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道:“我听说八妹妹和十妹妹出嫁之时,十三在外跟着太子忙得直打转,便把两个妹妹托付给了你。当初都是你给两个妹妹准备的嫁妆,便想着跟你取取经。”
  毕竟十三的那两个妹妹如今在草原上都生活得很好,还得了四妹妹很多照顾。
  两位公主时常去归化城小住着,甚至有时候一住就是小半年,跟四妹妹相互扶持,消息互通,就连自家夫婿都不敢轻易拿捏。
  殷陶道:“我今儿也正是为了这个来的,几箱给大侄女儿添妆的贺礼已经着人带去后头了。听五哥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到时我修书一封给四妹妹,明儿请十三也给两个妹妹去了书信,托她们看顾好大侄女儿,有姑姑们照看着,想来大格格定然会一切安好的。”
  五爷感动地应了下来。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况且姑娘此时出嫁,他已经获封亲王,大格格好歹也是正经郡主,即便嫁到蒙古也不会轻易被人看轻。
  但即便如此,五爷还是有些惆怅。
  殷陶看出了五爷疼女儿的心思,对着五哥建议道:“若是等再过上几年,五哥得了恩典,能在京里头建个郡主府,把大侄女儿接回京中就好了。”
  五爷瞬间来了精神:“十二弟此话当真?”
  殷陶说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
  四哥既然能够这般顾着自己的妹妹和女儿,早早打算,不叫她们远嫁扶蒙,想来也能推己及人,顾着兄弟们家里的女儿。
  但这事也是有前提的,需得朝廷兴旺可以压制住周遭势力和蒙古贵族,也要五爷等人本身也要争气,为朝廷出力,跟未来的皇帝四哥搞好关系。
  殷陶对着五爷鼓励道:“事在人为嘛,咱们兄弟可以一起努力,向着这个目标前进。”
  况且几个侄女儿都时时在他府上小住的,都是自家小辈儿,自然能拉一把便要拉上一把。
  五爷再一次感动得红了眼眶。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十二弟这么好的人呐!
  有生之年得以遇见十二弟真是太幸运了。
  聊完这个话题后,接下来的话聊起来就轻松了。
  五爷还对着殷陶问起了安安:“我那大侄女儿怎么样了?那天临走时候,我还看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哎,说起来,这孩子还真是重情重义啊。”
  就像十二弟一样。
  殷陶道:“已经好些了,我叫她化悲愤为力量,帮着姐姐准备陪嫁了。”
  “安安可真是个好孩子。”五爷忍不住又夸了大侄女儿一下,“不光我和福晋喜欢她,家里孩子们也都喜欢她。说起来,这孩子倒是真的跟你很像。”
  想事情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说话时的样子,甚至很多神态上都像极了十二弟,就连说话方式和思维方式也跟十二弟如出一辙。
  自然也特别招人喜欢。
  听说之前十二弟赋闲在家时候都是亲自带着安安的,也果然安安会跟他这般相像。
  太后年纪大了,时有病痛,身体也不比前几年硬朗。
  入夏以后,太后有些中暑,一病就卧床了小半个月。
  五爷想起几年之前,苏姑姑也是这般,年纪大了以后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没过几年便去世了。
  太后如今也年纪不小了,五爷也不知自己还能孝敬皇祖母多少时日,心中难过,便日日过来太后病床前尽心伺候。
  五爷对太后的付出,康熙都看在眼里。
  等到太后病好以后,康熙也就赏了五爷家大格格一个恩典,亲自带着皇子们去塞上给大格格送嫁。
  这对于五爷和大格格来说绝对是好事,起码表示京城这次嫁往塞外的郡主是在皇上面前挂上号的,皇帝对于这个孙女儿极为重视。
  且有了康熙坐镇,内务府绝对不敢在五爷家大格格嫁妆上做任何手脚,就算是尊贵如公主,也不是每个人嫁塞外时候都有这个殊荣。
  没过多久,这次跟着康熙巡幸塞外的伴驾名单也新鲜出炉,除了七爷、十爷和十四外,其他所有的阿哥一并打包带走。
  如果说未成年的小皇子们带出京城是为了叫他们见见世面,那么年纪大一些的皇子带出门去就是为了防范了。
  自打康熙四十七年后,为了避免皇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结党搞事情,同一个党系当中,康熙都会随机带几个人跟着。
  比如八爷党里,有九爷、十爷和十四,这次便只带了十爷和十四两个。
  而对于三爷、四爷这等有想法的皇子,康熙自然也是要一并打包带走的。
  七爷则是太过透明,带走和在京城都掀不起什么风浪,康熙便也没把他带着离开,叫他在京中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
  安安和五爷家大格格要好,十分想要跟着去一趟塞外看姐姐出嫁。
  这年头出门跟后世不一样,别说骑马了,就是坐车也苦得很。
  况且他们还要照顾康熙情绪,处处以他的喜恶为准,就连何时走何时停都不能由着自己,处处守着规矩。
  同伴驾出门相比,跟团旅游简直就是自由出行的典范。
  殷陶对安安说了一下出行的大致情况,叫她知道这种伴驾出行根本不会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安安考虑了一下,对着殷陶答复道:“没关系阿玛,我不怕苦。我是真的很想去送大姐姐出嫁,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这年头跟着皇上出门,带福晋的有,带侧福晋的有,带儿子的有,但是带女儿的几乎没有。
  当然,康熙除外。
  两个孩子出生之前,殷陶一直想做一个有原则的父亲。
  可等到安安出世以后,殷陶一颗心都在妻女身上,原则什么的早都丢到瓜洼国去了,恨不能做天下最慈祥的父亲,把什么都捧给安安。
  殷陶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拒绝安安。
  不忍心为难女儿的后果,自然是自己要被为难。
  为了不叫女儿失望,殷陶只得硬着头皮去跟康熙请旨。
  “儿臣只有这么一个姑娘,素日里真是宠得有些过头了。安安这孩子在家里没有姊妹,跟五哥家的大格格最是交好,如今一心想跟着圣驾去塞外看着大姐姐出嫁,想看看祖祖辈辈待过的草原,儿臣也是怎么拦都拦不住。儿臣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求到了皇阿玛跟前,请皇阿玛给儿臣拿主意。”
  殷陶觉得,这事康熙答应了最好,若是康熙不答应,那他就回去对安安说是皇玛法不许她去,不是阿玛不许她乱跑。如此一来,安安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能对着自己,也算是祸水东引了。
  康熙这么精明的人,自然也猜透了殷陶的小心思,自然也不想替他背了这个黑锅。
  康熙觉得孩子的想法没有任何不当之处,愿意伴驾皇玛法左右出行,是为孝顺;向往去塞外骑马看草原,是为不失满人之风;一心想着姐姐,要亲眼看着姐姐出嫁才能放心,是为重情重义。
  这么好的孩子,难得提出来这么一个要求,做长辈的怎么就能拒绝呢?
  康熙对殷陶好脾气道:“既如此,这次便带孩子们出门去看看罢。”
  殷陶欢喜地应了一声,康熙想了想,又道:“你再替朕去你几个哥哥家跑一趟,去告诉他们,家里有女孩儿愿意跟着出行的,也一并带去塞上便是。”
  给安安做个伴不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提前熟知塞外的环境,若是日后真的要抚蒙,也能够心中有底,不那么手忙脚乱。
  从前公主抚蒙之前都是要跟着提前去塞外看看的,如今公主已经都嫁得差不多了,需得靠着皇子们膝下的格格们扶蒙了。
  若是殷陶不提起这一茬儿他反倒忘了,就算为着是疼儿子们,对孙女儿们也是要跟公主们一视同仁的。
  弘晏年纪还小,尚未种痘。从前殷陶跟着康熙出巡时候,都是舒怡陪着殷陶出门,安安和弘晏在家作伴,再由舅舅托合齐、岳父马齐和几个兄弟代为看顾。
  这次安安要跟着殷陶北上,夫妻两个便商议了一下,由舒怡留下来和弘晏作伴,殷陶带着安安出门。
  本来说好弘晏可以交给托合齐负责,两口子带安安出门去的。
  但是殷陶和舒怡都担心弘晏沾染托合齐的脾气,也不是说托合齐不好,但弘晏这般小小年纪,殷陶两个都觉得最好不要学成托合齐那样。
  于是舒怡便留了下来。
  这次伴驾出巡,八爷依然带着八福晋一起。
  从前出门时候,出门带福晋的皇子有两个,一个是八爷,一个是十二。
  而八福晋在康熙四十七年就跟舒怡结下了梁子,妯娌两个又是福晋当中最得宠的两个,两人一同跟着爷们儿出行,在八福晋看来,颇有几分打擂台的意思在里面。
  但八爷和十二是不同的。
  八爷虽然专情但不会明确拒绝其他女人,十二则不会。
  说是洁身自好也好,说是柳下惠也罢,这么多年来,十二的确出了福晋之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对上旁的福晋,八福晋也许会有优越感,但对上十二福晋,八福晋心里就多少都觉得有点“输了”的感觉在里面。
  但看着三爷等人身边都带了格格侍妾,八福晋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这次十二倒是没带十二福晋来,而是带了膝下的大格格过来。
  八福晋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似乎松得早了一些,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无他,因为康熙给十二家这个小格格太多的关切了。
  那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日日跟在定嫔身旁,叫人想忽视都难。
  不光几个跟着康熙出来的几个高位嫔妃喜欢她,跟着一并出来的几个成年皇子家的格格喜欢她,就连那几个尚未出宫建府的小皇子也喜欢她。
  康熙看着安安受欢迎的样子万分感慨。
  安安招人喜欢的劲儿像极了老十二,而老十二之所以招人喜欢,还是因为随了他。
  但从根源上说,安安这孩子还是随了他这个皇玛法。
  因为带入了这么一种观点,康熙看安安时候便觉得越看越是喜欢。
  而喜欢过后就是惆怅。
  安安是女孩子,日后终归还是要嫁人的,生下来的孩子也要上旁人家的族谱,姓旁人家的姓。
  这孩子是对自己和老十二的传承,就算是日后子孙后代也该落在他们爱新觉罗家才是,上了旁人家族谱可不是委屈了?
  康熙记得,汉人当中有一种“招婿”的风俗,可以让男方入赘女方家里,上女方的族谱,姓女方的姓氏,为女方家里人。
  康熙觉得,他毕竟是一个讲道理的皇帝,也是一个开明的玛法,不是什么严苛的性格,也不会像古代那等昏君以权势压人,逼着安安的夫婿入赘。
  能够找到心甘情愿入赘的夫婿再好不过,即便找不到也没关系。
  等到安安日后成婚,诞下的孩子可以两家平均分配一下,挑选其中最像他们自家人的孩子姓爱新觉罗,上皇家族谱,日后许以王位。
  有爵位作饵,相信即便是孙女婿家中,也会同意如此行事的。
  如此这般,也能把自己的良好品质一代代传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安安传承着我的美好品质,她的孩子自然也要是我家的人。
  四爷:只要安安喜欢的都给安排上,有几个算几个,多几个郡马那都不是事儿!
  殷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