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格物斋内,何氏搅着茶汤,那上面已经显示出了一张画的雏形,是一幅很简单的画。
  “母亲的意思是……六妹妹被绑走,不是意外?”郗晗问。
  “之前上完了香以后,你们是如何被引去禅房的?”何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另外问了一句。
  郗晗回想了一下,“是万妈妈说,如今人多,让我们用过素斋再走,话说母亲同二婶婶在听净觉师父解签,让我们在屋子里等。”
  “然后呢?”
  “然后……六妹妹不愿意待在屋子里,说是出去走走,我想着屋子里只有我同九妹妹也不是很自在,就请万妈妈带我去了母亲这边,九妹妹倒是没有走,只说在屋子里面等。”
  但是等她们回去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然后就听说郗昭被苏家的表小姐请走,郗昙被一伙人绑上了马车。
  想到这儿郗晗惊了一下,“所以母亲的意思是……那群人原本要绑走的是郗昭,那间禅房里面早就有人埋伏好了?”
  “只是郗昭那孩子毕竟精一些,寻了机会逃出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何氏一边在茶汤上勾画图案,一边说,“她若是没有这个本事,当初赖家迎亲出事以后,她又是怎么从咱们的人手里全身而退的?”
  “难道……是郗昭使了什么手段让郗昙代替了自己?”
  “也许是吧,”何氏看了看勾画好了的茶汤,满意地笑了笑,“不过从今往后,二房再想同苏家攀上什么关系,却也是难了。”
  “六妹妹回不来吗?”
  “你可知道……是什么人绑走了六姑娘?”
  郗晗摇了头。
  “往北边去,又有二房里应外合,你再想想之前郗昭夜不归宿那次,二房最开始是个什么反应?”何氏并没有挑明,只是举出几个例子让她分析。
  郗晗顺着这话慢慢想了想,更是惊讶,“怀王府?”
  “二房那边自打搭上了怀王府这条线,可是没少巴结着怀王,奇珍异宝更是流水一样的送出去,前些时候郗昭从栖梧居搬回了那么些东西,让他们大伤元气,为了往后的仕途着想,总得接着投其所好。”
  何氏叹了口气,“若是没有绑错,自然皆大欢喜,即便是绑错了,亲生女儿也总比一个结了仇的侄女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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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爷到底是怎么说的?”田氏急得什么似的,偏偏万婆子自回来以后吭哧着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心中着急,径直走过去,一把拽住了万婆子的衣领,“你说话呀!”
  万婆子红了眼圈,看着她,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才说:“二爷说……说是六姑娘的命。”
  “什么?!”田氏简直难以置信,“他真是那么说的?”
  万婆子艰难地点了点头,“二爷原本是有些犹豫的,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改了口,还让老奴转告夫人,说、说……”
  说到这儿又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田氏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你只管说就是。”
  “说夫人是郗家的二夫人,二房里的女儿……都是夫人的女儿。”
  田氏心中一痛,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入赘冰窟,她的牙齿开始打架,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最后她大口的吸着气,一下比一下用力。
  “夫人您可千万别吓老奴!仔细身子!”万婆子将她扶到榻上,让她靠坐在上面。
  “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许漏!”
  万婆子又将郗道玦的话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
  田氏像是没有反应一般盯着一处地方,好半天才低低地笑出来,然后那笑声越来越尖锐,最后变成了狂笑。
  看看啊……这就是她嫁的人,这就是和她过了半辈子的夫君,这就是她的天哪!
  “备车……给我备车!”她的声音凄厉,“去怀王府!”
  “二夫人……”万婆子有所顾忌,“二爷就快要回来了,夫人不妨再等一等,兴许二爷就改了主意,去接六姑娘回来了呢……”
  “我说备车,去怀王府!”田氏近乎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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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九姑娘见笑了。”苏宇旷再次施了一礼,“九姑娘无端受侮,都是苏家的错,还请九姑娘不要怪罪。”
  “我还以为苏相公会对表小姐深信不疑。”郗昭慢条斯理擦净脸上残留的眼泪。
  “我只相信事实。”苏宇旷说,“是昭昭出言不逊,九姑娘管教她也是应该的。”
  “所以苏相公还是在怪我?”她那可不是什么管教,她不过是在激吴昭昭出手而已。
  苏宇旷摇了摇头,“九姑娘误会了。”
  “其实我有点担心,”郗昭没有再同他纠结这方面,而是说,“表小姐不待见我,我对表小姐也着实是生不起什么好感了,将来冲突在所难免,到那个时候,苏相公又会如何裁决?”
  无条件的站在自己夫人这边自然是最好,但万一呢?如今她是客,自然是自家人千不对万不对,等以后她不再是客了,又该如何?
  “我向九姑娘保证,”苏宇旷说,“今日之事是最后一次。”
  “希望苏相公言而有信。”顿了顿,她说,“叨扰许久,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九姑娘。”苏宇旷侧过身。
  郗昭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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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朱衣巷到宁安巷并不远,赶车的是项疏,郗昭同凤栖坐在车内,在进了宁安巷以后,她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一辆很是熟悉的马车飞快地驶过去,两辆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她顺着掀起的车帘的缝隙,看到了田氏的脸。
  她的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看来田氏已经沉不住气,这便要去怀王府上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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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破衣裳!我不要穿!”
  郗昙奋力挣扎,又攥紧了自己的衣领,但她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婆子齐上阵,将她原本穿着的衣服撕下去,然后给她裹上一件寝衣,又抬着她进了另一间屋子。
  “还请姑娘沐浴。”虽然用的是一个“请”字,却并没有给她亲自动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