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地方都费了十几天,不是交通不便,就是人烟稀少,再或者甚至有强盗出没。
  原来和土人的交易的那个口子已经废弃不用,重新另择新地。
  最后在一处有几条路交叉的地方定了下来,虽则几条路都是小路,总比开新路要强。二则,那附近还有条小河。
  地址找好了之后,就是建设问题了。
  五皇子和众人商议后,决定分两步走,先建简单一些。场地外侧是一些简易的棚子,内侧是一些简单的屋子。
  除了这些,另外还有一家署衙。至于后面要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有人提议直接在思茅城内划一片地方,五皇子没同意。这些外族人对于进城很抗拒,先把他们吸引过来,以后再说,反正新镇离思茅城也不远。
  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个雏形,地方建好了,人还没来呢。
  等中秋节一过,众人又要开始想办法了。
  郑颂贤看着天上一轮明月,问五皇子,“殿下,您说京中的月亮是不是和这一样圆?”
  五皇子笑道,“不管月是不是一样的月,情总是一样的情。”
  郑颂贤也笑了,“殿下笑话我作甚,难道殿下不想家。”
  五皇子没说话,二人一起看着月亮。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刘悦薇也正在看着天上同一轮明月。
  第97章 立功劳翻查旧案
  中秋节一过, 五皇子立刻又带着众人继续忙碌起来。
  小镇的基本轮廓有了,现在缺的就是人了。
  郑颂贤和随行来的另外两名官员兵分两路,郑颂贤去找许首领, 梅大仁去找张巡抚和当地知府。
  郑颂贤给许首领送上了拜帖,许首领一看拜帖, 嚯,熟人家的孩子,他很痛快地答应了会面请求。
  许首领让郑颂贤去土人部落里会面,五皇子有些犹豫, 土人性子蛮横,若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怀瑜岂不是要吃亏。
  郑颂贤主动劝五皇子, “殿下, 许首领当年能和父王达成协议,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见是个精明之人。此人心有大局,不是睚眦必报之人。我去和他谈,若能成, 一箭双雕, 就算不能成,他们也不吃亏。以他的为人,成与不成都不会为难我的。”
  二人此次到云南来之前, 刘文谦私底下把许首领私生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万一见到了许首领, 不至于毫无防范。
  五皇子拨了两个身手好的侍卫给了郑颂贤, 叮嘱他务必小心, 以安全为上。
  郑颂贤穿着一身读书人的儒衫,带了一些中原的礼物,去往土人营寨。
  一路走来,有许多土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郑颂贤微笑着和他们点头示意,姑娘们忽然看到一个比首领还好看的年轻人,都忍不住脸红起来。有那胆子大的,采了路边的野花往他身上扔。
  聿竹看的直咂舌,乖乖,这些姑娘们胆子真大。聿竹多看了两眼,这些姑娘胆子大归大,论容貌,别说郡主了,云锦都比他们好看。就是,就是这些姑娘们的穿着也太暴露了些。有些姑娘赤着脚,还有的甚至半截胳膊都露在外面。有些姑娘的上衣比较紧,那鼓囊囊的胸脯就这么直挺挺地给人看。
  聿竹吞了下口水,郑颂贤对着土人姑娘们笑的时候,顺带看了聿竹一眼,聿竹立刻低下了头。
  郑颂贤看似在和土人打招呼,实在也在观察土人的营寨。他心里暗暗吃惊,许首领果然不愧是敢造反的人,他本文人出身,却能把土人的山寨治理的井井有条。中军大寨前面还有站岗放哨的,大家都各司其职,很少有闲着的。
  听说土人以前都是吃饱一顿睡三天,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再出去找吃的,睡得屋子也是胡乱搭建的,那屋顶雨天漏雨晴天透光。姓许的来了这几年,把所有土人的屋子都重新改建了,带着土人们种粮织布,盖房子没有砖瓦,自己烧,打仗没有工具,自己挖矿。需要的东西越多,土人们就越忙碌,宅子也越来越繁荣。
  农闲的时候,许首领也有办法让土人们忙起来。女人在家带孩子打理庄稼,男人出去打猎。以前土人打猎就是现打现吃,许首领教他们把吃不完的东西用盐腌制、风干储存起来,或者拿去和汉人交易。现在关口关了,他们只能私底下偷偷交易,这也是郑颂贤敢来的原因,因为土人离不开汉人。
  郑颂贤一路走一路看,很快到了许首领的寨子门口。
  他住的寨子是最好的,里面有他和他的儿子,还有几个姬妾,外加一些侍卫和仆人。
  一位身穿汉服的中年汉子操着一口标准的汉话对郑颂贤道,“郑大人,请随我来。”
  郑颂贤还礼,“多谢。”
  许首领正在书房里等着,郑颂贤到了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书,端坐在正位椅子上,看着门口的年轻人进了屋子。
  二人相互打量了一番,许首领记得这孩子中了院试案首时,他还去郑家吃过酒席,那时候都说这孩子以后有大前程,果然不假,这才几年过去了,就中了状元。
  郑颂贤先拱手行礼,“学生见过许大人。”他用的还是过去的称呼。
  许首领也中过大周朝的进士,还做过大周朝的官员,又年长,郑颂贤这样称呼也没错。
  许首领笑着示意,“三郎来了,快坐。”
  郑颂贤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微笑着看向许首领。他虽然做了土人首领,起居坐卧上处处还留着汉人的习惯。连他用的茶盏,都是瓷器。衣服也是汉人装束,只有召集各个部落商议事情时,他才会换上土人首领的服饰。
  许首领道,“你父亲如何了?家里都还好吧?这才几年没见,你长高了一大截,小孩子果然长得快。”
  郑颂贤笑着回道,“多谢许大人关心,家父尚好,如今还在青州。学生随郡主住在京中,承蒙陛下厚爱,如今在翰林院做个六品修撰。”
  许首领笑,“如今你们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翰林院是个好地方,等过个几年,你再想办法谋个外任,起点都比别人高。千万莫要留恋京城富贵,没有外任的经历,不知民生疾苦,以后想往上升也难。”他像个过来人一样,说了许多自己为官的经验和经历,仿佛曾经压迫郑刘两家的人不是他一样。
  虽然两家曾经为敌,郑颂贤也忍不住在内心里对许首领称赞了一番,果真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怪不得南安王死了,他却给自己打下了一片天地。
  当然,这时候不是算旧账的时候,郑颂贤忙回道,“多谢许大人,学生定会谨记。”
  许首领继续拉拉杂杂说了许多的闲话,还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拉出来让郑颂贤看了看。
  郑颂贤把许大郎从头到脚夸了一番,还把随身的玉佩摘了下来送给他。
  郑颂贤心里清楚,许首领在等自己先开口。
  郑颂贤也不急,土人只是他的选择之一,不行还有西南那些小国呢。大周朝没了土人该怎么样怎么样,但土人要是不和朝廷做贸易,日子就难过了。
  郑颂贤能主动过来,是想着他们就近,如果土人拿乔,那他就当没来过吧。
  许首领请郑颂贤吃了顿丰盛的午饭,还把土人酿的酒拿了出来招待他。吃饭的途中,还有几个姑娘在一边跳舞。
  姑娘们往郑颂贤身边凑,郑颂贤虽然笑眯眯的,却并未接受她们的媚眼。
  许首领开玩笑,“怎么,三郎怕家里葡萄架子倒了?”
  郑颂贤喝了口酒,“许大人,跟郡主比起来,这些花花朵朵,都失了颜色。”
  许首领哈哈笑了起来,“我还说先摆个美人计,让三郎乐不思蜀呢。”
  郑颂贤打哈哈,“那许大人可失策了,学生眼光高的很。”
  酒足饭饱之后,郑颂贤留下礼物,就要告辞。
  许首领笑道,“诶,三郎急什么,正事儿还没办呢,你们年轻人就是急躁。坐下,咱们慢慢说。”
  郑颂贤又坐下,“那学生再听一听许大人的教诲。”
  许首领看了看郑颂贤带来的礼物,十分高兴,“我好久没喝到正儿八经的好茶了,这砚台也很合我的心思。这里真是什么都缺,我听说三郎在思茅建了个镇子,准备开边境贸易?正正好,我们这边也有许多东西吃不完用不了,到时候也能去那里换些东西回来。”
  郑颂贤心里知道,好戏来了,“许首领消息倒是灵通,上回因为有人路途遥远,带来的盐坏了,造成了双方的误会。如今陛下命我等跟着五殿下一起,来把这事儿重新弄起来,以后事事都有章程,许大人只管放心。”
  许首领笑道,“三郎是个实诚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三郎能先来找我,也是咱们有些交情。既然你们把地方都建好了,回头我就让人去看看,不过我可说好了,可不能再蒙我们。”
  郑颂贤也不相让,“许大人说笑了,我们正儿八经有衙门监管,谁也不敢胡来,不知您这边,如今可有什么章程?”
  许首领笑了,“三郎虽年轻,倒不是个肯吃亏的。放心吧,既然你们正儿八经搞,我们也不能胡来。只一样,听说你们盖了许多屋子,可能给我们几间屋子?”
  郑颂贤道,“许大人,我也不瞒您,殿下吩咐,前三个月去的,租金减半。您这边的人我们不管,凡我周朝客商,税收也减半。”
  许首领拍手道,“好,五殿下好魄力。既然这样,今日你在,我就先定一些场子。”
  郑颂贤见他来真的,也起了精神,“许大人既然提起,我也要把五殿下的嘱托和许大人说清楚。我这里有一份文书,是云南边境贸易规定,请许大人过目。”
  许首领看过规定,笑道,“三郎有备而来,却还藏着掖着。”
  话匣子一打开,双方也就不再试探,开诚布公谈了一番,还签了一份文书。
  等正事儿办完了,许首领亲自把郑颂贤送出好远,并送了他一些土人这边的特产。
  郑颂贤拱手,“多谢许大人相送。”
  许首领也拍拍他的肩膀,“三郎以后前程似锦,有机会再来,我请你喝酒。”
  双方别过,郑颂贤回去向五皇子复命。
  五皇子看了双方签订的文书,十分高兴,先把土人拉过来,能快速让镇子活起来,才能说下一步计划。
  过了几天,去找张巡抚和知府的梅大仁也回来了。
  他带着两个人去请示张巡抚,凡来边境小镇的商人,前几个月能否减一些税。
  一个小镇,自然不在张巡抚眼里,但陛下想开边境贸易,在国库艰难的情况下还特意拨银子,派了亲儿子和新科状元一起来负责这事儿,他作为云南巡抚,总不能拖后腿。
  张巡抚痛快地答应了,除了盐铁这两样东西,衙门还要监管,其余粮食棉麻牲畜的交易,都交给边境小镇自己管理。
  巡抚发话了,知府自然也有样学样。
  有了这个承诺,后面就是需要时间了。
  边境小镇一开放,早先那些观望的小商人听说了,有人过来问问,果真可以减税,还可以减免租子。
  很快,许首领那边也派了人过来采购盐、棉花和茶叶等必需品。
  小镇从原来的五天一开放,变成三天一次。
  五皇子带着一众官吏们又四处活动起来,一边让一些懂蛮话的人去西南那些小国,把周朝开了边境贸易的事情散布出去。同时,到云南境内和周边几个省跟那些游商打交道,让他们把消息传到更远。
  整个过程中,张巡抚并没有帮什么忙,五皇子也没有找地方官员行驶任何方便。
  过了几个月再看,边境小镇已今非昔比。
  小镇现在天天都开着,来来往往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外族人,西南各国的商人们把本国的东西运到这里来交易,土人们更是天天过来,云南境内的大小商人们也想来淘淘金,连北边各省的一些商人也想来买一些异国的新奇东西拿回去卖。
  能买一些外族人的东西回去,价格都能翻好几倍。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不过如此。
  小镇现在已经不免税和免租了,各项交易都要在边境贸易署备案,按照交易金额不同,分等级纳税。
  所谓的边境贸易署,就是几间房子。
  因为人越来越多,贸易金额也越来越大,收的税也越来越多,五皇子问云南驻军要了一队人马,驻扎在附近,让那些想来作乱的人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驻军在小镇和思茅城之间拉了一条防线,禁止外族人随意进出城内,周朝商人的货物也要经过查验才可以放行。
  看着越来越繁荣的小镇,五皇子心里仍旧不满意。
  驻军来了,五皇子又开始办两件事儿。一是扩大小镇规模,而是修路,不仅要修通小镇通往周边各州府和云南省府的路,还有通往外面的路,也修了好长一截。
  路修到一半的时候,要过年了,而他们一行人出来已经快八个月了。
  五皇子向皇帝写了封奏折,表明要把后续的事情办完再走。同时送回去的,还有第一批税收。虽然只有十万两银子,但这已经把后期扩建和修路的钱都扣除掉了。
  皇帝快马送来回复,一切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