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视频仍旧在继续着,任念念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被她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大概是见她迟迟的不动筷子,陆迟啧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任小姐这样子可不行,我还想和你再探讨探讨怎么对待叛徒,你这随便看看就吐成这样儿,这要是真到了现场,还不得胃都给吐出来?啧,你一女人,要是手腕不够强硬,怎么服众。”
他这看似是在教任念念,实则是在敲打她。
任念念挤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来,夹起了菜吃了起来,说道:“陆少说得是。”
她吞咽得极为困难,但陆迟不放下筷子,她也没放下。好不容易等到陆迟放下筷子,她才跟着放下了筷子。
这会儿坐着如酷刑一般,她是希望陆迟快点儿离开的。但却没有,陆迟燃起了一支烟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任小姐那么狠不下心,你那继母,就交给我处理吧?正好可以让任小姐好好学学这些手段。”
他还在这事儿上耗上了,任念念抿紧了唇,恹恹的说道:“家务事,就不劳烦陆少了。”
陆迟唔了一声,还要说什么,但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那电话应该是不方便当着任念念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便站了起来,直接便往外边儿走去。
她这一出去就迟迟的没再进来,任念念坐了好会儿不见人来,起身去问侍应生时才知道他早已经走了。
她这下浑身都松懈了下来,扑到了洗手间,将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胃里的东西虽是都吐干净了,但那血腥仍是让她不适,她喝了好几杯水,这才往外边儿去了。
她的脸色并不好,司机看到她吓了一大跳,问道:“您没事吧?”
任念念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她浑身脱力,并不想说话。稍稍的顿了顿,说道:“先回去。”
前边儿的司机应了一句是,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任念念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刻意的去忽略那些血腥的画面。但越是不去想,那一幕幕的像是幽灵一般直往脑子里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将恶心都压了下去。
待到到了地儿司机停下车,任念念睁开了眼睛来。她刚要下车,想起她那继母来,动作又顿了下来,开口问道:“她是怎么落到陆迟的手里的?”
她并不是要保全她,相反,她对她十分的厌恶。保全她,不过是不想让陆迟看笑话。
司机恭恭敬敬的回答:“说是在旅社里被抓出来的。”
任念念点点头,往宅子里看了看,又问道:“她现在在哪儿?”问完之后她闭了闭眼,不待司机回答,她就继续说道:“将她送出白城。告诉她,如果再回来,发生任何事儿后果自负。”
如果她以前还担心她会死缠烂打,那么经过陆迟的事儿,她未必会再有胆子。
司机应了一句是。
任念念点点头,正要下车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先缓缓,过几天再送出去。”
她是担心陆迟这时候还是盯着的。
司机再次的应了是,任念念这下没有再说话,下了车。
她回去任天行已经睡下了,胃里难受得厉害,她去药箱里翻了药吃下,这才上了楼。她是睡不着的,就在窗边站着。
想起今天陆迟的敲打来,她是有些心惊的。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在床上躺了下来。
时间过得快极了,一晃就到了秋天。任天行的身体已经慢慢的好了起来,大抵是在宅子里呆得太久,他打算出去胡叔的老家住上几周。任念念本是要陪着他一起过去的,但被他拒绝了。他让她呆在这边儿忙他的,他同胡叔他们过去就行。
他同他们在一起任念念没什么不放心的,帮着收拾了东西,然后送了他们离开。
他走后宅子里陡然间就冷清了下来,任念念是有些不习惯的。她这段时间很少想起于安河,但这下突然闲下来,思念便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任念念没有再在家里呆着,起身开了车去找齐青,约他出来喝酒。
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但齐青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陪着她喝着酒。这一夜任念念喝得醉醺醺的。
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头天晚上才醉过,第二天她的精神倒是极好,给齐青发了一短信,买了票便往青禾市去了。
白城秋老虎的余威仍在,但青禾市却是绵绵不绝的阴雨天。她过来时只带了薄薄的外套,出了机场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她这下也不去阿斐那边了,直接打了车去了于安河现在的宅子。
在摁了门铃后爱意见到她是挺惊讶的,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
任念念是一贯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您想我了吗?”
阿姨让她进也不是,不让她进也不是。最后还是大着胆子的放了她进来,低低的说道:“于先生在客厅里。”
虽是将人给放进来了,但阿姨是惴惴不安的,生怕于安河会怪罪。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宅子里边儿走,到了门口,任念念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翻看着报纸的于安河。一段时间未见,他像是未有任何变化。身上是黑色的外套,仍旧是冷冷清清的。
任念念就那么看着,于安河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太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看见任念念他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任何的惊讶,反倒是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不过并未训斥阿姨。
任念念见他的眉头皱起来是惴惴不安的,慢吞吞碎布往里走着,悻悻的叫道:“于先生。”
她还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他却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于安河的面容冷淡,视线很快回到了报纸上,淡淡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满或是不满。
任念念摸了摸鼻子,说道:“不是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吗,我过来看看您。”
两人说着话时阿姨送上了茶来,任念念就跟犯错的小学生似的低着头,没敢去碰那茶。
她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肚子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咕咕的叫了起来。
于安河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去让阿姨给你弄点儿吃的。”
任念念是给点儿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脆生生的应了一句是,一蹦一跳的去找阿姨弄吃的去了。
这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儿,阿姨给她煮了紫菜虾米小馄饨,任念念饿坏了,吃了一大碗。在吃时不往极为真诚的问于安河:“很好吃,您要来点儿吗?”
这边的饺子都是素菜饺子,她是无肉不欢的人,吃得却是无比的香。比起这段时间的味同嚼蜡,味蕾在此刻像是才复原过来似的。
于安河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对她如此的厚脸皮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淡淡的说道:“谢谢,不用。”
任念念是有些儿讪讪的,这下埋头吃了起来。
于安河对于阿姨放她进来虽是没有责怪,但也没有同她说任何话。任念念脸皮再怎么厚,但还是不太自在的,讨好的看着于安河,问道:“晚上能不能叫阿于姐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有宋于他们在,她好歹没那么尴尬。
于安河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没有回话。隔了会儿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任念念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悻悻的说道:“很快就回去了。”
大抵是听到她说会很快回去的缘故,于安河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对阿姨吩咐道:“给小姐打电话,告诉她任小姐在这边,让她带着小宝过来吃饭。”
他一口一个任小姐,完全像是对陌生人似的。
任念念来时是想过也许进不来这宅子的,现在这样儿显然已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欢天喜地的去了厨房那边准备了起来。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任念念和阿姨说话的声音,她每次来都一样,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宅子里却像是在短短的时间就变得有生气起来。
于安河停留在报纸上的注意力被分散,一时坐着没有动。好会儿才继续看起了报纸来。
明明才下飞机没多久,任念念像是不知道累似的,没多时就给于安河熬了梨汤过来,说是秋天干燥容易上火,梨汤能润肺。
她是一本正经的样儿,仿佛这些日子以来从未离开过似的。于安河看着那梨汤,客气而又疏离的说了句谢谢。
任念念倒是不受打击,没多时又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碟子点心来。
她在这儿倒是十分的欢快,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着。于安河以前下午时都要去书房坐坐或是去房间里小憩片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在客厅里一直坐着。
宋于和小家伙来得很快,五点就过来了。小家伙一进门连舅舅也不要了,一口一个小姑姑小姑姑的叫着,往厨房里去了。
任念念早给小家伙准备了小点心,一边儿给小家伙喂着一边儿问他味道怎么样。
小家伙猛的点头,眼巴巴的说道:“小姑姑,你答应给我做的蛐蛐笼子呢?”
任念念急匆匆的过来,压根就忘记这事儿了。但她半点儿也不尴尬,正经八百的说道:“我们要学会自己动手,所以等下我们一起做。”
听到能自己做小家伙更是兴奋得很,抱着她撒娇着说道:“小姑姑你最好了。”
宋于看著俩人腻歪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赶俩人去外边儿玩,自己则是帮着阿姨开始炒起了菜来。
任念念倒是挺精明的,于安河不搭理她但不可能不搭理小家伙,这下就带着小家伙到客厅里去玩儿。客厅里很快就传出了小家伙的欢声笑语。
宋于往客厅里看了一眼,见小家伙正要俩人陪着玩游戏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悄声的问阿姨:“这次于先生没说不见任小姐吗?”
阿姨倒是没瞒着她,将自己私自放了任念念进来的事儿说了。并说于安河没有说让任念念离开之类的话。
宋于松了口气儿,微笑着点点头。
这顿晚餐吃得十分的欢快,小家伙和任念念说着话,一直咯咯的笑个不停。
于安河几乎不怎么说话,但也未让俩人食不言寝不语。
唐续今晚加班,一顿饭吃完,小家伙便念念不舍的同任念念告别,说明天再过来。
送走了宋于和小家伙,宅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阿姨收拾厨房去了,客厅里就只有任念念和于安河两个人。
任念念是想找点儿话来说的,但见于安河一直翻看着手边的书,于是摸了摸鼻子继续坐着。
那么干坐着是无聊的,她百无聊赖的看起了茶杯上冒出来的袅袅热气,发起了呆来。
发了会儿呆,她又侧头看起了于安河来。大概是因为灯光的缘故,他侧脸的线条柔和。任念念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笑起来时的样儿,她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个傻笑来。
她的傻笑还未收起来,于安河就侧头看了过来,她一脸的傻笑正好撞进了他的眼里。
任念念的脸皮一向后,若无其事的别开了脸,真诚的问道:“您下棋吗?要不要下一局棋?”
她这棋艺,竟然还想同他下棋。于安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不说话任念念就当他是答应了,屁颠屁颠的站起来,去拿棋去了。她很快将棋子拿了出来,然后眼巴巴的看向了于安河。
于安河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始同任念念下起了棋来。
虽是在下棋,但任念念的心思却并不在棋上。一双眼睛盯着于安河的手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长期握枪的缘故,手指上带着老茧。
她这走神是走得有些厉害的,棋子落得乱七八糟的。于安河瞥了瞥她,没说话。
她原本就不是于安河的对手,更别提说还走神了。三下两下的于安河就将她杀了个落花流水。
她做出了一副惋惜的样儿来,表示还要来一次。
于安河看了她一眼,说出了今晚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你确定你是想下棋吗?”
任念念咳了一声,说道:“是。”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也想看看您。这不是挺长时间没见了嘛。”
她就跟一小流氓似的,嬉皮笑脸的。这话说出来半点儿也不脸红,接着说道:“您还不睡吧?再来一局。”
于安河的动作微微的僵了僵,还没说话,任念念又凑过了一张脸来,嬉皮笑脸的看着他,问道:“您有想过我吗?”
她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眨巴着看着他。
于安河看了她一眼,移开了视线,淡淡的说道:“没有。”
任念念像孩子似的扁了扁嘴,说道:“说想我了会怎么样?怎么连哄哄人都不会?”她是小声的咕哝的,没敢说给于安河听。
于安河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没说话儿。但还是又和任念念来了一局。这一局任念念仍旧是心不在焉的,于安河伸手在桌上敲了敲,她才回过神来。
眼看着败局已定,她站了起来,说道:“口有些渴,我想喝杯果汁,您喝吗?”
她这事儿倒是多得很。
于安河瞥了她一眼,说道:“不喝。”
“那您等等。”她说着一溜烟的钻进了厨房里去了。
她半点儿也不着急,确实是去榨果汁的。于安河虽说不要,但她还是给他端了一杯出来,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对于安河说道:“这是山上的果汁榨的,可好喝了,您试试看。”
于安河没有搭理她。
这一局下了她是不好意思再让于安河和她下的,以至于她的事儿变得极多,一会儿又要吃点心,又起身去了厨房。
于安河这一晚倒是非常的有忍耐力,看着她无数次的厨房客厅的跑着,也不揭穿她。
但无论她跑厨房多少次,棋局该结束还是得结束。她输得比上次更是难看。她是悻悻的,收起了棋子来。
她是还想再找点儿消遣的,奈何这边没有任何可消遣的。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她又问道:“您要不要晚会儿牌?”
这下于安河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玩。”
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任念念悻悻的闭上了嘴。
于安河看了看时间,起身就要回房。他站起来,任念念也跟着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于安河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说道:“你可以去找阿姨一起玩。”
她哪里是想玩牌,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安河肯搭理她她又满血复活,兴致勃勃的问道:“您是要去书房吗?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于安河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来,想也不想的说道:“没有。”
他说完之后也不再搭理她了,直接就往书房那边走去。留下任念念悻悻的站在客厅里,小声的嘟囔道:“木头人。”
可不,她那么殷勤竟然都还能假装看不见,可不是木头人。
任念念是有些没精打采的,站了会儿后往外边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