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身上总有些神奇的效用,至于为何会有这些效用,也值得去探索。
如此可见鼎身上的十二章纹,的确是画蛇添足了,也不知是谁画上去的,反倒阻了鼎本身的力量。
嬴政瞥了一眼徐福怀中的鼎,心中隐约也有了猜想,他纵容一笑,“好,我们走。”
秦兵们已经不在乎徐福此举是为何了,他们还沉浸在今日见到的奇妙一幕之中。公子胡亥唤蛇的那一幕令人惊奇,而子路朝王后匍匐的一幕也令人震惊。
他们一路恍恍惚惚地跟着回到了营地中。
秦兵们激动之下摩拳擦掌,琢磨着要怎么将那些神奇的一幕幕,讲述给身边人听才好。
回去之后,王翦求见了嬴政。
嬴政放人进了帐,帐中还有徐福和胡亥,徐福正在给胡亥喂吃的,这个特殊待遇算作是奖励功臣了。
王翦进来,撞见这样温馨一幕,还忍不住一愣,他都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实在有些破坏氛围了。不过王翦还是要将此事禀告给嬴政听的。于是他将那日副将说的话,说给了嬴政。
毕竟是个副将,王翦倒也不能私底下直接处置了,便说给了嬴政,还是嬴政惩治更好,只不过那个副将的小命堪忧了。
而嬴政听过之后,也的确冷了冷面色,道:“寡人竟是不知,原来底下还有企图教寡人做事之人。”
王翦低头不语,他当然不会轻易被嬴政身上的冷意吓住,不过他知道,嬴政这样一句话,差不多已然判了那人的死刑。王翦转身让人将那副将叫了过来。副将被关了几天,正是极为暴躁的时候,刚一进来,他便口中囔道:“王翦!你这是何意?!要私自囚禁我吗?”
他话音落下,气喘吁吁地看过来,这才看见王上不知何时回营了,旁边还有王后……
这人登时冷汗涔涔,他也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原来这是……
这是找他清算来了!
他忍不住浑身发颤。
“之前说与王翦将军的话,在此处,便与寡人再说一遍吧。”嬴政淡淡道。
“下臣……”他艰难地从喉中挤出两个字,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看来你最后辩驳的机会也失去了。”嬴政唤来侍从,低声道:“秦军之中,养不起这号人了,看你对王后和寡人行事多有不满,看来你对越族情深得很,寡人便让你留在越族好了。”
留在越族?
如何留!
死人才能留。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副将当场软了手脚。
这时徐福还没能转过弯儿来。所以他这是撞上了现场版的……有人在背后抹黑他的是祸水、狐狸精、媚君惑上,结果倒霉地将自己反给搞死了……
第261章
尉缭早就与徐福说过许多次,师弟你是会被当做祸水的,会被当狐狸精的,会被视为媚君惑上的!
但真正遇上,当真是头一遭。
也实在是那人指手画脚的时机不太恰当,他要是躲起来说,绝对没什么人搭理他。
那副将被留在越地之后,徐福头上蓝颜祸水的标签也算坐实了。
徐福原以为军中还会有人对此不满,但是待到他们启程离开越族的时候,都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徐福这时候缓慢地意识到了一个词,潜移默化。秦国上下大部分人,已经在逐年的潜移默化中习惯他的地位了。
加上嬴政的强硬手腕,使得没有一个人,敢对徐福如今的地位提出半分质疑。
所以到天下一统的时候,他再坐上国师的位置,似乎都顺理成章、天命所归了。
……
在外晃荡了几个月,秦军胜利还朝。
跟随着一同回到咸阳的,有一堆特殊处理过后的鱼干,以及大小舟,还有一些打造出的新剑,以及一本手札……乌雅本来还想送点越族特产,比如蛇之类的玩意儿……奈何秦国实在没人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便直接拒绝了。
越族的鱼的确鲜美,只是处理手法徐福不敢苟同,待到以后若有机会再前往,徐福定然会随身先带个厨子。
徐福舔了舔唇,再往外一看时。
他们已然到咸阳了。
胡亥舟车劳顿,睡得正香。徐福实在抱不动他,便交给了嬴政。
一行人回到咸阳宫中,胡亥已然将扶苏丢到脑后去了,被嬴政丢上床榻之后,就抓着被子翻个身,睡得更香了。仿佛回到咸阳,最大的追求便是睡觉了。
徐福和嬴政休息过后,各自忙碌了起来。
打仗不容易,同样的治国也不容易。国家覆亡,城池收归于秦,谁人去治理,谁人去接管,如何安抚民心,还有从越族带回来的舟剑的应用……总之都是麻烦事。
当然这时候还不是最麻烦的,等到天下一统的时候,才是最忙碌的时候,不过现在若是能做好准备,届时倒也不用那般忙乱了。
而此时徐福坐在殿中,翻出了乌雅赠给他的临别礼物。
一卷手札。
还是他那卷手札的抄写版本。
徐福翻动着手札,好一阵无语。
韩终当初到底是散播给多少个人了?
能收回来一卷便是一卷吧,徐福估摸着也幸亏越族不识上头的字,除了个乌雨和乌云,谁都不能拿它来作妖。徐福命人打开了殿中的大箱子,箱子一开,里头已经放下好几卷手札了,徐福将手头的也跟着扔了进去,然后再牢牢地关上了箱子。
没有哪里会比这里更安全了。
徐福当然也没有藏着掖着这些东西的意思,以后这些都会传给奉常寺中人,再由他们传给后代子孙或学生。这些人跟着他学东西,还要替他解决麻烦,那他自然也得给他们一点特殊的东西。就好比武侠片里,只有拜谁谁为师,方才能得秘籍一样。而为了保证这份手札的正统性,后代子孙和学生,自然会清扫那些不正当拥有手札的人。
人多力量大,徐福从来不打算靠自己一人来解决。
将手札搁置好后,徐福便乘着马车往奉常寺去了。
如今奉常寺中一些人与他的关系不同了,徐福当然要表现得更上心一些,也不能总是放养他们。
这是徐福当了王后之后,头一次踏足奉常寺。奉常寺众人对于徐福的敬仰和服从程度,已经达到何种地步了呢?别说徐福是当王后了,他就是再坐个稀奇古怪的位置,众人都不会觉得有何可驳斥的地方。只是从前是庶长,如今是王后……称呼徐福的时候,都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口称“老师”。
为人师的徐福,像模像样地抽查了他们的“功课”,大约了解了他们近来的水平。
处置完这一系列的事后,徐福方才回到了王宫。
如今的奉常寺中,已经开始流行起一些改进过后的卜筮之法了。
这也算是圆了当年老太卜的愿望。
……
秦王政十三年,越族首领带头降秦,至此,唯齐国坚守城池,并与秦国彻底断绝往来,隔绝了边境。
徐福抚了抚桌案上放着的巨大的舆图,就剩下齐国那么一小圈儿地方了。
“齐王短视,不用贤臣,朝中众人又极为贪利,以致无贤臣无良将,国中上下更日日空谈神仙方士,却不重视生产和强国,致使国力一日不如一日。曾有愿与齐国相交,共同抵御秦军,但是齐王短视,便拒绝了,如今他孤立无援,寡人要料理他实在容易多了。”
徐福脑子里登时涌现了一段历史。
齐国乃是姜子牙建国,曾与秦国分庭抗礼,甚至曾经有一统天下的能耐和时机出现。
徐福虽然有些奇怪,自己怎么突然能记起这些历史了,不过此时重点并不在于此。
他忍不住道:“若是如此,我为秦国带来的影响是不是也不大好?”
齐国空谈神仙方士之事,那他会不会将秦国也影响得如此呢?
嬴政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徐福问话时候的模样,实在引得人想要摸一摸他那双眼。
“自然不会,齐人重利,秦人好功,空谈无用之理,秦人都知晓,为了生活为了钱财,他们自是追求更实际的东西。”
不过徐福倒是陡然间被他提醒起了一件事,在这时候提倡军功制是没什么问题,反而还成了最适合秦国的制度,但若是等到定国以后,此法怕是就不能再用了。
嬴政在徐福身后坐下,“秦与齐不同,阿福与齐国方士也多有不同,阿福不必忧心。”
相比起方士,嬴政更厌恶儒家,那才是空谈!
嬴政嘲讽地道:“齐国本也有过强大的时候,只可惜齐王不重法制,今日用这个提出的法制,明日用那个提出的法制,国如何安?”
嬴政正是从中吸取教训,延续商鞅之法,并大力推行法制,重韩非、李斯等法家大才。
“齐国还极度排外,贤明之士难得任用。”
徐福暗暗点头,再一对比,嬴政大大方方任用他国之人,凡有能之士皆能做官,甚至做到相国也不稀奇,如此怎会不吸引贤能呢?这一点上,李斯的《谏逐客书》倒是起了大作用。
“从前寡人欲灭他国,但却也未深思过天下一统,李斯与阿福先后与寡人谈论一统之事。这才有了今日。”嬴政微微笑道,“齐国曾也有这样的时机摆在跟前,只可惜齐王实在太过短视,手底下也没有富有远见的臣子,齐国便从未深思过一统之事,更是只重富国,不重强兵,也从不关注他国的强大。经年损耗,到今日,便早已不复从前威名了。”
徐福再度暗暗点头。
秦国能一统,是有前人栽树之果,但同样的,若是没有嬴政,也绝不可能在他的手中完成秦国一统。
魏国、楚国、赵国、齐国……这些国家难道不曾强盛过吗?皆是因为国君一代不如一代,才使国力越加下滑。而相反的,秦王嬴政年纪虽轻,但却极有远见,在抱有野心的同时,也能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和心胸。秦国如何能不强?六国如何能不亡?
徐福思维微微有些发散,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后世一些人对嬴政偏颇的评价。
他们认为,秦国一统并非嬴政之功,而是前人累积所得,反倒是嬴政败了秦国。
那时看见这些言论的时候,徐福也只是皱一皱眉,认为这些人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现在回想一下,徐福便觉得这些人极为愚蠢,且惹人厌烦了。就连历史都肯定了嬴政的功绩,哪里又轮得到他们这样来偏颇的评说?若国君不是个雄才伟略的人物,谁敢妄谈统一?不过想一想也是,不过一些键盘侠,才乐于在网络上如此大放厥词,胡乱抹黑历史人物。
嬴政见徐福久久都不出声,不由笑道:“在想什么?在想六国一统那一日吗?”
徐福点了点头。
当初他和王柳比试卜筮,他言嬴政必会成就千秋功业,成为天下霸主,那时他不过是仗着后世所知,才敢这样快意出言。徐福没想到,竟然也阴差阳错成为了嬴政的助力。
“何时出征齐国?”徐福出声问。
“快了。”嬴政笑了笑,抬手摸了一把徐福的手背。
王后有了,马上天下一统的雄心也要实现了。
嬴政心中如何能不畅快呢?
他拥有上辈子的部分记忆,两相比对,嬴政知道这辈子与上辈子大有不同,他心中就更加畅快了。
怎么看一切都是顺着心在走的……
徐福和他想得也差不多。
两个人坐在桌案后面,破天荒地一同发了会儿呆。
直到胡亥找上门来,三人才一同用饭去了。
忙碌了这些时日,很快就迎来了秦国的再一次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