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被熏糊涂了?
在马车上赶了六天路,虽然每天都有热水擦身,苏懿还是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今晚总算可以从头到尾的洗个痛快。
泡进热水里他还在想,别看潜渊表面上沉稳莫测,实际上就是个无赖,从不声不响把他龙渊城后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无赖行径?
谢江说对方晚上不会回来,他对此是抱有高度怀疑的。那个一本正经耍流氓的男人会不偷窥?从他上了去龙渊城的马车起就没停过!
偏偏没办法当面把人抓住,想到这里苏懿就牙痒,指不定对方现在就不知藏在哪偷窥呢!
泡澡的兴致也没有了,苏懿擦干净身体回了房间,困意袭来,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等明天早上再清算潜渊夜袭的事。
然而潜渊晚上并没有出现。
清晨醒来苏懿还有点怅然,听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一个月,他都被偷窥了好几个月了,不会是习惯了吧?
顿时脸一黑。
耳里听到嘈杂的人声喧哗,他一边穿衣起床一边问,“谢江,谁在外面吵?”
谢江正在隔了一道门的堂屋兼厨房烧洗漱的热水,折腾了一夜,他可算是学会生火技能了。
闻言回道,“苏先生,屋外没人,不过我看见今天一早有不少人往码头去了,兴许是从码头传来的。”
码头?苏懿面露惊讶。他这里距离码头可不算近,他能听到码头那么远的声音?
三两下把衣服穿好,推开窗户一看,外面果然没人。但耳边嗡嗡的声音一直未曾断绝。
此时热水烧的差不多,苏懿转身去外面洗漱,“谢江,待会我们去码头看看。”
“苏先生,早饭呢?”谢江瞅着手里热腾腾的水晶包。
“带着路上吃。”
距离码头越近,听到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隔了几百米,还未走到目的地,苏懿便远远看见拥挤的人群围着一堆什么。
待走得更近了,他才看清那堆东西不是别的,而是灰白的枯骨。有大有小,有的残缺有的完整。
“你们说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冲上来一堆骨头?”
“我看啊,这骨头倒有点像这些年我们祭祀、”
“胡说什么!说不定是因为今年的祭祀迟了,引得海王爷生气了,这是给我们的警告!”
这句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可是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天吗......”
“这哪能赌?要我说张三说的有道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把刘明那小子找到!”
苏懿皱了皱眉,“谢江,你知不知道潜渊去哪了?”
“想我了?”一只手搭上苏懿肩头,潜渊缓声问。
“你消失一夜就是去做这个?”他简直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还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刘明好不容易在家人的掩护下躲了起来,现在无疑是把他放在火上烤,有了海王爷发怒的噱头,苍梧镇的居民不会罢休!
其他人苏懿没理由管,也没心思去管,可是刘明是他的学生!此时苏懿是真的生气了,他看着对面一派淡然的男人,眼里闪着怒火。
潜渊戳了戳苏懿的脸颊,在对方炸毛前按着对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
一条巨大的水龙从海面升起,翻腾着向码头冲来,然后在所有人反应未及时轰然散开,水珠凭空蒸发,只留下一张纸条轻飘飘的飘到一个人手里。
那是镇上一个有威信的老人,他展开纸条,颤颤巍巍念道,“祭品:马洋。”
“怎么回事?马洋不是镇长老爷?”
“我觉得海王爷是不满这次的祭品,重新选了一个......”
剩下的话苏懿没有再听,因为男人用低沉的声音淡淡问他,“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这不代表生气,然而正是因为如此苏懿才觉得愧疚,“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只有一个道歉?”
“你想如何?”怎么说潜渊也救了刘明一命。
潜渊垂眸看着他,有点小激动,“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
“哦,那你继续怪我吧,我不介意。”苏懿转身就走。
潜渊哑然。
码头边一夜之间多了一堆枯骨山,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播开来,不到一个上午就闹得整个苍梧镇人尽皆知了。
与此一道传开的还有海王爷亲自挑了祭品的消息,不是别人,正是以前专门负责宣布祭品人选的镇长马洋。
这下苍梧镇整个炸了锅。
不是没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恶作剧,但是那骨山出现的无声无息,还有后来的水龙,哪一样都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手笔。
祭品从毛头小子变成了一镇之长,居民吵得厉害。
那马洋也不是个蠢的,他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地位全凭居民迷信,现在轮到了他自己,他不敢赌这群疯子会放过他,于是收拾东西想带着家人连夜逃跑。
结果被居民发现了,这下可好,也不用吵了,登时就把马洋绑了准备第二天海祭。
“马洋逃跑是你让人揭发的?”苏懿问。
“嗯,他仗着自己握着祭品的名单,排除异己,有时还会私下勒索,身上背了不少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