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 > 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 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第73节
  “簪子?”云黛挑眉,纤细手指将盒子打开,只见那浅黄色丝绸锦缎上静静躺着一枚如意云纹的乌木簪子,簪头还吊着个小坠子。
  那小坠子雕成白胖兔子趴在云朵的形状,坠子非玉石非宝石,非金银非琉璃,看这材质,像是象牙?
  做工算不上特别精巧,从簪身到坠子都可见明显的打磨痕迹,不过那小胖兔子和云朵乖有趣的。
  云黛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那坠子,云朵上的胖兔子就在空中摇啊摇,她瞧着发出一声轻笑,又抬手将这簪子插入发鬓之间,摇了摇脑袋,兴致勃勃问着琥珀和翠柳,“好不好看?”
  琥珀和翠柳自是满口夸赞,叠声说好看。
  云黛被夸得心里高兴,便戴着这支簪子继续去看剩下的贺礼。
  是夜,乌云蔽月,谢伯缙安排了一桌酒席,还特地交代厨房烧了碗长寿面,请云黛来北苑,兄妹四人吃顿团圆饭。
  见着云黛头上戴着他送的那枚簪子,谢伯缙面色柔和不少,却没多说,只端坐着喝酒吃饭。
  还是谢仲宣说了句,“云妹妹头上这支簪子倒是别致。”
  云黛闻言,笑靥生辉,转脸看向谢伯缙,“是大哥哥送我的及笄礼,我很喜欢。”
  谢仲宣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嘴角笑容没变,“原是大哥送的。”
  谢叔南则不服气地问道,“我和二哥送你的首饰你怎么不戴着?我们送的可比这簪子漂亮多了,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云黛忙解释着,“只是那两样首饰比较华贵,我今日这副打扮,戴那样贵重的首饰不太合适。”
  回到映雪小筑后她就换下了及笄礼穿的华丽礼服,换上寻常裙衫,想着夜里又是与自家兄长们一道用饭,连妆都不曾上,紧着怎样舒适便过来了。
  见谢叔南还有些不大高兴,谢伯缙淡淡瞥了他一眼,“计较这些作甚,好好吃饭。”
  谢叔南心道妹妹戴着你送的礼物,你肯定不计较。但转念一想,戴就戴着呗,只要她不是戴着外男送的东西,那就没关系。这般一想,他又精神起来,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云黛本来还想问谢伯缙这坠子是什么做的,这会儿也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吃着她的长寿面。
  待用过晚膳,时辰也不早了,她起身告辞。
  谢仲宣和谢叔南喝得有些醉,斜倚在座位上歇息,谢伯缙见状,便起身送她到门口。
  两人并肩走着,见没了旁人,云黛问谢伯缙,“大哥哥,这簪子的坠子是象牙做的么?”
  十一月的夜风透着瑟瑟凉意,将谢伯缙身上的酒气也吹散几分,他稍稍偏头,就看到她发间那枚光泽沉润的发簪,还有那月光下暗白的坠子。
  “是狼牙。”他道。
  “狼牙?”云黛惊呼,停下脚步,面带诧色看着他。
  谢伯缙平静回望着她,“害怕?”
  云黛摇头,“不、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是象牙做的。”
  “在北庭草原部落里,狼牙寓意着吉祥平安,可辟邪驱灾。若是婴孩体弱多病,脖子上都会挂个狼牙坠子。那头狼越凶狠,它的牙辟邪效果越好……”他慢悠悠道,“你身体弱,容易生病,脖上戴着牙坠也不适合,制成簪戴着方便。”
  云黛没想到这簪背后还有这层寓意,心头更是重视几分,“这狼牙,是大哥哥从北庭带回来的?”
  谢伯缙黑眸微垂,晦暗夜色下他面部轮廓半明半暗,短暂静谧后,他淡淡嗯了声。
  这是他在北庭雪地里,杀的第一匹狼。
  他左腹那几个洞疤,便是这头狼咬出来的,那回交锋,若不是他及时戳瞎了狼的眼,恐怕就落个开膛破肚死于雪地的下场。
  后来他把那匹狼拖了回去,亲自拔光了它的牙。
  “大哥哥,你……”
  云黛刚想问他这狼牙是怎么得来的,谢伯缙似是看出她意图,陡然出声,“起风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半句话噎在嗓子里,云黛见他不容拒绝的态度,也不敢多问,屈膝离开。
  屋檐下悬着的宫灯烛火随风明明灭灭,谢伯缙在风里驻足,直至那娇小身影隐没于浓黑夜色中,他才抬步回屋。
  然而还没走两步,屋里忽而传来一阵杯盏破碎声,隐约还有争吵声。
  谢伯缙蹙眉,快步朝灯火通明的屋内走去,当看到地砖上破碎的酒壶以及骂骂咧咧的谢叔南时,眉头皱的更深,“这怎么回事?”
  谢叔南见着大哥登时不敢再骂,却也不敢出声。
  谢伯缙看向谢仲宣,“二郎,你说。”
  谢仲宣的神情也算不上好,尽管他尽量保持云淡风轻,可语气里难掩冷意,“姑母想把云黛许给崔家。”
  话音一落,三兄弟谁也没说话,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谢叔南耐不住性子,走到谢伯缙身边,满脸焦灼道,“大哥,云妹妹不能许给崔家。她是来长安游玩的,年初就要回陇西的……你快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姑母答应崔家。我听说这个崔仪克妻,邪性得很,云妹妹身体弱,可禁不起他克!而且云妹妹才及笄,崔仪比她足足大上六岁,这把年纪还敢觊觎云妹妹,老牛吃嫩草,实在可恶!”
  谢伯缙眉心一跳,“……”
  这把年纪?老牛吃嫩草?
  第57章 谢伯缙,你好大胆!
  还没等谢伯缙说什么, 谢仲宣就拿了块糕饼塞住谢叔南的嘴,“陈贵也只是打听到一二,这事成不成另说, 你瞎嚷嚷什么。”
  谢叔南嘴里塞满糕点,“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谢伯缙按了下突突直跳的额头,“陈贵, 你从哪打听到的?”
  陈贵如惊弓之鸟般哆嗦道,“是…是奴才从翠柳嘴里问出来的, 说是云姑娘为了这事静坐了一下午。”
  想到方才用晚膳时她的淡然平静, 谢伯缙胸口略堵。
  是她长大了, 知晓如何隐藏心事, 还是她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所以才这般从容自若?
  若是前者倒还好,若是后者……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 都不许往外多说一个字,违者严惩。”谢伯缙脸色不变, 沉声斥道,“尤其是三郎, 她的婚事自有长辈做主, 姑母便是有意崔家,也会与父亲母亲商议, 由不得你在这多嘴。”
  谢叔南梗着脖子,“可是母亲早就说了云妹妹她……”
  谢仲宣身子朝他倾去, 低声问,“母亲说了什么?”
  谢叔南一愣,及时捂住嘴巴,脑袋也清醒几分, 这会儿可不好说这话!
  “没什么。”谢叔南立马起身,“我有些醉了,大哥,二哥,我先回房歇息,你们也早些安置。”
  他忙不迭跑了出去,谢仲宣像是想到什么,勾了勾唇,那微扬的弧度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须臾,他也缓缓起身,走到谢伯缙身旁时脚步却停了下,似笑非笑道,“大哥,你说云妹妹会留在长安么?”
  谢伯缙侧眸看了眼笑意温润的二弟,长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谢仲宣耸耸肩,笑的云淡风轻,“夜深了,大哥也早些歇着吧。”
  望着地上破碎的杯盏,谢伯缙倏然有种四面楚歌之感。
  ***
  步入十一月中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天气一冷,人就懒得动弹,这几日就连嘉宁都没来映雪小筑找麻烦。
  云黛每日煮茶看书,倒也惬意自在,等院里那棵梧桐叶子掉了大半时,她收到了两封邀贴——
  一封是崔夫人之名,实则是崔仪约她去书商那里淘书。
  另一封是许意晴送来的,说是东市夹缬铺子新出了几个样式,约她一道去买布。
  想到端王妃提及与崔仪的婚事,云黛这会子再看崔仪的邀帖,心境也不复从前。
  犹豫再三,她拒了崔仪的邀约,答了许意晴的邀帖。
  琥珀见状,欲言又止,但看着自家姑娘眉眼间的平静,终究什么也没说,寻人将帖子送了出去。
  ……
  秋末冬初的长安天空愈发显得辽阔洁净,淡蓝天空飘着丝丝缕缕的云,市鼓一敲响,东西两市顿时如烧滚热水般喧闹起来。
  云黛和许意晴一戴好帷帽下了马车,直奔东市布行那家锦绣夹缬铺子去。
  “快快快,那家铺子的料子可抢手了,要是去迟了就没好花色挑了。”
  “这么抢手,那这铺子怎不多做些?”
  “那画师傲得很,每每画出一样新图案都限定数量,说什么少而精,印多了就泯然众人,落了俗套。”
  “这倒说的没错。”
  两人说话间,也走到了布行,只见那夹缬铺子已人满为患,都是锦绣罗衣、满头珠翠的小妇人大姑娘。
  许意晴掀起帷帽前垂下的轻纱,对云黛挤了挤眼,“你抢过东西么?”
  云黛啊了一声,摇头,“没有……”
  许意晴嘻嘻笑,“那今天试试看?”
  还不等云黛反应,她就被许意晴拉入了女人堆里,整个人团团被脂粉香气围住,那浓郁甜香味差点没把她呛晕——
  “看到喜欢的就拿,今日我请客!”
  许意晴爽朗的笑声从拥挤人群里传来,云黛刚开始还有些矜持,扶着帷帽被挤来挤去,等看到旁人都在挑选心仪的布匹,她也瞧中好几样花色,觉着不论是自己做衣裙,或是拿来做锦屏、绣香囊都是极好的,便也伸出手去拿——
  拿到了第一匹,再拿第二第三匹就变得轻松多了。
  一番激烈采购后,两人心满意足从布行出来。
  “怎么样,好玩吧?”许意晴亲昵搂着云黛的肩。
  “好玩。”云黛脸颊泛着红,只觉得这体验又新奇又怪有趣的。
  “布买好了,咱们先去糖水铺子吃些点心,歇一会儿再慢慢逛别的。”
  许意晴带着云黛去了家临街铺子吃点心,俩人一边吃着藕粉桂花糖糕、螃蟹小饺儿,一边聊起长安城里的趣事。
  “前阵子你及笄,我本来是要去的,可我祖母病了,我就留在身边侍疾。”许意晴抱歉的看向云黛,“你别介意。”
  “不介意,老夫人的身体最重要。”云黛朝她眨了眨眼睛,“你方才送我那几匹好缎子,权当是你的贺礼了。”
  “没问题。”许意晴一口应下,又问云黛待会儿想去哪儿逛。
  云黛便将生辰收到的那本医书与许意晴说了,又问她可知这附近有什么淘换旧书古书的地方。
  许意晴一听,轻拍了下桌子,“这可不是巧了么,淘古玩金器典籍这些,我熟啊。就前头不远就有个博古斋,那老板天南地北收东西,我家里九个龟壳有一半都是在他那里淘换的,先前还从他那里收了一大堆的金文龟甲,他那也有不少书,就是价格不菲……咱们快吃,吃了我先领你过去看看。”
  云黛立刻来了兴致,埋头苦吃,把碗中的点心吃完后,一擦小嘴,挽着许意晴的手就要去逛。
  那间博古斋的店面颇大,三间门面,两层小楼,最外面摆些花瓶摆件、字画砚台,再往里便是各式各样的老玩意,琳琅满目,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