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急促的马鞭响过之后,阿瑜便觉得再无回头路。
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次追赶自己的人不是普通的敌人,而且这一次的危机未免能轻易的逢凶化吉,肯花一年多的时间让胡大夫跟随陈家来到边境,然后又几乎以卧薪尝胆的方式设计这些阴谋,对方蓄谋已久而且老谋深算,为的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这就像是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静静的等待着猎物垂死挣扎,就是为了享受猎物绝望时的快感,阿瑜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老鼠。
如果真的要在自己和新出生的孩子之间选择唯一的幸存者,阿瑜宁愿把机会留给自己的孩子,毕竟她已经两世为人,比其他人更多的享受到了一次人生,如果自己非死不可,那么就希望刚出生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她的孩子,那个还没有足月就生下来,一生下来还没有享受到母亲怀抱的孩子,但愿你可以脱离危险,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回到家人的身边,跟着你的姐姐,一块好好长大。
阿瑜不舍的朝方琼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一扬马鞭,马儿在受到马鞭的鞭挞下,撒开蹄子在草地上拼了命的狂奔。
方琼也不是个磨叽的汉子,在彻底明白阿瑜的心意后,他立即把孩子包成包裹,绑在胸前,然后骑着马,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此时的方琼思绪复杂,他胸前的这个孩子是他最仰慕的女人所生下的,是她拼了性命也要保全下来的孩子,如果这辈子注定跟她无缘,那么唯有这件事情,是方琼唯一能帮她做的。
那伙紧紧跟来的黑衣人,在看到两人分开来后,一辆黑色的马车车窗上伸出一只手,一指方琼的方向,里头的人用严厉的声音命令道:“弓箭手,务必完成任务。”
一行黑衣人当中的神箭手得了命令,从队伍中出来,说了一声“是”,便追着马琼的马而去。
其他的人都继续追赶着阿瑜的马车,而黑色马车里的人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闭目凝神的坐在车里面。
阿瑜实在太虚弱了,她刚刚生完孩子,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便要驾驶着颠簸的马车拼命逃命。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发干,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好想找个地方趟一下,好好的睡一觉,她觉得太累了。而现在,命运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争取到自己完全吸引他们的注意,让方琼带着孩子可以顺利离开……
然而,不争气的身体像是总跟她作对,阿瑜的眼皮子像在打架般的慢慢垂下来,疲惫的身体总算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发出了警告。
当她从自己的马车上醒过来时,看到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男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斑白的头发,还有一双带着刻骨仇恨正虎视眈眈的注视自己的眼睛。
“是你?”阿瑜在脑中努力回想了几秒,忽然想起此人就是当初在胡氏医馆看到的胡飞的“堂兄”。
男人轻笑一声:“对,就是我。没有想到吧,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的人,居然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精心设计我?连带着镇上的百姓都不肯放过?”阿瑜恨恨的问道。
男人冷笑几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如今的你,还有条件质问我吗?”
“好吧,看在你即将死了的情况下,告诉你也无妨。”
男人背过身去,在他们的身后就是一条大河,那是边境最大的一条河水,因为水质浑浊而得名“红河”。
男人双后负在身后站在那里,声音冷冽的说:“你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我以前也有一个,母亲在世,兄弟安康,却因为你这个女人,让我们原本很好的一家人成为了阶下囚。我曾劝母亲放过你,可你却连一个老弱妇人也不肯放过,害得我一家人惨死,你说这样的大仇,够不够我处心积虑的算计你?”
阿瑜恍然大悟,失声问道:“你是……唐家的人?”
“对,我是唐家最后的一点儿血脉,唐贤。”
“你为了算计我,连镇上的百姓也不放过?”阿瑜凝着眉问道。
“哼,我跟你有仇,跟他们却无仇。但是他们不过是我试验新药的傀儡而已,等我将来大功告成,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唐贤冷漠的答道。
“如果我自己了断,你可不可以放过镇上的人?”
唐贤不由仰头对着天大笑起来:“陈兮瑜呀陈兮瑜,你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死在这里,其他人的死与活,根本就轮不来到你过问。”
阿瑜第一次发现,虽然这个男人长得慈眉善目,毫无杀伤力,但身上却有很深很深的戾气,哪怕他一条腿带着残疾,也掩盖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死神般的气质。
“陈兮瑜,这里便是红河,听说当初你还跟你的相公提议过治理红河,如今能够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吧。我挑的这块地方是红河的最上游,离河面有十几丈高,下面就是乱礁,你不被摔死,也会被淹死。放心吧,我会给你立个好墓碑的。”唐贤扬一扬嘴角,冷冷的说着。
阿瑜看了一眼下面翻滚急促的河水,她不怕死,反正自己也比其他人多活一世,怕的是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够逃过这一劫,只是因为自己的仇家,连累这个无辜的孩子,阿瑜觉得不忍心。
我的孩子,但愿你能够平安渡过这一劫,顺利的回到你父亲的身边。
而方琼骑着快马,胸前挂着个包着男婴的包裹,夹紧马腿,像冲刺般的冲到县衙门口。
“老爷,不好了,方捕头受伤了,还带来一个孩子。”
从阿瑜离开,陈锦鲲就一直坐立不安,他的眼皮子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在跳,当听到手下人的呼喊,他几乎是跑着冲向大门口的。
当陈锦鲲来到方琼的面前,就见方琼弓着背,以卧倒的姿式伏在地面,在他的背上,还插着两枝锋利的箭。
陈锦鲲不由恼怒的呵斥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大夫来?”
方琼却挣扎着起身,一把握住陈锦鲲的手,也在这一刻,陈锦鲲清楚的看到那箭头已经穿过方琼的身体,从胸口露出箭头,一滩鲜红的血迹早就染红他胸口的衣服。
而方琼却把胸口的包裹解下来,亲自放到陈锦鲲的手中,包裹里面包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陈大人,这是夫人为你生下的孩子。”方琼用微弱的语气说道。
陈锦鲲的心中一颤,失声道:“阿瑜?她在哪里?”
方琼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用奄奄一息的语气说:“她……在边境,救她!”
说完这话,他眼睛没有闭上就已经断了气。
那一刻,陈锦鲲觉得眼前黑了一片,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聚满全身,他强行振作起精神,马上向手下人吩咐道:“把镇上所有的人马都召集起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他似有不舍的看一眼手中的婴儿,然后如同疯了一般的骑上快马,扬长而去……
然而,赶到边境,除了遇上刚刚遇袭的耶律旭阳的人马,再无其他。
有人在红河旁的悬崖边找到一辆马车,正是阿瑜乘坐过的那辆。陈锦鲲赶到的时候,马车里面全是鲜血,而马车外捡到一只阿瑜曾经穿过的鞋,黄华标的人下河去捞,却只捞到阿瑜的另一只鞋,以及一件陈贵叫阿瑜带上的婴儿衣物。
天快黑了,黄华标派去的人在河里面捞了近一天,却一无所获。
陈锦鲲绝望的站在悬崖边,等到天黑,望着奔腾流淌的河水,因为内疚和后悔,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下来。
黄华标用低沉的语气安慰道:“陈大人,下面的人找了这么久,恐怕……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压抑许久的痛苦从胸口奔涌而出,陈锦鲲望着涛涛的河水仰天咆哮:“阿瑜,你在哪里?”
……
#####这一卷就到这里了,大家不会觉得虐吧?其实在这本书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把女主的性格安排的太玛丽苏了?如果让她再穿越一次,会不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如果没有遇上陈锦鲲,没有陈家人,会不会活的自我一些?请允许我有这样的私心,让我的女主再纵情肆意的活一回,多赚钱,多享受人生,这不也是我们现代女性的想法吗?新的一卷里面,男主和女主还会重逢,小媳妇就没有以前那样好追了,希望你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