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了,就等殿下回来。”忆眉掀起内室的门帘,“奴婢去叫娘娘和公主。”
  内室里,元和正在和贵妃娘娘一起挑选嫁衣图样。贵妃娘娘雷厉风行上一句才说该选嫁衣了,下一句就把绣娘请来了。
  宫里的嫁衣绣样繁多,厚厚的一大册,元和选的眼睛都酸了还没挑好。
  感觉每一张都好看,但也没有一张特别突出,给她一种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元和把想法同贵妃娘娘说了,贵妃眼皮一掀,“那你要自己画一张?”
  元和趴在桌上,脸压在书页上,“我不会。”
  贵妃把书从她脸下拽出来,护甲压平书页的折痕,“那你就好好挑图样,自己不会,要求还挺多,本宫当初进宫可都没挑嫁衣的命。”
  元和牵上她的手晃了晃,“母妃那是进天子家门,嫁衣可是天下独一份的。”
  “放心,母妃让你的嫁衣也是天下独一份。”贵妃合上图纸册子,“我派人去宫外给你寻更好的绣娘画图纸。”
  元和眼神亮了,“宫外的绣娘会更好吗?”
  “只是画图纸,宫外肯定更新颖一些,你嫁人的每一步,娘都会帮你谋划。”
  元和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吸着鼻子扑到贵妃娘娘怀里。
  内室的珠帘被掀开一条缝,忆眉小声说:“娘娘,公主,五殿下下学了。”
  元和抬头,“元歌应该是饿了。”
  “传膳吧。”
  元和一连在宫里待了三日才回公主府,原以为自己还要处理另外一个‘元和’,结果宛青称假‘元和’连府门都没进就被太子带走了。
  “皇兄?他怎么知道的?”
  “奴婢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突然来公主府说有事,一听见‘公主’回来的消息,就让守在府门的护卫把她扣下来了。”宛青庆幸的说:“还好殿下把人抓走了,不然让其他人动了公主府的东西还膈应的慌。”
  元和赞同的点头,“也是,有时间我问问皇兄是怎么回事。”
  “那公主现在不用多想了,奴婢让人在小厨房熬着汤,您休息一会,奴婢马上端来。”
  元和阻拦不及只看着她欢愉的背影远去。
  她在府里吃吃睡睡,将在路上奔波消瘦的身体很快补起来。
  每天醒来宛青就笑眯眯的说她精神好。
  她谋人找的木材也到了,元和花了两天闷在府里拿小块的木头上练手,发现刻字还挺难,当即找了一个刻字木匠跟着学了两三日。
  这期间贵妃找了她很多次,很少宣她入宫,都是让宫女带绣样给她看。就这样元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忙,每天都在木头和绣图上转。
  直到一天她一时糊涂把绣样刻在了木牌子上。
  元和瞅着到处都是完美无缺的木牌子欲哭无泪,怎么就最后一点刻错了。
  她烦闷的将木牌子往桌子一扔,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宛青在旁边摇着团扇扇风,“公主不用着急嘛,彦将军不是还要十来天回京。”
  “再说,公主已经把贵妃娘娘说服了,将军听了肯定更高兴。”
  元和脑子一转想到嫁衣的事,新送来的图纸合心意的挺多,她拿不定主意可以去让彦初选啊,又不是她一个人成亲。
  不用去管嫁衣绣图的事情后,元和休闲了不少,每天只用刻木牌,她想着彦初说要个大的,干脆做了一个半人高的可以挂在墙上。
  刻的不算精细,一方面是她手还不太熟,害怕越往下刻毁的地方越多,另一方面她还想送到千名寺里让僧人祈福,最好是能赶在彦初回来之前做好。
  心静下来后速度就快了很多,比预计的还提前一天完成雕刻,派人送去千明寺祈福,第四日晨时木牌裹着红布送回来,元和从内室换完衣裳瞅了一眼,满意的点头。
  旋即让人装上马车,宛青跟上来迟疑的问:“公主,这个也要带着吗?”
  “带着啊,他可期待了。”元和笑吟吟的将木牌上的红布系好。
  城门处人流很多,车夫按元和的话寻了个显眼的位置,元和让车夫举着木牌,自己带着帷帽站在马车前张望,嘀咕着,怎么还没进城?皇兄不是说是今天吗?
  接近晌午时,一众车马从城门口奔入,领头人生着一张稠丽的脸,他往城门口处扫了一眼。
  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举着帕子向他们这边招手,彦初赶路的疲惫瞬时扫空,唇角勾起笑意,修长的手指拽着缰绳往那边去。
  骤然马蹄突然停下,他看见元和身后的车夫畏畏缩缩举着的木牌子,木牌子很大,包着红布很喜气,但是好傻啊。
  再看向就要冲过来的元和,真傻,突然就不太想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三次有事,今天晚了,非常抱歉
  我看明天能不能长一点
  第39章
  “你怎么把这个也带来了?”彦初嫌弃的拿马鞭戳了戳木牌子, 元和把他的手拍下去,“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不好看倒无所谓, 就是太招摇了。”他笑着翻身下马, 将元和拥了个满怀,城墙上藤蔓的小巧的花朵落下一些,落在他肩膀上,头发上。
  他弯腰凑近元和,手臂斜斜的搭在她肩上,玉做底的脸上染着绯色,宛如海棠一般,“想不想我?”
  许是因为他容貌过盛,近距离的对视下元和不由的红了脸, 她撇过头将脸埋在他肩窝里。闷闷的气流穿透夏衫, “想了。”
  “真乖。”彦初将手伸进帷帽中捏了捏她的脸。
  “你是不是先要进宫复命啊。”元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圆眼, “等出宫了, 你来公主府好不好?”她指如葱根,白嫩嫩的手扯着彦初的衣袖,带着不可言说的眷恋。
  他眸底颜色暗了一些, 长睫如蝶翼般扇动,呢喃轻语, “好。”
  元和回公主府后,当即报出一串菜名,让厨娘务必尽心尽力的做好晚膳。
  她想着怎么才能把嫁衣图样放的恰到好处,既不会突兀,也不会让人忽视。元和在厅内转悠了一圈,比划着图样, 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追普通的方式来,就散乱的放在案几上,再故意留一张放在地上引人去捡。
  这样就自然多了。
  元和高兴的合掌,又让丫鬟把木牌子放到案几上,这样彦初想拿木牌子就不得不来案几这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就等彦初问起这是要干什么,然后她再漫不经心的说他们可以成婚了。
  想想就知道彦初会高兴成什么样。
  一碟碟精致的菜式被端上桌,等菜之际,元和去沐浴,又专门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她提了提裙摆,低头瞧了瞧,这样应该会显得温婉一些吧。
  因为顾忌彦初可能会被留下封赏,元和专门交代厨房慢点上菜。不过现在菜都齐了,天也黑了,人怎么还没来?
  元和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她面前是一碗上好的补身汤,元和在心里数着数,每过一会就拿手指去碰一下汤壁,汤壁刚开始滚烫到元和手指刚触上就弹开,她搓着发红的指尖,想着等会拿这个到彦初面前换点好处。
  元和等的瞌睡都来了,她头一点一点的,后来枕着胳膊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突然惊醒,元和两眼发亮的看向来人,看清时却神色颓靡。
  宛青尴尬的站在门口,公主刚才的神色是在等谁不言而喻,可是,彦将军今天……
  “公主,刚才将军府来消息说,彦将军已经回府了。”
  厅内骤然发出刺耳的划拉身,红木扶椅被元和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带的滑出去。可能是因为晚上没吃饭,她头还有点晕,但现在顾忌不上这上面。
  元和好像是没听懂一样,她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将军府的人称,彦将军已经回将军府了。”
  她掐着手心问:“是他不来的意思?”
  宛青的头都快垂到胸口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公主又多期待,上桌的每样菜都是公主一一过眼的,就连摆放也是按照公主提前嘱咐的,整整一个下午,笑意都没从公主脸上消散半分,宛青的声音细如蚊蝇,“应当是这个意思。”
  元和点点头,她面无表情的用手去碰汤壁,这时已经需要用手心贴着才能感觉到一点余温。
  她向后退了一步,红木椅被撞倒,一声闷响,椅子仰倒在地毯上。从未关严的窗户里漏进一点风,案几上的嫁衣绣样被吹散在地上。
  元和的头晕的越来越重,她撑着桌角,勉强嘱咐宛青把饭菜撤下去。
  宛青一脸欲有所止,少见的没有听她的话。元和大概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她回京后在贵妃娘娘的胁迫下找来太医把脉,太医称她体虚,心绪繁重,平日要安神静养,多补身子。
  所以在回公主府后,宛青总是端来各种补汤给她喝。每日的三餐更是换着花样来,只为了让她多吃一点,不过元和的胃口一直也挺好。她以为应该是补的差不多了,但今天不过少用了一顿膳,怎么光站着就晕。
  元和故作轻松的说:“我没事,你去厨房端碗粥来,等这么久了也是饿了。”
  宛青松了口气,像是生怕她该主意,宛青连一桌子的冷菜冷汤都没顾上,立马转身去小厨房了。
  元和勉强走进内室,明天也该找个大夫来看看了,没听过有谁少吃顿饭还会晕成这样。
  宛青没一会就端来了粥,应该是怕她吃不下去,她还端了几盘小菜。
  “公主都还是热乎的,您快用膳吧。”
  头晕的感觉太难受了,即使没什么胃口她还是端起了碗。宛青放心不下就没走,她见眼巴巴的看着元和吃东西。等元和放下空碗,她上前问:“公主,厨房里还热着补汤,您看?”
  元和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她搓了搓早已恢复如初的手指,淡身道:“今晚就算了吧。”
  宛青知道大概会是这个结果,她也没多劝就出退了。
  元和一个人在内室转了两圈,她不想现在就睡,万一彦初要是来了呢。她边走边揉着肚子,就算他不来就当是饭后消食吧。
  油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减灯芯,灯光忽明忽暗。
  轻薄的床帐下随意丢着衣物,月白的襦裙上印着了半个脚印,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床上寂静一片,帐里的人像是睡着了。
  *
  “陛下一直有午休的习惯,世子来的不巧,得多等等了。”
  季献正打量着金淮殿前铁画银钩的对赋,闻言只是点点头。仿佛那对赋上有金子一样,季献看得眼都不眨。
  总官瞧着外面的日头都快照到金淮宫了,便问道:“世子不如先去御花园中坐坐,待陛下醒了,奴才再来叫世子。”
  季献堪堪回神,他从笔走龙蛇的字迹中找出一点刻印,点点笑意浮上眼前,他轻点头,“我已许久未回京了,此时去看看美景也不错。”
  “那奴才让福禄跟着您。”
  “不了,小时经常进宫,如今应该是记得路的。”
  总管太监看着丰神俊朗的简平王世子远去的背影,叹息,“多好一孩子,怎么就偏偏摊上个那样的爹。”
  季献没进御花园而是摸索着走到学思堂,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看见后院被堵上的狗洞叹惜了一阵。
  当时就是在这被她逮着逃课的。
  季献很有目的的在皇宫中寻走,在宝源湖附近的一颗柳树上他找到一点凸起的印迹。
  季献用手指磨蹭而过,多年未管的印迹只能模糊的看出是个圆形的模样,因为风吹日晒,树皮干涸,铜钱印迹早已变形。
  季献懊悔的想着怎么没带一个铲子来,也不知道树下的东西她有没有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