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在最后一秒，程颐还跳在半空，远远地瞄着篮筐投了个三分。
弧线，命中。
程颐轻松落地，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他盯着记分牌，上身慢慢半弯，双手叉腰，平复着呼吸。
比赛终于结束。顾无情他们高一三班对高一五班，45比69，喜提惨败。
顾无情走出场外，胳膊没怎么练过，只隐约有点肌肉微微隆起，他一手撩起宽大的篮球服下摆，低头，恨恨地擦了把额上的汗。篮球服放下的那一刻，程颐那张嫩白嫩白的小脸就在他面前现了出来。
顾无情直起身，拍了拍程颐的肩，叹气：“辛苦了。”
程颐摆手，有一大颗汗沿着鬓角滑了下来，堪堪停在眼边的泪痣旁：“五班那帮孙子真的狠，一点面儿都不给。”
顾无情点头，扫了眼正在场边接受班里一票女生慰问正欢欣鼓舞笑得憨憨的其他队员们，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咱班这，阴盛阳衰的，他们还真欺负咱这草班子。”
他们这场比赛是真的不容易。班里本身男生就少，还有不会打球的不爱打球的，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凑了十个人，五个上场，五个替补轮换。除了他俩和那个校霸周琛，其他都是书呆子，别说训练一练就腿软，还平均身高一七三。
要说为啥愿意上场打比赛，大概也就是为了得到个吸引女生注意的机会。毕竟他们班有顾无情程颐两根光芒万丈的台柱子压着，平常他们在女生眼里四舍五入就不存在。
程颐灌了口水，含糊着：“咱班四十多个女生呢，五班那帮傻.逼逮着机会就可劲儿显摆自己。”
顾无情乐了，作势要捂他的嘴：“没劲啊！输了就骂人。”
程颐没躲，甚至头还往前凑了凑，结果看顾无情的手又收回去了，便小声道：“就骂。”
又问：“你水喝完了？”
他将自己的瓶子递过去：“喝我的。”
顾无情摇头，还没说话，姚艾歆就从远远站着围了他俩一圈的女生重围中杀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小跳到顾无情身边，眉眼弯弯笑着：“辛苦你们啦。”
顾无情接过：“谢谢。”
姚艾歆大眼眨巴：“客气什么呀，都是同学，我应该的。”
她回头，不经意扫了眼其他远远着却不敢凑过来的女生，似乎是有些沾沾自喜，又对顾无情道：“队里他们几个说今天晚上要聚餐，让我叫你们也一起来吧。”
顾无情有点意外：“你也去？”
姚艾歆懵了，点头：“我去呀。”下一秒她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脸上尴尬一闪而过，笑道：“是大刘非要叫我去，刚好我也没事。同学们难得在一起吃饭，等到马上分了班，机会就更少了。”
“哦。”
顾无情扭头问程颐：“等会用我手机给你妈说一声？”
程颐恢复面无表情：“不用。”
“一块去？”
“嗯。”
……
虽说学期都快结束了，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他们讨论了半天，终于选了家学校附近的湘菜馆。
都是小屁孩，被家长管完被老师管，鲜少有当家做主的机会，这下终于尝到了自由的味道，一片吵闹声中，周琛跟几个男生装腔作势叫来服务员，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这餐最后自然是要aa的，顾无情也没拦着，只是皱眉看着他们点。
程颐坐他旁边，不看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给他倒可乐的时候小声说：“有我。”
顾无情也没看他，低低“嗯”了声。
而姚艾歆，在来的路上便一直有意无意挨着顾无情，落座时自然也在顾无情身边，在大家眼中，正是副恰到好处的亲昵样子。
她见半天了顾无情都没理她，便将椅子朝他的方向移了移，主动问：“顾无情，你吃辣吗？”
“嗯。”
“啊，这样啊，我不吃诶。”
程颐插嘴道：“那你来吃湘菜？”
姚艾歆有点委屈：“大家都想来，我也不好因为我一个人就……”
程颐说：“那闭嘴。”
“……哦。”
过了会儿，她又凑过来跟顾无情说：“前两天谢谢你送我回家啊。”
顾无情这才有了反应：“烫伤，好点了么？”
“在家擦了几天药，好多了。”
“那就好。对不起。”
姚艾歆嘟嘴，探出脚上的小皮鞋：“可是，有一点落疤了……”
顾无情皱眉，略有内疚，还没开口，周琛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了，怪声怪气模仿着：“哎哟！有点落疤了啊！”
他声音大，引得大家纷纷看过来。
周琛口中嘻嘻哈哈：“顾同学，这可完全是你的问题啊！你要肩负起这个责任！”
顾无情没抬头，只盯着手中的筷子，面上看不出生气还是高兴，问：“怎么负？”
“那还要说？”周琛挤眉弄眼：“古代不是看了女生的脚就要娶回家嘛？那你都给人家烫坏了，不如负责一辈子吧！”
“哇！”“噢！”
大家闻言，都靠了过来，开始起哄。
更有甚者开始拍手：“在一起！”“在一起！！”
姚艾歆佯装恼怒，想起身打周琛，没站稳，又一屁股坐回原位，脸变得通红：“你说什么呢！？”
周琛来劲了：“现在就亲一个！”
“嚯！这！可以啊！”
“快快快，亲一个！”
“太刺激了吧！”
顾无情很少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正想甩个脸子控控场，旁边程颐却先他一步行动了。
程颐平常死人脸，也不爱说话，但是一看就不好招惹，又学得好，在班里颇有威信。他不轻不重将面前的碗往前一推，碗碟相撞，铛铛作响，他冷冷问：“有意思没？”
旁边一下子就没音儿了，女生们可见不得帅哥生气，八卦之心瞬间被浇灭，默默退了回去，那几个书呆子的男生见状也不吱声了，其中有个陪着笑脸，道：“我们开玩笑嘛！”
程颐冷哼一声：“好笑？”
这下周琛的面子挂不住，他上前一步：“好笑啊！有意思啊！怎么？这都不能说了？”
“你要发.春你发，别扯他。”
“你算老几啊？”周琛莫名其妙：“你跟他啥关系啊，轮得到你说话？”
“……”
这话顾无情听不得，于是也开了口：“那我的事轮得到你说？”
周琛一哽，最后才道：“你俩真没劲！”又坐回去了。
而姚艾歆经过这么一茬，搞得也如坐针毡。想了半晌，她才弱弱问道：“没事吧？顾无情，你别生气……”
“嗯。”
顾无情专心致志看着上来的一道一道菜，筷子没停。
姚艾歆忙问：“你喜欢吃什么？”
“不用你夹。”
然后下一秒，他便极其自然地吃了程颐极其自然夹给他的凉拌海蜇丝。
姚艾歆愣了会，最后才又强挂上笑脸，说：“你们俩……关系真好啊。”
顾无情敷衍地点头，没答话，兴许根本就没听。
而坐在那边的程颐终于隐约有了笑模样，侧过脸，远远对她道：“反正比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