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旷轻轻笑了一声。
  “外面有些阴,再睡会儿吧。”他猜她应该是累着了,原本念及她是初次,他没想一下子就吓着她,但后来却没控制住。
  他自认是个自制力极好的人,却也变得无节制起来,这会儿见她如此,就有些愧疚。
  “我让他们准备了药浴,等下或许能缓解一些。”
  郗昭清了清嗓子,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郎君今儿不用上朝吗?”
  往日里便是不参加御门听政,苏宇旷也是会到官署去处理事务,今儿看他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有些诧异。
  苏宇旷难得沉默了一下,半晌说道,“万岁准了我休沐。”
  当朝首辅便是平日里也会有理不清的政事,皇帝怎么会放他休息?但又一想……苏宇旷似乎过于敬业了些,皇帝体恤他,想让他休息几日也是正常的,因而也没再说什么。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苏宇旷看完了文书,看了看天色,轻声问她,“这会儿水温应该也差不多了,我抱你去浴房吧。 ”
  郗昭有心想说不用,但她也确实行动不便,于是也不再扭捏,只顺从的点了点头。
  软玉温香在怀,苏宇旷不由得又想起先前的种种,但也知道不能再累着她了,因而很是规矩。
  进了浴房,他干咳了一声,留下一句,“我去叫春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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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昭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脑子里还有些乱。
  如今到了这一步,书房……她应该是可以自由出入了吧?
  这样想着,就也这样做了。
  为了显得自己不算是那么刻意,她特地让人炖了一盅汤,一路上又亲自提着,路上凤栖说,她这样子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郗昭想了想,觉得她说的还是很贴切的,因为她确实也没安好心。
  项疏候在门口,见她过来,习惯性地拦了一下,又迅速收回了手,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主子还在里面办公,还请夫人稍等,属下这便进去通禀。”
  郗昭点了点头,“有劳了。”
  看上去有门儿,否则的话他应该直接就替苏宇旷回绝了。
  不多时就见项疏出来,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到底是不一样,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就是水到渠成,郗昭想到这儿迈步走进去,身后门声一响,是项疏把书房的门又阖上了。
  “怎么没有再休息休息?”苏宇旷见她走进来,问。
  “厨房那边熬了些汤,我喝着不错,就想着来给郎君也送一些。”郗昭将食盒放在旁边,揭开盖子,端出一只小盅来,“郎君可要趁热喝?”
  苏宇旷点了点头,接了过来,舀了一勺之后又犹豫了一下。
  郗昭看出了端倪,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接下,浅浅尝了一口,又笑着对他说,“这一路上也凉了不少,这会儿正温着。”
  毕竟是当朝首辅,入口的东西总是要谨慎些的,但郗昭并不点破,苏宇旷也不曾解释,在看到她饮了一口之后,便接过来也喝了几口。
  “是很不错。”他说。
  “我能在这儿暖一暖再走吗?”郗昭试探着问。
  “去那边榻上吧,那边要更暖一点。”苏宇旷没有怀疑什么,在指了指榻边之后也起了身,跟着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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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昭下意识坐得远了些,却见苏宇旷径直坐到她身边,侧过身认认真真看着她,问,“若我哪一日不做首辅了,或者说……我不再做官了,只是一介布衣,你还会跟着我吗?”
  这话不像是临时起意,也许……结合起他这些日子以来早归以及今日根本连朝都没上的情况,郗昭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朝中……出什么事了吗?”她这样问。
  苏宇旷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忽然想到这个,就问问你。”
  郗昭想了想,觉得她这会儿无论说什么,最重要的都是要表达出“生死相随”这个核心,因而极其真挚地看着他道,“郎君便是真的不再做官了,也还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要跟着郎君的。”
  “你是这么想的?”苏宇旷反问了一句。
  听着不像是欣喜,反倒很有些怀疑,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郗昭只好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我身边能依靠的只有郎君,又怎么肯离开你呢?”
  苏宇旷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站起身,往书案那边走去,一面又对她说,“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不会立刻成真,你别担心。”
  话虽是这样说,但郗昭还是免不了就着这个问题深想下去,他已经是首辅,还领着吏部尚书的职,甚至还兼着太师,裁决一切军政大事,这样的人……除非是功高震主,惹皇帝忌惮……
  可如今的皇帝真的离得开他?
  因着心中装着事情,郗昭并没有在书房久留,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苏宇旷问,“这几日没见你回郗家,今儿天气不错,让项疏跟着你回去看看吧。”
  不是询问,倒像是命令。
  郗昭诧异地回头看他。
  “不想去吗?”
  郗昭闻言摇了摇头,“那……我便过去了。”
  “嗯。”苏宇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若是时辰晚了,便在那边休息一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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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是这么说的?”
  凤栖同样很是诧异,在进了蓬莱苑之后,她凝神细想了片刻,缓缓叹了一口气,“这位苏相公哪里是放下戒心的样子,他这是等着你自己露出破绽呢。”
  这人还当真是翻脸无情,明明昨晚还缠绵悱恻,隔日就开始步步紧逼,她要是就这么暴露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来……这阵子是都去不成颜宅了。”郗昭倒了杯茶来喝,“刚刚在书房,你猜他问了我什么?”
  凤栖以眼神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他问我,若是哪一天他不是官了,我还跟不跟着他。”
  “这么快?”凤栖的回答出人意料。
  “快?”郗昭不解。
  “小皇帝应该是对龙沙谶重视起来了,兴许……这个差事就要落在苏宇旷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