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停顿了一下，暗红色的眼睛如凝固冷却的岩浆，“现在若是有什么在下能做的，姑娘也可明说。”
“只要在下能做到，必竭尽所能。”
“在下也可立下誓言，待旧事已了，在下就回归墟海找姑娘。”说完这一串的话，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血色，只有眼睛里倾泻出的光，带着秋冬的寒意。
桑稚颜：……保镖没有了，真的白干了。
看他眼神，再看他的语气，这明明就是那种心智极为坚定之人，他说有事，那就绝不会跟她到处跑，再者看他咳嗽这样子，真的同行，到底是谁保护谁？
看他目光清明，忍着咳嗽条理分明的说出来这番话，桑稚颜不由再度质问，“他真的对我有爱恋之情吗？”这和朋友没有什么区别吧？
绿声音里也充满了疑惑，“确实有点奇怪……”
桑稚颜：“……”她怎么感觉今天它特别不靠谱呢？就像网络状态不好，时不时的掉线！
不过没有就没有吧，她也不是为了要一个爱慕者，想想自己之前产生的那种病态占有欲，如果他也产生这感觉……
还是淹死了算了。
桑稚颜轻轻眨了眨眼睛，“那你给你说说归墟海之外的世界吧，我从没有去过。”这也不是假话。
保镖你当不了了，就当当情报员吧，如果这都没有办法让她满意，他还是回到海里去吧。
“多谢姑娘体谅，在下铭记于心。”他止住咳嗽，“归墟海外就是十八洲，十八洲被两城三国五门占据，三国是燕，秦，周，燕国最为强盛，燕帝也是炼神境的高手，根据神碑排名，他居天下第三，秦国次之，但是它有国师隋轻尘，他修为居天下第二，周国经过了十年前的一次内乱，国力日益衰弱，目前居三国最末，不过五门中的咒法，求真都位于周国。两城是凌云城，问心城，前者拥有天下第一高手的烛心，后者则是百年前第一阵法师叶问心为收留天下无处可归或者是一心求道人所建，有一入此门，终生不入尘世的城规，因为城外就是叶问下布下的惊天杀阵，若要出城，必须闯过杀阵不死。”
“五门又分为道航，咒法，天剑，求真，闻意。”
桑稚颜：“？？？”她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懂，但是合起来她什么都没有听懂。
这都是什么？
她此时是人身鱼尾的妖异状态，五官也和她本人有了较大的区别，带着非人危险的美感，如绝世宝剑，稍微靠近一些都会被剑芒刺伤。可此时这表情稍微削弱了这种危险感。
他见状唇角又动了动，细心的解释，“道航修的是无为道法求太上忘情，咒法是修这是符箓咒魇卜算命数，天剑修的剑法无双，求真求的是漫天神佛，闻意闻的逍遥自在，又有问意红尘之意。”
“姑娘请记得，若是在归墟海碰到这五门弟子，就暂且远远离去吧。”
“归墟海危险莫测，五门中人非高手不会来，近些年妖魔四处为祸，五门弟子多斩妖除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已经被诸多人铭记。”
“若是见了姑娘……”
他话没有说下去，桑稚颜已经明白了。
她默默消化了他刚刚说的，歪了歪头，“你怎么走？”这里可是他说的归墟海，她现在还没看见岛屿大陆。他不要跟她，那他怎么走？
他道，“多谢姑娘费心，在下已想到办法。”
桑稚颜默默翻译，不劳姑娘费心。
她想了想，伸出手，“信物。”这到底是救命之恩，必须要点东西，最好能换钱。
他解下来身上的玉佩。
她接过来在离去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姜凛。”
第92章
“天云鲸！天云鲸！快去, 捕鲸团抓回来一只天云鲸！”
一个穿着短打的年青人从城门口一路朝着里窜，一边跑一边大喊，他嗓门洪亮, 半条街都听得到，这条主干街道旁的茶肆酒肆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店铺顿时传来了喧哗。
“什么？天云鲸？！居然能抓得到天云鲸！”
“我的天, 这次捕鲸团的人是周家人吧？那可要发大财了！”
“不是, 他们能抓得住天云鲸？”
“听说是有一位来这历练的闻意高人！我的天，居然还活着！快去看！”
一大波人顿时朝着港口的位置涌去，这里是叫香鱼城，濒临东海，因出产可美容养颜香鱼珠而命名，可因捕杀过度, 香鱼已经濒临灭绝了，这里也跟着冷清了下来。不过因珍珠珊瑚还有一些其他海产品出售, 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有人享过了过去的富贵, 就不能平静的面对如今的生活。捕鲸队就应运而出，一群渴望发大财的人组成船队到东海和归墟交接的地界，捕捉身体各个部位都能卖出高价的鲸鱼。
虽大多人都死在了海上, 可成功捕捉到的, 都一夜暴富了。故而就有无数人抵挡不住这诱惑, 前仆后继。
这次周家不但抓到了一头极为珍贵的天云鲸, 还是罕见的活捉！
他们还真没见过活的！
大半个城池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就看港口人挤人，人声嘈杂, 可每一个都努力伸着脖子往里看，也不需要他们靠多近，因为天云鲸极大, 犹如一座三四层楼那么高，身体的上方是一簇灰黑色的云，它的身体被困在泡泡里，随着它的一声哀鸣，居然下起了灰蒙蒙的雨。
看热闹的人如看到了什么奇景一般，眼睛瞪的溜圆，嗓门更高了一层。
在这样的捧场的情况下，周家人昂首挺胸，红光满面，最大的一艘船上，众人簇拥着下来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他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周家的领头人亲热不乏恭敬的围在他身边说着什么。
如果没有猜错，这位就是那位帮周家抓住天云鲸的闻意高人。
这一瞬间，本来停在天云鲸身上的视线，齐刷刷的飞到了这位高人身上。
——
以往也有修真高人来他们香鱼城，可在已经没落的现在，他们已经很少看到了。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天云鲸吸引走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边缘，见无人注意，她才慢吞吞的朝着城中走去，不忘抬头看“香鱼城”这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原来闻意派是这样战斗的啊。”
桑稚颜可是看到了那位闻意高人和天云鲸战斗的场景，他手上那把扇子的字和画都仿佛活了过来，从折扇上脱离，化作了实质，压着天云鲸打。
她又顺着他们的捕鱼船跟着游，仗着有绿隐秘气息，她离船极近，听了船员的八卦，终于有些理解了之前姜凛说的五门到底是什么意思。
五门中人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超能力者，可以修炼，聆听天地真意，五门之所以是五门，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方向不一样。他们基本上不出现在人前，只有在妖魔现身的时候，才会出现。
不过他们不出现的原因各不相同，道航、天剑之人多会择僻静无人之处居住，一个聆听天地灵音，一个寻求剑法真意，想要见到他们，需要经过诸多绝境。偶尔出现，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咒法似乎都是死宅，多性格古怪之人。闻意则游戏人间，居于红尘，就是见到了只要他们不露出马脚，普通人也难知道，似乎也是五门中最亲民的一个，大隐隐于市。剩下的求真似乎有点像教会，教徒越多，信仰的人越多，他们的修为越强，喜欢铸造神像，修的是什么身外化身，一个神像不死，他们不死。同时也很难找到他们的真身。。
这五门中人战斗方法也不太一样，天剑最好认，他们都是一剑破万法，弟子全都背负长剑，满身肃杀之气。道航求的是太上忘情，斩却七情六欲，所以每个人看着都清心寡欲，修他们这一支修为最高的似乎就是秦国国师，据说他和天人合一就隔着一线，可呼风唤雨（听到这个八卦后，桑稚颜对这个国师就更好奇了，天下第二的高手啊）。
求真是言出法随（桑稚颜自动翻译成言灵）。
咒法和闻意战斗方式最为多变，可十分好区分，人群中最古怪的那个人必定是咒法，最普通又最不普通的就是闻意，前者杀人无形，后者是万物皆可为兵。
桑稚颜听了一路八卦，十分感激贡献了这些资料的周家人，也十分感谢让他们说起八卦的那个闻意高人，觉得自己涨了很多见识。
听的她一愣一愣的，不断重复“居然还能这样”“这样居然也可以”，是她以前看的书太少吗？她隐约记得，自己之前看的武侠似乎也有这样，可是又不一样。
进了香鱼城，她自发去了卖东西的一条街，据说很多外地人都会去那里买东西，她边走边看，若是看到什么珊瑚珍珠自动移开视线，转而去看一些更具有东方特色的东西，香珠，香扇，还有什么骨簪。
城中的人大部分都去了港口看热闹，可城中还是有人的，拿着拨浪鼓或者葫芦串的小孩子若是好奇朝她看一眼，立刻就会被旁边的大人狠狠的瞪一眼，然后谨慎的看她一眼，自动的退开。
——桑稚颜穿着一身和这里普通人一看就有明显区别的银紫色的华丽衣裙，上面堆满了金丝银线，腰上明显的地方挂着一把也异常华丽的折扇，她本人身体瘦削纤细，面无表情的时候生人勿进。
用绿的说法是，她现在这身装扮，非常像咒法的弟子，咒法弟子性子古怪天下皆知，而且杀人于无形，普通人遇到会立刻退的远远的。
她穿这身，绝对没有人会因为她单身女子就上前欺负，可以少诸多麻烦。
桑稚颜则是问：“那我真的可以释放法术吗？”
绿：“不能。”因为她本质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不会被怀疑吗？”
绿解释：“咒法弟子并不擅长正面斗法。”
所以就算她释放不出来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法术，也不会有人怀疑。
毕竟咒法弟子嘛，背后诅咒你啊，削弱你气运啊，改你命数啊才正常。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咒法弟子面无表情的脸下到底打着什么阴暗主意。
桑稚颜听明白后，品味了一番，“这个风格，我喜欢。”
可惜她不能真的修习，不然她非常想试试！
然后她又提出了一个疑问，“我之前见到那个闻意弟子出手是侥幸吧？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些弟子平时根本不出现，只有在斩妖除魔的时候才出现，那我怎么去见他们？”虽然体验东方样式的古代生活也很有意思，但是她的目的又不是这个！
说好的怪物呢？说好的奇幻斗法呢？
“不是我故意怀疑你，但你确定不是故意的？”桑稚颜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绕过一个微微发抖的商家，对绿提出了严重质疑和谴责。
之前她就怀疑了！它是故意的吧？故意把她丢到那个什么归墟海，费劲千辛万苦的回到有人烟的地方，弄明白了这里的超能力是什么怎么回事，还见不着！所以她之前的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
还要一个特别重要的事。
她是为了游戏啊！
她对东方文化没有偏见，可事实就是东方文化并不占据主流地位，再说了就是美国认同的东方文化，也是更偏日本和韩国，前者是因为九十年代漫画输出，后者是因为韩国电台在美国极多，这两者和美国经济联系也更为紧密。
她敢保证，她如果写出来一本东方仙侠小说，之前只说了两个要求的罗纳尔德绝对立刻反悔，没到手的七千万会立刻飞了。
绿道，“……请不要恶意揣测我。”它听得到！
桑稚颜：“如果不想被恶意揣测，就拿理由来说服我！”空口白话，她是不会相信的！
“……你不是想找素材吗，那这个世界确实非常适合你。”
“？？？”麻烦说的清楚一点。
绿：“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什么怎么样？”
绿耐心的解释，“比方说你所在的世界，你住的地方是北美，北美之外是太平洋和大西洋，再往外，你住的地方叫地球，地球之外是太阳系，太阳系之外是银河系。”
绿，“你现在已经知道这里的十六洲外就是归墟海，那归墟海之外又是什么？”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桑稚颜：“……是什么？”
根据她之前听到的，归墟海无边无际，有人也曾想穿过归墟海的迷雾，可是从未有人成功。
对她来说，这就是奇幻世界，奇幻世界有这样神奇的地方岂不是正常的？她根本没有深思，现在听来，似乎另有隐情？
绿道：“是别的世界。”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倒金字塔的世界，这个倒金字塔总共有五层，你所在的是从上往下数第二层，你之前出现的那片海域属于第一层世界，那个世界已经死寂，你穿过了归墟海，才出现在了第二层。”
“你再进海里一次，就可以进入第三层世界，那个世界就有你想看到的精灵，地精、卓亚宝石人等各种异化怪物等，那里没有完整的大陆，只有大大小小的岛屿，他们过着像原始部落的生活。有各自的信仰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