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楼上看望女儿的时候，林玛的心情就会放松下来。
楼下是纷乱的办公室, 楼上却装饰的宛如一个童话世界。四周的墙壁都是粉红色的, 窗帘和婴儿车也是粉红色的, 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毛绒玩具和布娃娃，柜子里也全部是轻盈柔软的高级童装，这里就是图小公主的婴儿房。
等新买的别墅装修好以后，图图还会拥有一个比这里大几倍的房间。
今天一个晚上, 下面的办公室都乱成一团。只有这里安安静静的, 与世无争。空调24小时都保持着温暖，而睡梦当中的图小公主还不太.安稳, 胖乎乎的小腿蹬开了被子, 露出一截藕般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胳膊来。
下面的事故排除完以后，邢墨晗说想上来看看女儿，林玛就带他来了。
此刻，他亲手替女儿掖好被子, 然后弯下腰，亲了亲女儿那张秀气玲珑的小脸, 再出神地打量着孩子。
不知图图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连睡着了，也会发出猫一样的咿咿呀呀呓语声。
看完了孩子，两人就离开了婴儿房。
——他们两已经达成了默契, 不要在女儿面前商量大人的事情, 尽管她现在还听不懂。
“病毒的来源, 你有什么想法吗？”她问道。
网络安全方面她一窍不通, 只能听听他的意见。
“我的判断，应该是一个黑客团伙所为，”邢墨晗沉吟道：“而且对方的等级还不低，应该是跨国黑客团伙，尚且不知道他们是被人雇佣，还是自发组织了此次攻击。我倾向于前者。”
林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是我们的竞争对手雇佣了黑客，来扰乱蓝光在线的服务器？”
邢墨晗点了点头：“这次的黑客团伙来势汹汹，攻击的目标集中，直取碧海蓝天的主服务器，普通单个黑客，根本没有这么强的组织能力。”
如今，“碧海蓝天”成了手游市场上的当红炸子鸡，漂亮的流水单让不少大公司眼馋无比。
从去年一测以后，许多大牌游戏商都在模仿“碧海蓝天”立项。
远的不说，就是图南背后的天辰集团都有两家工作室上马了“舰娘”的项目，最快的一个项目叫做“蓝色舰姬”，从风格到玩法上都类似碧海蓝天，还直言说五月份就要开公测，将碧海蓝天取而代之。
如果有一天，碧海蓝天倒了下去，这些后起之秀就能接盘二次元玩家群体，瓜分这么大块的市场蛋糕。
那么，为了钱，这些开发商会毫无顾忌地弄垮他们的竞争对手——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哪怕是肮脏的黑客攻击……
因此，邢墨晗才坚持让蓝光装最强的hit防火墙，要不然，等这一轮肉鸡过去，下一次，黑客团伙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来，那才真的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林玛悠悠叹了口气。
看样子，哪个世界都是一样一样的，手游行业蛋糕越大，那么引来的对手也就越多。别的不说，她的世界里，有个企鹅公司，就是专门靠山寨别的游戏起家的……
“不管怎么说，今晚，真的是谢谢你了。”林玛十分感激地看着他。
“不用谢。”他用不着她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林玛听徐文墨说了：那个hit密钥是华夏的招牌产品，光是申请时间就是2个月，还要缴纳五百万的会员费，才能获取安装的资格。
今晚，要不是邢墨晗走了后门，哪里能这么简单能弄来一个密钥？尽管他不说，但她知道这个举动意义如何。
可以这么说——今晚是他挽救了碧海蓝天。没有他，活动根本无法进行下去，而且主服务器和信息库都早晚崩溃。
想到这里，林玛微微抬起头，穿过半掩的房门，目光落在了女儿的床边。
刚才邢墨晗亲吻图图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慢慢塌陷了一个角落，这个角落酸酸的，涨涨的，带着点难以形容的感情漩涡，她知道，这都是因为他要走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中国？”
她别过了脸去，眼神已经无法掩饰感情波动。
邢墨晗淡淡道：“下周二吧。”
下周二“中途岛活动”结束，他要坐镇到活动结束，才能放心离开。
“那……这周末，”她顿了顿，却是鼓起勇气道：“我也请你吃个饭吧。”
——算是感谢宴加上散伙饭。
她是个很公平的老板娘，徐文墨走了的时候，一起吃个饭。他也一样有一顿散伙饭，只不过这次是两人单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吃饭。
***
到了3月7日，出冬以来，杭州难得的好天气，温度也上升到了十度以上。
这一天，“中途岛战役”活动宣告尾声，大约有5万名玩家通关了游戏末章，拿到了“加贺号”的奖励。
财务方面，每日加油包的订单数量从前几天的150万/天，下降到了十几、二十万的购买量。倒是戒指礼包的购买数量大幅提高，这是因为不少玩家通过肝活动，把舰娘们的好感度给刷满级了，然后他们就去商店买戒指“求婚”。
微博上，到处都有玩家在晒婚舰照片。
@老歪脖子树精：【6666，今天早上通关了最后一役，忽然发现我的索尔号、加尼福尼亚和瑞士号都跳动红心了，老婆们，等着我回去就娶你们!】
@沧澜大江：【活动期间出击500次，平均每五次涨一点好感度，七天下来，我都把6个舰娘给刷满好感度了!现在拿到了加贺号，就等着氪金买戒指了!】
@腾飞路由器:【我刚刚婚了索尔号!婚纱造型好评!我就喜欢婚纱索尔，太有人妻味道了，原来的双马尾你们不觉得幼齿吗？!】
@铁拳无敌：【啊啊啊，伦敦号婚纱立绘超好看!爱死伦敦号了，能奶能t还长得这么好看，我要婚五个伦敦号!】
……等等等。
与此同时，蓝光在线统计了一周营业额：
从3月1日至3月7日，游戏内商城一共卖出了450万个加油包和20万枚戒指以及月卡、周卡礼包若干。共计营业：2个亿。其中图南工作室分成：2000万。蓝光分成：8000万。其余的收益，则和各大渠道商瓜分以及缴税。
林玛仅仅靠着这一个活动，就把下个游戏的“制作成本价”给捞了回来。
当然了，大家都在开心数小钱钱的时候，林玛却显得有些不高兴，原因么，就是“陈诺”下周就要走了。
邢墨晗这几天一直在图南坐镇，有他在，服务器连个bug都没出，老唐调侃说他是：“镇服务器之宝”。
也有人在私底下商量，这位神和华夏网络到底有什么关系——有人说他是华夏跳槽过来的高级工程师，有人说他是华夏的什么二代，但就是没有人想到他和图图的关系……
不，应该说，是他们三个人的关系。
这天，林玛和蓝光的财务结算完了分红，就在附近的酒店订了一个包厢，和他吃散伙饭。
只不过，这一次的“散伙饭”，着实和前一次……有些不一样。
***
这家叫做“美客”的酒店，地处偏僻，菜肴很不错。
今天这顿散伙饭，主菜是北京烤鸭，这是照顾到邢墨晗是个北京人。再点了两道她非常爱吃的文思豆腐、煮干丝、就等着邢墨晗过来。
不一会儿，邢墨晗就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了。
进了包厢，邢墨晗就脱下了外套，里面仅穿着一件白色开领衬衫，结实的胸膛，把衬衫微微撑起来，可以看得出来那肌肉丰满的曲线。
林玛只看了一眼，就微微有些出神，书中说邢墨晗是清华篮球队的队长，看起来，此言不虚。
“……黑客的事情，你那边有结论了吗？”
入座以后，林玛顾左右而谈其他，先说起了那个把他们整的够呛的网络攻击。
自从那晚以后，邢墨晗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是国外一个叫骇客联盟的组织发起的攻击，他们的代理服务器在华盛顿，使用的是一款叫做冥古宙的最新型蠕虫病毒，”邢墨晗顿了顿：“目前尚且不知道，他们的雇主是什么人。”
“嗯，一般来说，国外的黑客不会忽然盯上国内的某个项目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不过现在装了hit，林玛也没什么特别担心的，只是不由自主道：“你走了以后……我打算把老唐提拔为安全顾问。”
“老唐可以，”邢墨晗有判断：“比雪佑适合这个职位。”
林玛没想到他会拿出两人来比较，于是问道：“为什么老唐比雪佑适合？”
“雪佑她没有多少工作经验，遇到麻烦，就冷静不了，”邢墨晗看人很通透：“但是老唐就不一样了，他在大企业待过，见过世面。”
林玛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这么评价雪佑，于是乎：“那我呢？”
“你……”邢墨晗莞尔：“你比整个图南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让我放心。”
——都是人，林玛属于没有bug的那一款。他也着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哼。”林玛却有些不爽，于是倒了一杯红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邢墨晗看着她仰头一饮而尽，想到了上次给图图办酒席，她喝醉了之后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却是心有余悸道：“老板娘，你还是别喝了，你酒量不好。”
“不好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你不喝酒，但是你酒量很好？”她瞪了他一眼，借着酒劲，开始倾诉起来：“邢墨晗，我刚刚南下创业的时候是个孤家寡人，我一无所有，我没有大树可以乘凉，没有家人可以帮忙，没有资本可以抵押，只有你和徐文墨两个支撑起了我的梦想，其实我也一直在想，图南是我的，也是你们的。尤其是你……”
接下来的话，她却说不出来了。
尤其是陈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太多的关照，所以她对他上了心。
自从收到了那两封辞职信，她就憋了好多话想说的。只不过中途发生了太多的变故，陈诺也变成了邢墨晗，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把心底话说出口。
其实这些话，她早就很想说了。
他还记不记得了，那个下大雨的夜晚，她专程跑到老唐那边去找他，只是为了劝说他留在图南的？!
看她说的这么难受，邢墨晗也不由得心疼起来：“老板娘。”
“今天你还喊我老板娘，但是明天你就走了。”林玛酒劲上来了，她却是怔怔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是吗？”
邢墨晗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绕开了桌子，蹲在了她的身边，牵过了她的手，目中的心疼一览无遗：“你有我，你有图图，现在雪佑也过来陪你了，你永远不会是孤家寡人。”
“……”
抬眼，林玛真的觉得自己醉了。
邢墨晗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看着他的眼神，就陷入了进去。
她的角度世上最好，能看到他挺拔的眉，上挑而弧度完美。还有那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的阴影——她很嫉妒这一点，为毛一个男人的睫毛比自己还长？他的皮肤不是那种深沉的古铜色，而是更浅薄一点的小麦色，却一点都不缺少阳刚气质。
“咕咚。”
她听见自己咽了一口口水。
她承认他很好看，清华校草名不虚传。
于是乎，她说了第一句傻话：“邢墨晗，要是你一直是陈诺那就好了。”
邢墨晗微微一怔，忽然明白她不是在谴责他的离开，只是在难过——难过他的即将离开。
她想让他留下来？
她生气只是因为不舍的……
想到这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把她拉入了怀中，紧紧拥抱着。
再次跌入熟悉的怀抱，林玛感觉到背后那双手臂蓦然收紧，他抱的很紧，紧的她仿佛要嵌入他的身体。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有了个想法：有个邢墨晗这样的男朋友也不错。
反正，他们都有孩子了……
反正，她是喜欢他的吧，所以才那么不想让他离开……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挣扎了，而是紧紧埋头在他的怀里。
感觉到了她的妥协，不知不觉间，邢墨晗的心底燃起了一束火苗。
现在，他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她。是生气的她、迷人的她、穿着旗袍的她、冬天散步的她，清早抱着孩子的她……一张张脸变换过去，是她笑着、恬淡着、母爱泛滥着、亲切和蔼着……
他怎么能不动心？!
心跳的频率已经出卖了他的意思。
现在，他的理智系数缴械了，在她的面前。
下一秒——
“小林，我喜欢你。”
男人如此喟叹一声，就贴上了她的唇。
“墨晗……呜呜。”
感觉到他汹涌的吻，林玛根本没办法拒绝，想到下周连他也不在了，心里就空了一块。这一块空什么都无法弥补，什么都无法掩盖，只有在“陈诺”……没错，是“陈诺”身上汲取温暖，她才能找到填补那块空白的一块拼图……
不知不觉，摩擦生热。
一开始，林玛还象征性地推搡了几下他，但耳边似乎轻轻飘过什么气息弄得痒痒的。她想挣扎翻身，却抬头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睛离的很近很近，于是她不挣扎了，干脆溺死好了。
很快，她就改为攀着他的后背，用力贴近，仿佛想要一场痛快淋漓的颠覆与充满……
一吻完毕，熟悉的低音炮响起:“小林，我发誓：我邢墨晗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也只爱你一个人……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林玛有些迷醉了，她其实听不太清楚他的话语，但她知道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于是，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呜呜呜。”
男人再次吻上了她的嘴唇。
今晚的邢墨晗肯定是疯了，居然第二次就打开了她的牙关。
老实说，邢墨晗的吻技不算好，甚至还有些青涩，但胜在力道十足，可以把她的嘴彻底堵住，一丝缝隙都不留。
迷迷糊糊间，林玛感觉到一双宽厚的手包裹了自己，然后他喘着粗气问道：“小林，我能继续吗？”
抬眸看去，一双眸子亮的吓人。
林玛下意识回答他的话：“可以……但不要在……这家酒店。”
邢墨晗目光炯炯，却是了然：“好，我们去车库。”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给抓住了，邢墨晗的力气很大，那天拎着谷小轩都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仔似的。把她一路顺上他的保时捷，可不要太简单。
关上车门，关掉大灯。
林玛躺在后排的椅子上，身上还有他。
车库里一片漆黑，这辆保时捷停在最里间的角落里，周围安静的很。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互相缠绕，追逐，最后连为一体。
林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绷直了身体，也绷直了无数的心思，指端还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当中，狭小的空间和他，让她弯成一个自己也想不出来的姿势。
“小林，你到底是谁？”
黑暗里，邢墨晗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问道。好像在拷问她的灵魂深处的答案呢，但林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在他的热度逼迫之下，微微张开了口：“我叫林玛……”
“林玛，我爱你。”他这么说道。
“嗯……”她下意识回应道，好像准许了他的一切行为——以爱情的名义。
接着，迷迷糊糊间，林玛吃痛皱眉，刚想回复什么，剩下来的话语，就被他的唇齿系数封住……
车窗外，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