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茶茶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二来嘛,顾董假借我的名义。于情于理,我也该过问一下。
  你连个监护人都算不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池秋雨暗自捏紧拳头:还是比顾董您有资格。
  顾云也冷笑着盯着他。
  眼看着两人又要在病房里闹起来,白荼赶紧分开这两条斗志昂扬的恶犬,沉下脸对谁都没有好语气:要吵出去吵,这里是病房,打扰别人休息,丢的是我的脸。
  隔壁床装死的小伙子在被单下疯狂点头,光是听这两个家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他都快吓得按铃叫护士了要不是怕被揍的话。
  顾云立刻换上一副和善面孔:在这里住得不习惯?我马上安排医院给你换vip病房。
  说罢还婊里婊气的看了一眼池秋雨。
  不麻烦顾董操心了,茶茶下午就能出院,还是家里更方便。
  池秋雨皮笑肉不笑,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白荼把玫瑰花放到一边,顾董是这么叫吧?
  顾云忙不迭的:叫我顾云就好。
  说完又立马补充道:小云也行。
  越说越肉麻。
  白荼觉得主角攻还挺好玩的,笑了笑:不用了,我跟顾董不熟。
  花破费了,您还是拿回去吧。好意我也心领了,不过下午就要出院,vip病房恐怕得等下次了。
  他将玫瑰花还给顾云,后者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身体往后仰,和白荼拉开距离,抗拒着不想收回花捧。
  池秋雨却在后面一推,顾云整个人往前一扑,玫瑰花就被塞了个满怀。
  池秋雨
  顾云抱着被退回来的玫瑰花,回过头狠狠地盯着池秋雨,一字一句的喊他名字,每次咬字都想是要活吞了他一样。
  池秋雨愉悦的眯起眼睛:怎么了?
  你.他.妈
  白荼声音冷下来:我说过,要吵要闹,都给我滚出去。
  顾云不敢跟他对着来,拳头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开口时竟带上了一些委屈:你让我滚也可以,把花收了吧。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荼。
  池秋雨心里冷笑,好歹是个集团董事长,居然为了讨人欢心做出这幅做派,简直令人闻之欲吐。
  白荼仍想拒绝,却有一只手抢先接过那束玫瑰花,他抬头去看,池秋雨笑意盈盈:谢谢顾董好意,这花我就替茶茶收下了。
  弦外之音则是,花收下了,你可以滚了。
  顾云脸黑成墨汁。
  白荼先是看了抱着玫瑰笑得温柔的池秋雨,又看了一眼隐忍不发的顾云,本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便又压下去了。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四舍五入的话,这就等于主角攻给主角受送花了!
  一旦思路往这个方向发展,白荼原本烦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向池秋雨点点头:那你就收着吧。
  可
  当事人都发话了,顾董不至于非要死缠烂打吧?池秋雨微笑着打断了顾云反驳的话,我和茶茶算是一家人,我收着,就相当于他收着。
  顾云再是不忿,但白荼不站在他这一边,也就只能小声嘀咕道: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池秋雨离他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这句话,握住花柄的手指用力,甚至让玫瑰花带的刺嵌进皮肉里,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要在白荼面前忍下去。
  他已经撒谎骗过他一次,依据白荼的性子,绝对不能够被发现更多了。
  池秋雨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荼忽然叫到了他的名字:你送一下顾董,尽快回来。
  白荼想,就算没条件,他也要创造出条件,主角攻受今天必须给他把对象搞了!
  然而处于事件中心的两个人可不这么想,彼此之间相看两生厌,连多待一会儿都要动手打起来,顾云当即便直接拒绝了:有机会我再来看你,先走了。
  他宁愿放弃和青年多相处一会儿的机会,也不愿意和池秋雨过多接触。
  在顾云看来,白荼是阳光,是露水,是氧气,是他需要且赖以生存的一切;但池秋雨则像是那条狭窄巷子里被自行车溅起、甩到他鞋上的泥巴,是令人厌恶,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正巧,池秋雨也是如此。
  那我就不送了,他假笑,笑意达不到眼底,瘆人得慌,您一路小心。
  顾云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只顾着对白荼依依不舍的告别:再见,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向你解释之前的事,也会向你展示一个不一样的我。
  向我展示就不必了,留着给主角受展示展示吧。白荼心想,嘴上倒是听不出什么端倪:那我期待一下。
  顾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从白荼床前到门口统共就十几步路的距离,他硬生生三步两回头,拖拖拉拉了小半分钟,才终于消失在了病房。
  池秋雨暗暗松了口气,顾云刚走,就把玫瑰花随手丢到了桌子上
  要不是害怕白荼会生气,这破花早就在垃圾桶里待着了。
  你的手流血了?白荼眼尖,一眼就看到池秋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往下滴着血珠。
  池秋雨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了擦,还不忘婊一通顾云:没什么,可能是刺把手扎破了。顾董毕竟身居高位,没注重这些细节也很正常,好在你没碰到刺,下次他再给你送这种花,你直接递给我就好了。
  嘶他揉了揉嘴角,有点痛。
  白荼应声看去,是刚才被顾云揍的地方,嘴角处破皮,乌紫一圈。
  啧啧啧,主角攻下手真狠。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池秋雨小心翼翼地拿余光瞥了白荼一眼,见他半天也没什么反应,等了好久也没等来一句安慰,不免有些委屈。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半蹲在床边,握住白荼的手,我真的没打算骗你,只是当时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
  别气了,好不好?
  白荼抽出自己的手:别碰我。
  池秋雨浑身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依旧微笑道:我会尽快找一份新工作的。
  白荼没理他,这之后直到出院,两人之间都没说过话
  池秋雨倒是几次三番提起话头,想打破这种僵局,奈何白荼一点也不配合,就只甩着冷脸给他看。
  剧情已经走到主角受被辞退、即将住进主角攻家里这一步了,白荼决定趁热打铁,让池秋雨对他彻底死心,因此态度较之以往更加恶劣。
  池秋雨却还以为青年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撒谎了而生气,把他抱到轮椅上准备回家时,还开了个玩笑:现在我是无业游民了,要不然,茶茶来养我吧?
  他本来没打算得到白荼的回应,谁知青年却冷笑着回答:好啊,你把你的腿换给我,我来养你。
  池秋雨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凝固下来,眼睛里的光彩也在一瞬间暗淡。
  池秋雨推着轮椅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触碰到眼前这人的雷区了,但本能快于大脑,立刻就道歉:对不起,我我们先回家吧。
  你除了对不起,再也不会说其他的了。白荼冷冷的看着他。
  池秋雨沉默以对。
  白荼其实说得没错,他擅长于无理取闹和小题大做,最开始池秋雨还会试着辩解,试着讲道理,但后来逐渐的,随着次数增多,池秋雨就学会了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错,先开口向白荼道歉。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也会让青年不开心呢?
  池秋雨自嘲般笑了笑,或许自己做得真的很差劲,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们之间都不曾有过哪怕一刻的和解。
  气氛一直压抑,直到白荼和池秋雨到家,这对于后者而言过于逼仄的空气才总算得以宽松几尺。
  他将白荼抱到沙发上,盖好小毛毯,又拿来水果和热茶,一切安顿妥当之后才忙着收拾家里卫生。
  白荼捧着热热的水杯,透过氲氤的水蒸气看着池秋雨忙来忙去,男人高大的个子,这种时候看上去像座小山,可在自己面前时,却低眉顺眼得像个小媳妇儿。
  让往东,不敢往西;一个脆弱的眼神甩过去,就能吓得他担心不已。
  如果这不是在任务世界里,白荼想,他应该很乐意于和池秋雨交朋友。
  可惜他必须要走完属于自己的剧情。
  你搬出去住吧,白荼放下茶杯,淡淡的开口,缭绕的热气挡住了他的眼睛,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池秋雨在这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一阵嗡鸣。
  你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我必在三十章内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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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剧情崩溃的现代世界(二十五)
  池秋雨只觉得自己周身都被抽成了真空环境,他呼吸不到空气,眼睁睁看着白荼淡粉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脑子里重复着那句话,像刷满屏密密麻麻的弹幕,一字一句都在对他进行处刑。
  白荼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搬出去吧。
  为什么池秋雨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为什么
  明明,明明就在医院时,都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青年就要赶自己有?!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更讨厌。
  白荼放下茶杯,冷淡的看着池秋雨,后者费尽心思找了很久,可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没一点作假可言,切切实实的从每个方面告诉他,白荼这一次是来真的。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烧红的烙铁,往池秋雨心尖上戳,这样炙烤着灵魂的剧烈疼痛,让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池秋雨狼狈的半跪在地板上,捂着心口,眉头皱得死紧,但仍旧抬着头,倔强的看着端坐在沙发上、一脸无动于衷的白荼。
  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像绷紧了稍稍一动就弹出波纹的细线:我不相信
  你在骗我,我不相信。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池秋雨也拒绝接受。他这样掩耳盗铃的样子,让白荼联想到了沙漠中遇到危险就将脑袋一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装作看不到危险,就能当危险不曾发生。
  我为什么要骗你?白荼问,还是说你单方面觉得,我们之间关系一直都很好?
  池秋雨,你不会真的把自己都骗进去了吧?
  白荼啧了一声,拍拍自己的腿:这两条腿,因为当年救你,报废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我就在轮椅上、在床上度过。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像角落里慢慢腐烂的木头,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而你,你多幸运啊,你是健康的、完整的。你不必和我一样十几年如一日的困于逼仄的空间里,你可以正常上学、工作,乃至于谈恋爱、娶妻生子。或许再过几年,你的妻子会亲密的靠在你的肩头,指着我说:亲爱的,这是谁?
  你的人生一片光明,你是一头自由自在的猎豹,猎豹会理解一根窝在阴暗角落里生出青苔的木头吗?
  以前白荼提他的那双腿时大多是纯粹发泄情绪,可从来没说过像今天这样的话,池秋雨一时手足无措,茫然的像个做错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孩子。
  他只能挑出自己觉得最重要的地方解释: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其他人组建新的家庭,我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瞧不起你。
  池秋雨整个人思绪都是混乱的,说话也越来越词不达意、颠三倒四,但仍旧努力的组织语言,哑着声音说:那个时候你救了我,对我来说,你就是重新给过我一条生命的上帝,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在伯父伯母墓前发过誓,在爸妈面前发过誓,这辈子,我会尽我所有努力来照顾你。
  茶茶,我
  你不提我父母,我或许都忘了。
  白荼淡笑着打断他,明明是在笑,却让池秋雨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如坠寒窖。
  他手忙脚乱的试图转移话题:你要是真的暂时不想看到我,那我先搬出去住几天,等你心情好了我再回来。
  大多数时候,池秋雨都是一个聪明人,但人总有急得忘记一切只剩本能存在的时候他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白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装作充耳未闻,自顾自的说:小时候那次车祸,本来是冲着你们一家来的,可谁知道,最后反而是我爸妈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他们不会死的。白荼冷笑一声,真可笑啊,我爸妈因为救你丢了命,几年后他们的儿子又因为救你丢了一双腿。
  他看向池秋雨,表情一派懵懂天真,吐出的话却犹如千条万条毒蛇般,缠绞得池秋雨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池秋雨,你说我们一家,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需要还得这么彻底?
  你说,你害死我父母,害得我变成残废,我怎么能不厌恶你,怎么能不憎恶你啊?
  我恨你,恨到巴不得,你现在就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或许是痛得狠了,痛得久了,池秋雨已经逐渐开始变得麻木。他看着白荼,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如果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他低下头,盯着地板的花纹:把我这条命还给你,只要你能够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