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都城陷于一片愁云惨雾与慌乱之中。
赵桓刚刚从金营回来,金人便派人来要赵桓在金营中许下的犒军费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绢制一千万匹。宋廷张榜,上至室室、贵戚大臣,下至介优、僧道、商贾,百姓全力筹措,违命隐瞒着“禁系枷拷”。
张榜号令一出,汴都禁军、开封府差伇在各级官员的指挥之中,如狼似虎一般扑向汴都城中的王侯、国戚、商贾、倡优、百姓家中,连同僧道的寺观也不得免。说是出资,其实就抢夺,一众官兵、差伇对于敢反抗者,动辄以枷锁项,满城权贵无人得免,甚至连太上皇后郑皇后这等国戚也不得得免。
大笔大笔的金银与成车的帛绢被搜了出来,一车车的向朝廷送去,汴都城中无不落泪哭泣;就在宋廷筹措金帛之际,金使前来又向城中索要骡马,得到赵桓的诏令后,开封府用重典奖励揭发,一共搜得七千余匹,京城马匹为之一空,至使朝廷官员徒步上朝者甚众。
这边骡马尚未搜集齐全,金使前来又向宋廷索要少女一千五百人,赵桓不敢怠慢,立时命人搜检城中少女,连自己的妃嫔也拿去抵数。一时间汴都城中哭号连天,许多被拉去的少女不堪其辱,投缳落井者甚众人,因无法搜刮到足够的金银,梅执礼等四人被死,其他被杖责的官员也是比比皆是,百姓被逼自尽更是不知多少,开封府狼藉萧瑟。
金银是身外之物,家里的金钱可以任由官军拿走,但家中有女儿的谁人舍的将自家女儿送去如狼似虎的军营,纷纷将女儿藏匿起来,见寻不得少女满足不了金人所需之数,朝廷与开封府一众官员开始大肆强闯搜取各家少女。
就在开封城被搅的乌烟瘴气之是地,天空中十数个气球自东南缓缓飘来,在临到汴都城上空时,渐渐压低了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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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乐宅。
空气中飘着诱人的米香,乐家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此刻,乐家一众人聚在一起,家中一众孩子也被带在身边,桌上除了几十碗白粥之外,便是数碟酱菜。
“锷儿,来吃粥了!”茂德帝姬舀着白米粥,待能入口后与身边的儿子乐锷说道,随即又与一众姨娘妾室说道:“你们也吃罢。”
乐天四岁大的嫡长子乐锷头摇的如同波浪鼓一般:“娘,我不吃粥,我想吃肉肉……”
“乖孩子,听话。”茂德帝姬哄道,又叹了口气说道:“现下汴都城外都是金人,城里连粮食都快没有了,许多人都饿着肚子,咱家能吃上粥就不错了。”
乐锷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娘,我不饿我不想吃,那我将这粥让与他们吃好不好……”
“傻孩子!”茂德帝姬摸了摸锷儿的头,笑道:“这小小的一碗粥怎么够许多人分呢。”
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乐锷继续说道:“那娘与一众姨娘们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也都不吃,省给想吃的人不说行了么。”
茂德帝姬摇了摇头:“真是孩子话……”
就在茂德帝姬的话音未曾落下之际,只听得远处有打骂吵闹哭叫之声传来。
“发生了何事?”听到吵闹哭叫之声,茂德帝姬不由的挑起了眉头。
“是隔壁刘老大人的家里。”有婢子忙回道。
旁边的梅红依旧是快人快语:“殿下,开封外城破了,金人议和要大量的金银,朝廷无力支付,便让百姓捐献,说是捐献这与明抢又有何异。”
秦姨娘闻言叹了口气,面上倒是有许多安慰之色:“好在咱家之前被朝廷抄过了,是凡值钱的东西都被朝廷抄没了,连同中华票号也充了公,现在家徒四壁,官家不会再派人来抄查了。”
此刻,梅红的面上不止有愤怒,眼中更是噙着泪花:“现下汴都都传来了,公爷没有谋逆,是金人提出不杀公爷不议和,官家才给公爷捏造个谋逆的罪名,现下到了这种地步,官家还好意思再来抄家。”
听梅红言,茂德帝姬与乐家一众内宅立时眼中泛红,垂泪不己。而茂德帝姬尤其,冤枉夫君的是当今的天子、自己的长兄,虽说自己也是受害者,但自己除了悲痛这外,自己对乐家的一众妾室又有一种内疚感。
“梅红!”听梅红言,秦姨娘立时斥道。
就在此时,方才传来哭泣声的那家宅院声音更加吵闹起来。
“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曲小妾故意将话题扯到了一旁:“我记得前几日,官军己经去隔壁刘老大人家搜寻了一番,今日怎又得来了?”
菱子借机说道:“将前面门房九婶唤来一问便知,九婶最喜欢寻东问西了。”
“我去喊!”旁边有机灵的丫头忙说道。
乐家一众女人是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家中就老门房九叔一个男丁,于是九婶就成了乐家一众女人们知晓外面情况的唯一消息来源。
很快门房婆子九婶被丫头寻了来,茂德帝姬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这一次……这一次是官军在搜要未结过亲的小娘子。”听茂德帝姬问话,门房婆子忙说道。
“要未成亲的小娘子做甚?”茂德帝姬不解。
“是官家下令,命城中官军差伇替金人搜要的。”门房婆子实话实说,接着说道:“有些时日我上街时,便听城中人议论说有金兵时时在外城抢掠,前几日更抢了百多个小娘子,前日更向官家索要一千五百个未成亲的小娘子……。”
这话听得乐天一众女人们无血色。
墨小妾伸手指隔壁,说道:“隔壁……”
那门房婆子忙回道:“刘大人家里有三个十几岁的孙女,现下官军要将这几个女儿拉去充数……”
闻言,梅红眼中尽是怒意:“无耻……”
“开门,开门……”
就在此时,乐宅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听到唤门声,茂德帝姬面带怒意,与乐家一众妾室说道:“你等且呆在后宅,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殿下……”乐家妾室忙道。
向乐家一众妾室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茂德帝姬说道:“你们尽管放心,公爷虽然不在,但我还是大宋的帝姬,这些官差不敢始何于我。”
……
“正堂后面就是后宅,你们不能进呐……”
老门房九叔打开乐宅大门后,开封府一众差伇便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老门房在前阻止立时被推到了一旁,很快来到了乐家正堂。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国公府?”待一众差伇闯入正堂,茂德帝姬冷着一张脸在一众婢子的簇拥下从后宅走了出来。
领头的差官横了眼茂德帝姬,脸上不见任惧意:“你是谁?”
“这位是我家主母茂德帝姬!”旁边的门房婆子忙回道。
也不施礼也不唱喏,那为首的差官说道:“奉当今官家之命,搜罗女子送与金营,逆犯乐天虽逃,但一众犯官家眷没入充数……”
“大胆!”旁边的门房婆子愤怒起来。
此刻,茂德帝姬目光险些喷出火焰来:“那你的是意思是说,连我这个太上皇的女儿、天子的妹妹也要当做犯官家眷没入充数了?”
那差伇竟然丝毫不畏惧,侃侃道:“小的也只是依上司的意思办事,上头还特意吩咐过了,至于茂德帝姬您是不在犯官家眷之列的。”
“你……”茂德帝姬气结。
旁边的门房婆子九婶上前扶住:“殿下,殿下,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大宋皇族亲王、帝姬这些个称谓也只是看上去身份尊贵而己,没有实权又受言官监视,寻常官员根本不将其当做回事,现下大宋又到了这种地步,更有许多人不将皇族当成回事了,再说这些开封府中的差伇抄的亲王、国戚、朝臣的家多了去了,还真不把茂德帝姬放在眼中。
此刻,那差伇头目与下面人吩咐道:“来人呐,将乐宅一众女眷尽数拉走充入缴纳金人女子之数。”
就在一从差伇欲向后闯之际,乐家的一群孩子从后宅跑了出来,在正堂上看到自家母亲,乐锷更是叫道:“娘,你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飞来了么?”
在正堂之中,茂德帝姬不上的问道:“天上飞出来了什么?”
“娘,娘,你随我去看嘛……”乐锷双手拉着茂德帝姬的手,向正堂外行去。
“那上面好像有人!”
“真的有人呐……”
……
而此时,乐家一众大些的孩子,八岁的大郎、二郎与七岁的大妞早己跑了出去,双手指着天空跳着叫道。
天上有人?
听着稀罕呐,堂中一众差伇也是忙跑了出去,只见天空中飘浮有十数个硕大无比的怪异事物,而且那怪异事物还在渐渐下降高度,看距离不过与平舆国公府数十丈的而己,再见那怪异事物之下,竟然立着四五个人,而且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平舆国公府。
“那上面的人肯定是天上的神仙……”
“一定是神仙!”
……
乐家的一众孩子童言无忌,而汴都城中人皆是看到这飞在天空中的事物,俱是惊异无比,今岁是大宋不祥之年,今日怎又出了这般的怪事,许多人惊异之余开始口中将漫天神佛念了个遍。
收回目光,那开封府为首的差伇瞟了一眼乐家姿色各异的妾室,冷笑道:“我说诸位兄弟,热闹看看也便罢了,咱们的公事要紧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