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在榻上温存片刻,直到有太监在外面出声提醒,才不得不分开。
皇后心中懊恼却也无法。礼法大过天,即使是皇后也不能逾矩,白日宣淫已是不妥,如果自己不加节制,很快后宫就会传出各种不利的谣言,她能治罪一个,总不能将整个后宫都治罪,所以皇后的身份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风光。
安妃回到灵犀殿,见宫女内侍都各司其职,表示非常满意。大宫女请安的时候,顺便把连日来殿里的大小事务都一一作了汇报。
安妃听了,直笑着夸她能干,可是大宫女却面无喜色,眼里甚至隐隐有泪光。
“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安妃不解道。
大宫女摇摇头,哽咽道:“娘娘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奴婢以前有不敬的地方,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安妃狐疑,摸着下巴暗道,这小宫女莫不是傻了,平白无故,怎么说这种话。
“娘娘,奴婢以前一直觉得娘娘行事作风不像个嫔妃,所以心里生出轻视的念头,可是通过这几天奴婢才发现,您不仅是灵犀殿的主子,更是奴婢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您今天平安回来,是奴婢们的福分,否则,奴婢们就算做鬼也得到下面伺候您。”
安妃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宫人都是依附主子生存的,如果自己当时在地牢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就都不用活了,相反,自己平安归来,她们的脑袋就还在自己脖子上,可不是皆大欢喜么。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我看你把灵犀殿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算对得起我了。”安妃如是说。主仆二人又闲话了一番,直到南明求见,才堪堪止住。
安妃见了南明,关切道:“你的手臂怎么样?”
南明躬身答道:“卑职已无大碍,娘娘不必挂心。”
安妃见他的手臂活动自如,相信他是真的没事了,终于放下心来。“前几天辛苦你了,这样,我允你告假三天,怎么样?”
“卑职不想休假,只想护在娘娘左右。”
“你紧张什么,我是让你放假,又不是让你离开灵犀殿。”安妃觉得他反应过度了。
南明笨拙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坚持道:“娘娘,卑职真的没事。”
“好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吧。”安妃不再勉强。
“娘娘。”门外大宫女来报,“皇后娘娘请您到玉坤宫一叙。”
皇后?安妃在心里苦笑道,她果然是不肯放过自己。也是,静嫔囚禁多年,好死不死地出现在持盈住处,自己恰好也在,要说这其中没有关联,连自己也不信。既然皇后有请,躲是躲不过去了,那就坦然面对吧。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吩咐宫女给她梳妆更衣。
到了玉坤宫,皇后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了安妃,照理说些体己话。一盏茶的功夫,皇后终于切入正题,“本宫听说你前几天失踪了,可有此事?”
“娘娘何出此言,臣妾只是到持盈郡主那里小住,何来失踪之说?”安妃既惊奇又惶恐道。她想这件事终究没能瞒过去,只是她没想到皇后会问得这样直白,若她只是寻常嫔妃,定然禁不住这种诘问。
“原来不是失踪,看来是传言有误了。”皇后和善道。她当然不会相信安妃的一面之词,可也不想公然和她撕破脸,尤其是这种时候。静嫔过了将近三十年重新出现,且持盈与安妃走得又近,所以与其赶尽杀绝,倒不如放任她们两虎相斗,最后坐收渔利。她相信,那两个女人为了皇帝的宠爱会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安妃此刻能听见皇后的心声,一定非常无语。对于一个无宠的女人来说,恩宠大过天,可是碰巧,无论是安妃还是静嫔都不需要这种留不住的东西。安妃一心想要逃离后宫,静嫔恨皇帝恨得牙痒痒,皇后的打算注定落空。
“本宫昨天在持盈郡主那里看见一个女人,你可知道她是谁?”皇后别有用心道。
安妃摇摇头,“臣妾不知。”
皇后看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心里很满意,口道:“那是静嫔,都是陈年旧事了,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她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就是想让安妃误会。
安妃心里明镜似的,静嫔是先帝的静嫔,这话她怎么不说?她是既不能说,也不敢说,而且她敢打赌,皇后绝对不知道静嫔被囚的事情。安妃偷偷翻个白眼,只觉得当个不得宠的皇后真难,对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偏还自以为胜券在握,真是可悲又可怜。
那边皇后还浑然不觉,“虽说是陈年旧事了,但这么多年,陛下对她还是旧情难忘,你年轻貌美,以后的日子还长,倒不怕没有机会。”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也相信陛下对待后宫一视同仁,看陛下对娘娘不就是极好吗?”
皇后听了淡淡一笑,不知可否。
安妃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该差不多了,可是谁料皇后忽然道:“本宫打算这几天借着秋景办一场菊花宴,可是手边又没有得力之人,你今非昔比,不如就由你来协助本宫,持盈郡主也一并。”
安妃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她在后宫是一朵奇葩,皇后居然还叫她操办宴会,真是看得起她。她不愿成为众矢之的,忙推脱道:“皇后娘娘,臣妾何德何能,臣妾从没操办过宴会,臣妾…不会。”
“出息!”皇后佯怒道:“不会可以学,再说不是还有本宫吗?你不会的,就在一旁看着,而且持盈郡主聪慧,她想必会有真知灼见。”
安妃不再说话,看来皇后是铁了心要跟她们杠上,她要再说,就是忤逆皇后,虽罪不至死,但也不会叫她好过,所以她顺从道:“臣妾但凭娘娘吩咐。”
皇后见她终于答应,满意道:“你是个好的,记得多讨陛下欢心,将来诞下皇子,贵妃之位唾手可得。”
安妃心中一凛,她没想到皇后会主动提贵妃的份位。要知道,皇后对“贵妃”二字深恶痛绝。自古皇后与贵妃就是势同水火,毕竟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才能得到的份位,这二者不共戴天。如今皇后为了拉拢自己,竟然连这都搬出来,可见静嫔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危机。
安妃低着头,心说她可不敢当贵妃,到时候莫说皇后,就是其他嫔妃都不可能放过她,何必白白为别人做嫁衣裳。
皇后乏了,叫安妃回去准备一番,明天卯时再到玉坤宫来。
安妃郁闷地退下,心里将皇后大骂一通,把她抓来做苦差事,又要她来拉仇恨,真是其心可诛。
与安妃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持盈。当她得知自己要协助皇后办菊花宴时,简直不敢相信。开玩笑,她一个方外之人,做郡主都很勉强,哪儿会这个?可是皇后不容她推辞。皇后说了,如果这次宴会办得好,等她将来出嫁了,就封她做公主,仪同亲王,还说连封号都已拟好,叫做“玉真”。
持盈简直无语,这叫什么事?最后,禁不住皇后的软硬兼施,她还是同意了,毕竟倒霉的还有安妃,实在不行就让她上。不得不说,持盈将事情想得太乐观了。
翌日卯时,持盈和安妃准时到玉坤宫给皇后请安,皇后堪堪起身,正在梳妆,两人等在外面,不敢有一丝抱怨。两人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事不靠谱。皇后想要拢住皇帝的心,不惜大办宴会,连带着折腾她们,可皇帝未必肯买账。两人都觉得,皇后定然是从来没有得宠过,不然怎么就不懂皇帝的心呢?重阳宴刚过,紧接着是菊花宴,一点新意都没有,别说皇帝,连她们都兴致缺缺。
小半个时辰后,皇后终于收拾妥当,端然坐在凤位上,安妃和持盈给皇后请安,皇后和颜悦色地请她们免礼,随后让她们制定宴会的名册。
两人傻眼,她们连宴会都不怎么参加,人都不认识,怎么制定名册?安妃倒还好一些,至少知道各宫主位,至于其他的低阶嫔妃,即使照顾不周到,她们也不敢说什么,要紧的是还有众大臣的女眷。皇后的宴会代表皇家体面,这要是办砸了,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揭过的。
皇后将她们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其实她也不是要故意为难她们,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让她们知道到底谁才是后宫之主。眼看差不多了,她终于开口道:“本宫知道你们平日里深居简出,对这些不太了解,所以本宫也没指望你们能出一个像样的名册,今天叫你们过来,不过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打理后宫的不易,所以你们切勿以为,本宫是拿这些故意为难你们。”
两人听了皇后的话,都口称不敢,最后她们在皇后的示意下,为菊花宴拟写请柬,这个差事两人倒都能胜任。安妃一手簪花小楷清新灵动,持盈的一手行书笔走龙蛇,皇后过目后,对她俩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