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很高兴。”
  药研藤四郎走到和泉守兼定身边坐下,看向不远处与族人玩的很开心的神月都。
  “这便是她所期望的世界么?”鹤丸国永跟在他身后站定,也同样望着那里。
  “没有我们的……世界…么。”堀川国广注视着笑容明媚的神月都,低垂下眼睑盯着地下的沙子。
  “……”和泉守兼定坐在沙滩上,手里抱着他的刀,没有接话,只是蹙着眉表情看上去很严肃。
  “主公大人……原是大小姐呢。”蜻蜓切抱臂站在最边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
  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这一族,那么多人……
  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主公,只有她一个人。
  她也从未提过自己的家族。
  球被高高的抛弃,以抛物线的弧度落到他们的面前。
  和泉守兼定盯着滚落到他脚边的排球,蹙了蹙眉。
  最重要的是——
  “对不起!”
  酒红发色的小女孩和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手牵着手的小跑了过来,站定到他们面前。
  “打扰到你们了?”酒红发色的小女孩弯腰道歉,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弯腰捡起球。
  琳和风,
  为什么她们也在这里!
  她们直起身看向他……
  那两张脸,不会有错的。
  还有鬼灯满月……
  他看向站在神月都身边的人,满月恰巧递给了神月都一瓶水,神月都微笑着接过。
  明明她们都在这里,可为什么不记得他们!
  神月一族如果是以前的人的话,那他们算什么?鬼灯满月他们的出现比他们还要晚吧!
  你什么意思!
  卖药郎听了他们的话后,眼睑微合略作思索,“看样子……”
  他抬头望向海边玩耍的几人,带着韵味十足的语调语速缓慢道。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
  世上有两种人叫不醒,一种是死人,一种是装睡的人。
  而神月都显而易见,是属于后者。
  而要想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应该怎么做?
  卖药郎是这么认为的:
  “一、想左右一个人的观点有时候很简单,唯有暴力!因为人在死亡和自欺面前,人会本能地选择自欺。自由即奴役,权利即上帝。”
  几振刀听后面面相觑。
  “当然,我也不认为你们会对自己的主公使用暴力,所以我提倡第二条方法。”
  “第二条方法是?”
  “二、说服的方式,有的人适合理论说服,有的人适合感性说服,有的人适合书面交流,有的人适合面对面交流等。”
  “要想办法去说服她,只能靠你们了,我是无法做到的。”卖药郎转过身,还叫上了炭治郎兄妹一起。
  “当一个人决意要作出装睡的举动,任你如何呼喊也不能让她‘如梦初醒’。同样,当一个人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她的任何行为都有她的理由,哪怕是伤害了别人,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连一句表示歉意的话都没有。”说着他斜视了一眼和泉守兼定。
  “我的提示也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
  “现在……怎么办?”堀川国广看了看每个人的脸色,询问道。
  “我先去吧。”鹤丸国永站起身,看向其他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主公是那种感性的人,这样的话便简单了!”
  “你想做什么?”药研藤四郎侧身问他。
  “你们看着就是了!”说罢,他拍了拍药研藤四郎的肩膀,便向海边叠沙堡的人走去。
  “风,这样如何?”
  “姐姐,那个旗子不是插在那儿的!”
  神月都半蹲在一边看着两个女儿玩沙子,看着完成的沙堡,她鼓励性的拍拍手,“真了不起呐!”
  “主公。”鹤丸国永来到她的身后站定。
  神月都微弯着腰,听到声音怔了一下,她直起身回过头。
  鹤丸国永看她回过头来,对其笑了一下,表情柔和了下来,“我,一直都没与你说过……”
  神月都盯着他,眨了眨眼。
  “初次见面的时候,真的很对不起。那么长时间都没与你道过歉,真的很抱歉!还有……”他眼神飘忽了一下,抬手饶了饶头,但还是转回了眼珠直视她的眼睛。
  “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很高兴!一直以来,多受你的照顾了。”他放下手,深吸一口气对她鞠躬。
  “谢谢!”
  海风变大了很多了,吹的她的头发胡乱飞舞着,碎发打在脸上的细微疼痛令她清醒了些。
  她低垂下额头,看着对着她的后脑勺,垂下的阴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良久,而鹤丸国永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时间的时候,她开口了。
  “那个……”
  他抬起头来看向她,只见神月都微微偏了偏头,带着困扰的笑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
  鹤丸国永的眼睛开始瞪大。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还有,为什么要喊我‘主公’?”
  看着她的表情,他便明白了——
  他失败了。
  “妈妈!这个大哥哥好奇怪,要喊爸爸来么?”琳小跑到神月都身后,躲在她后面探出小脑袋,瞅瞅鹤丸国永,“这个大哥哥,该不会是看妈妈漂亮,在想办法把妈妈骗走吧!”
  “诶!不要,妈妈是我的!”风抬手拽住神月都的衣角,躲在她另一边身后,听到琳的分析也探出头来,眯眼不善的看向鹤丸国永。
  而刚刚心里落空的鹤丸国永,听到她们两人的一唱一和,表情一僵,他连忙后退数步,摆手,“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我只是认错人了!对对!你们的妈妈和大哥哥一个认识的人长得太像了!一不小心认错了!”
  琳和风:“真的?”
  “对对,是的!”
  “原来是这样啊。”神月都闻言,捂嘴笑了笑,对他道歉,“抱歉,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希望你不要在意。”
  “不不不,怎么会……”
  鹤丸国永拖着身子来到其他刀剑们的身边,长长的叹了口气,“失败了。”
  和泉守兼定:“看到了。”
  陆奥守吉行:“嗯。”
  药研藤四郎:“像个笨蛋一样。”
  陆奥守吉行:“嗯。”
  鹤丸国永:“喂!”
  蜻蜓切:“嘛嘛嘛……别吵架。”
  堀川国广:“对啊对啊,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让主公大人不再‘装睡’,让她醒过来。”
  陆奥守吉行:“‘晓之以情’不行吗……那‘动之以理’呢?”
  药研藤四郎:“我觉得对大将‘动之以理‘更不行,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创造这样一个世界了。”
  和泉守兼定叹了口气,向前迈了一步,“我去吧。”
  众人看向他。
  “如果这次也不行了的话,就只能使用暴力了。无论怎么说,也要将她带回来。”
  “毕竟她是我们的主公。”
  众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因为他那句话半晌没回过神。
  “那是和泉守会说的话么?”陆奥守吉行愣愣道。
  蜻蜓切:“你们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药研藤四郎:“堀川殿,你有什么看法?”
  堀川国广:“……嗯,没什么。”
  他想起了在异世的烟火大会,那个时候和泉守兼定的表情。
  “我……不清楚。”
  是不想去清楚。
  卡内桑……
  你的心,很痛吧。
  和泉守兼定来到神月都的身后,在她回过身的时候与其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神月都觉得这些客人真的有够奇怪的,但是既然弟弟说没事的话,那还是信他吧。
  “什么事?”神月都跟在他身后,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问他。
  头发真长那,她脑中划过这个漫不经心的想法。
  和泉守兼定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的同时突然俯身,额前的头髮微微滑下来,注视着她。在神月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时,他再次凑近,趁她还没做出反射性避开的动作,脸几乎是贴着她的脸擦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
  碧蓝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漪,海浪冲上沙滩流过她的脚面,那透心的冰冷瞬间令她清醒。
  耳边的热气令她无法忽视,她是有夫之人,这人怎么——!
  她下意识就想推开他,哪想被他一把抱住。
  “!”
  “唉,你这人……”
  神月都想挣扎开他的桎梏,而和泉守兼定抱紧了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对你……”
  “最喜欢了!”
  神月都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动。
  “请你也……请你也喜欢我们,好吗?”
  “……”
  “不要丢下我们!”
  “回来吧,好吗?”
  “……回来吧,呐?”和泉守兼定将头埋于她的肩膀上,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风,停止了。
  “啊……”
  “怎么回事呢……”
  她微睁着眼趴在他的身上,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裹挟着海风的凉,海水的咸,使人感到心静的蓝……
  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呢……”她攥紧了和泉守兼定肩膀上的衣服。
  “眼泪……眼泪自己就留下来了,根本就…根本就止不住。”泪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靠在和泉守兼定的胸膛深呼了口气,推开了他,摇摇晃晃的直起腰侧过了身。
  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当她情不自禁的向前了一步时,那令她留恋的虚影消散,她跟梗住了一样微睁着眼,从右往左看去,那些还在笑着的身影一一消失,周围的一切归于黑暗。
  “……”她怔怔的望着前方好半晌,微微垂下眼,放下下意识抬起想抓向他们的手,再抬眼,一行淡红色的血泪在她的左眼眶划下。
  “是吗,是这样啊……”她露出了恬静的笑容,侧过头就像放下了什么。
  “梦……该醒了。”
  话音一落,清脆的声音响起,世界分崩离析,如碎裂的玻璃般,向四周散落。
  与本丸里大家相处的回忆,一一闪现,她流着泪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我,一直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真正的我,在现实,残酷的现实,你们不存在的,现实。
  永别了,
  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