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姐姐,你同我说说,你那个未婚夫婿是个怎样的人物。”她为这事缠着郑檀小半个月了。
圣上那头的旨意下来,陆珆听闻,便似被一棍子敲蒙了头,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她等不起了,得问问明白。
小十年过去了,世子姐姐总该给她一个答复。叫她这一颗汹涌难平的心,好好的沉寂下来。
她扯了郑檀的手,摇了又摇,“世子姐姐,你同我说说嘛。”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你问他做什么?喜欢他?”
“不是啊,就是想知道他的事。我、我喜欢的……”是你。
郑檀有些气,打断她,甩下一句话便走了,“你知道我还不够?要怎样?”
第53章
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奶娃子吗?
哪有这样子认错的。乐谙看着,竟然也晃神了,“错什么?你没有错处。”人家都言自己妻子心智有缺了,何苦一定要去计较呢。
“鲁嬷嬷,请鬼后娘娘进去。”
屋内的炭盆一直燃着。故而,里间一直的暖烘烘的。孟漾方进去时,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好不习惯。
屋子是乐谙先进,知她不习惯,“不要害怕,我身子畏寒,这才点上炭火的。”自己这畏寒是天生的,什么也改变不得。
孟漾点点头,“奥,我知道了。姐姐很怕冷。”
乐谙看她,也笑,“是呢。”
“我叫孟漾,姐姐你叫什么?”这里不是宫里,应该用不着那些虚礼吧。孟漾想着,同乐谙憨憨笑着。
一侧鲁嬷嬷有些惊诧,正要阻止这无礼之问,便听乐谙声音软软的道:“乐谙。你若不介意,可继续唤我姐姐。”
“好!”孟漾开心的跳脚,“姐姐,姐姐!”
“嗯。”
……
响秋殿正殿。
下头的人端上茶水,元祝接过,一摸碗壁。
是凉的。
看来这妖王宫果真不大好来。此难,倒是不知能不能安然度过了。
“鬼君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但你说的,若不是朕想听的,朕一定取你性命。”他可不畏惧什么鬼君之名。到了妖界就应该是由他做主,万事皆是如此。
“好。”
事情还得追溯至几百年前。
坛山之战。
同孟漾大婚之前,元祝便一直命人彻查当年之事。老鬼君鹤哀临死前那番话,元祝闻之,很难安心下来。
他已料定鹤哀与门者寺势必是有勾结。而要将门者寺尽除之,单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或者说单单凭借冥界的力量,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会儿,他才会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这一位妖帝的身上。若可得妖帝相助,那其余三界之力也不是不可能完全融合。倘若不能,此后之事便是千难万险孤立无援。
元祝试着稳住自己的心神,将事情平静说出。
“妖帝陛下有没有想过,我冥界先君,鬼君鹤哀那时挑起战乱,并非出自本心,乃是被人利用之。”
扶修面上无甚波澜,“怎么?事已至此,鬼君还要在这里给朕套这种无聊的说法?”
“本君并未说谎,也没有刻意去寻什么说辞。妖帝陛下可知,门者寺?”
“……你说什么?!”
*
今日下午,正是昨日宫医定下的复诊时辰。
前来的宫医是一个老者,一直照料着响秋殿这位的身子,来得也轻车熟路。
鲁嬷嬷在外头迎人,外头风雪渐大,也冷得很。妖界少有这样的大雪。她心里担忧着,站在雪地里不停的搓手。娘娘之前的日子已过的坎坷了,腹中这个孩子还不一定能留得下来。昨日她要通报妖帝陛下的时候,被娘娘拦下了。她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什么。
若孩子留不下来。
那不若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娘娘会打定这个心思,也必定是对自己的身子有一定的了解。做奴才的,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主子着想么,鲁嬷嬷也只愿自家娘娘身子康健,只此而已。
“王宫医来了,快,里面请。娘娘等着呢。”
昨天乐谙的药服了一日,也不知情况是否有些好转。总之她今日面色不大好,是惹人担忧的。
这位王宫医可不是当年的王儒,单单只是承了王儒当年在妖王宫的面子,才走到这一步。但凡事关响秋殿的事,他都不敢怠慢。
“那嬷嬷快些,带下臣进去吧。”
二人从外头而来,夹带着风雪的寒意,便在隔间取下外头的大氅,收了伞具,这才进去。
孟漾瞧着来人,好奇心重,“姐姐,他是何人?”
乐谙神色有些变化,忍不住一摸小腹。
前几日腹痛,传了宫医过来才知晓是有了身孕。但这个孩子,按宫医的话来说,已然不大好了。
她已有了畲儿,之后也没想过再要孩子,可他还是来了。她本就不是个能狠得下心来的,做了母亲之后更是如此,如今心里的酸涩又能对何人说呢。
孟漾的聪明劲儿一下子出来了,也不管苏稚在一侧轻轻掐她的手臂,示意她谨言慎行不要乱说话,张口便道:“姐姐有宝宝了吗?”
“……”乐谙一愣,唇瓣微动。
“这样明显么?”
“是啊。”这本就很明显嘛。姐姐的眼神同她记忆里娘亲的眼神别无二致,都是对自己的孩子有爱意的眼神,可不就是很好辨认的嘛。
……。
她既已经猜出来了,倒也没有要将孟漾请出去再叫宫医诊脉的必要了。
难得的,乐谙也不避讳,直道:“劳烦王宫医,诊脉吧。”
王宫医赶着过来,诊脉切脉术法探脉一一用上了。
鲁嬷嬷也懒得避讳孟漾在此之事,急着便问:“如何了?娘娘腹中的孩子可还安好。”
王宫医东西也未收起来,扑通一声给跪下了。
他是当真没有什么法子了,昨日压箱底的药材都已经拿出来用了。可妖后娘娘这一胎根本就坐不稳,更何况之后还有七个月的时间要养着孕育,妖后的身子根本就没有那个底子,如今留着已是强弩之末。最好是快些引掉,大可不必白白受那样的痛楚。
“娘娘……娘娘、下臣当真没有法子了。这、这一胎娘娘还是要早做准备,尽早、尽早引掉……”
鲁嬷嬷跳了脚,“你说什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嬷嬷,我并非胡言,娘娘自己也应该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身子,我……我已尽力了。”
孟漾有些坐不住了,低声喃喃,“姐姐的孩子……”要没有了么。
四下都是寂静的。
外面的风雪明明都隔绝着,里面的暖阁里分明还这样温暖。乐谙却觉手脚冰凉,再提不起力气来。
孩子是在她的腹中,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己身子上的变化。昨夜的腹痛见红就已经给这个孩子定下了命运,她用尽方法也始终留不下来。
“此事,不准告诉陛下,明白了么。”
王宫医已是冷汗涔涔,汗湿了一身。
乐谙此言不止是对王宫医一人所言,还是对在场所有人言说的。
而在场的,都是明白人。
“是,娘娘……娘娘要好好保重身子,在定下日子之前,药还得接着服用,等娘娘召见下臣,下臣再来为娘娘处置。”
“嗯,下去吧。”下次召见,就是取药来落子了。她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在此之前要少受些腹痛的苦楚,就还能服药。
……
一切原也按部就班。
王宫医正要出响秋殿的正门,风雪大便压了伞檐。才走出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一人。
“王宫医?你这个时辰怎么会在此?”来人正是扶修贴身侍卫,阿佐。
王宫医一看眼前之人,便知完了。
根本是什么也瞒不住。
半刻钟不到,此事便传到了扶修耳中。
他登时摔了手上的茶盏,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撑伞,径直往响秋殿后殿而去。元祝本不预备跟去人家宫中内殿。但他的漾儿还在妖后身边,跟着去也能寻到漾儿,是以掂量了一瞬之后,他亦然跟上了扶修的步子,一同往里头去了。
扶修心急,心思全不在元祝身上,竟也由着他进了内殿。
基本之礼元祝还是懂得的。暖阁里间他并未进去,只是待在隔间之中等候。进去便是窥人秘辛,他无意为之。
……
“谙谙,谙谙!”
他来得太快了。
乐谙脸上的泪都没来得及擦去。
“阿修啊……”她声音哑哑的,眼角还是泛着红色,加之脸上的泪痕一看就是哭过。
他一贯的不会同乐谙说重话,看她此时模样又仿佛回到了当初,一时之间是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了。
孟漾受惊的站起身来,被苏稚护在身后。
“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
*
“你为什么不告诉朕,谙谙你瞒着朕做什么?”所以她之前忽然搬去跟畲儿住并不是因为畲儿病后晚间梦魇惧怕,而是因为,怕同自己住在一起被自己发觉身子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