难怪到现在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一时不能起身,就只好继续躺着,等待机会。他鼻端靠在地面上,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眼前是鲜血淋漓地地面,远处是柳思诚那嚣张不可一世的身影,这一切是如此压抑,让我父亲几乎难以忍耐,紧紧咬着牙齿,差点要将牙齿咬碎。”
“林家少爷终于开口说话,他声音有点虚,听上去虚弱无力,一点点传入我父亲耳中——”
“‘柳兄,你我争斗,与旁人何辜?’林家少爷缓缓说道:‘我在老太爷临终前接下这副担子,立誓绝不能让何家在我手中衰败,不然我也不至于翻出祖上流传下来的这些阵法异术,试图以这旁门左道的方式来重振家门……现在看来,我到底是错了,这些人受了你我的连累,已经足够凄惨,你又何必非要置他们于死地?难道你感染一些鬼域气息,变成恶鬼一次,就真的连整个人都变成恶鬼了么?’”
“我父亲这才知道,为什么林家少爷要建造这座小楼,为什么那么多黄金金银消失不见,为什么有这些妖法异术,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柳思诚……原来这林家少爷祖上竟然有这么邪恶……奇妙的异术阵法,竟然能够活生生‘人造’出妖法异术出来,想必柳思诚的变化,和林家少爷的预知能力,都是来自与此,而代价就是……不计其数的黄金,筑就的这座小楼阵法,以及……这遍地的尸体和鲜血……”
“要说孰对孰错,我父亲也讲不清,回首前事,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
“那个时代本就和现在不一样,”
欧阳正义叹息着道:“到处是军阀林立,民不聊生。现在讲究的财、貌,在那个时候都是致祸之源,家里有点钱的,有女眷有些姿色的,如果被人惦记上,往往是破家之祸!”
“就好比柳思诚他父亲就是军阀,当年何家小姐出阁那天,如果不是何家小姐亲自走下花轿,说服了柳师长,一顿乱兵冲上来,真将何家屠了,估计也就是屠了!”
“什么县长、警_察的,都没枪杆子靠得住,枪口杵在他们面前,他们一样说不出话,要你跪就跪,要你死就死,那时候就是这样子。”
“据我父亲讲,何老太爷家中有钱,却一直谨小慎微,行事如履薄冰。也就是家中豢养了大批的武力枪手,加上林家少爷的居中调度有方,才勉强保着这个家未散。有时也不免想想,是不是何老太爷一早知道这林家少爷祖上有什么奇异之处,才作出将何家小姐下嫁林家少爷这个举动……”
“当然这是我父亲的猜测,题外话了……”
说得兴起,想到这是在人家孙子面前说人家爷爷奶奶,欧阳正义面上发热,有点不好意思,快快地把话岔了过去,继续道:“举家逃难去千沙来,林家也好,休家也好,背井离乡,除了还有些钱,这个大家族几乎已经是衰败了。林家少爷在何老太爷灵前立誓,想要重振家族,可又谈何容易?!”
“一路上他都出生入死了多少次,枪林弹雨也经过了,他一个文弱书生,可不是熊熊武夫,竟也被逼着拿起了枪,手下那些土匪的人命也有好几条了……真的,不容易!”
“所以他穷尽家族万金,搞出这个小楼阵法,我父亲心下虽不赞同,也说不出反对。那年头钱只是无根之木,没有立足之本,有钱也保不住。林家少爷说他自己是走歪门邪道,其实吧……我父亲觉得,路子是邪了点,但也未必错了,如果……如果不是遇上柳思诚这个白眼狼的话。”
“说姓柳的是白眼狼,可真的没有冤枉他。从他返乡那天起,他就一直是在林家住着,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包括去世前的何老太爷,可真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他什么事都不用做,每天是好吃好喝象大少爷一样招待着,他想去哪里都可以,给他配马、备车、安排手下和护卫。”
“林、何两家对他没有秘密,待他象是自家子侄一样,有什么话都让他听,什么事情只要他有兴趣,都可以参与。”
“他的妻子也是林家少爷给他娶的,当初是把合适的漂亮女子任他挑,现在这个,也是他亲手选的,媳妇过门时,依足了排场,搞得几乎比何家小姐那次都大,之后孩子出生、满月、周岁,都是林家少爷和何家小姐一手操办,可以说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对不住他柳思诚的地方。”
“唯一要说有一点芥蒂的话,那就是何家小姐和他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最后却嫁给了林家少爷,没有嫁给他……”
“但这只是很正常的人世变迁,何家小姐和林家少爷同样是从小一起长大,那感情远比早就离乡出走的柳思诚要深厚得多,最后的结合也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没有一点勉强,没有任何阴谋……但就这么一点点的落差,让这柳思诚一直记在心里。”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表露过一点,但这一点在他心里却是越埋越深,从一颗怨恨的种子,长成了一把带血的刀,终于在这个时候,亮了出来,深深捅在林家少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