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队,周法医让您去一……”
张小武话还没说完就撞见夏队破坏公物的现场,没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化为一声惊叹,他看了看墙,又看了看夏炎磕破的指关节。
夏炎表情不怎么友善地回了句:“我马上过去。”
拳头当然磕不过墙,夏炎的指关节破了皮,立刻冒出了血点子,他不怎么在意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叼起烟就往外走。
张小武在他背后小声叫了句:“夏队,你的手……”夏炎也像没听到似的,把手里的外套往肩上一搭,两三步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解剖台上,尽管身体依旧不完整,任强已经干净多了。
“死者身上一共十三处锐器伤,长度38公分,全部都有生活反应,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刺的。此外,他的右手小拇指外侧有几道一公分左右的伤痕,这些伤痕比其它部位的伤痕更宽更浅,”周法医抬起任强的右手给夏炎看了看,没头没尾地说了起来,“凶器是长8公分、宽3.5公分的可折叠匕首。”说着,周法医把作为证物的匕首塞到任强手里,拢了拢他的手指。
“可以看到,外侧的这些伤痕与匕首的横断面宽度吻合,一般来说这种伤痕是由匕首刺出时的反作用力造成的,因此,死者生前用这种姿势握着刀,用力捅过什么东西。”
周法医放下任强的右手,转到另一半,端起他那不忍直视的左臂:“左臂外侧的皮肉已经被削得不剩什么了,内侧和背侧还留了许多组织,仔细看他露出的骨头,还能看到几道匕首留下的豁口。”
周法医把那见骨的手臂往夏炎面前托了托,夏炎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看了,您直接说结果。”
“通过骨头上的豁口的开口角度分析,能确定这些伤痕都是由死者的右上方向左下方施力造成的,另外,死者身上的其他伤痕也多呈现右浅左深的趋势,说明死者受到的侵害来自身体右侧。”
“结合死者右手的情况看,”周法医顿了顿,几乎和夏炎同时说出后半句,“他是自杀。”
“果然,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夏炎走出解剖室,活动了一下破皮的手指,“之前跟你讲过死者生前可能嗑药了,检查出什么没有?”
周法医:“血液检查目前没检查到常规毒品成分,死者生前没有接触常规毒品,身体……不,剩下的身体部分也没有注射针孔的痕迹……”
夏炎:“没吸毒?这都属于虐杀了吧,想自杀给自己个痛快不就完事儿了嘛,既然没磕多为什么要把自己折磨成那样?”
周法医蹙了蹙眉:“我说夏队,您能不能先听人把话说完,您今天比平常还要暴躁。”
夏炎面无表情道:“我暴躁吗?”
得,暴躁的人一般意识不到自己暴躁,就像醉鬼老是说自己没醉,夏炎恰好就是这种类型的醉鬼。
“我是说,没检测到常规毒品成分,您也说了,死者生前的表现很不寻常,像是磕了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不大可能会用这么暴虐的方式自杀,所以,我多取了一个样本拿去追加毒理检测了,目前结果还没出来。还有啊,我说的是身体部分没有针孔,别忘了还有一坨碎肉呢,小刘正在那扒拉呢,喏。”
夏炎透过玻璃看了看操作台上的小刘,一个风华正茂的大美女,在凌晨各种夜间活动开始的时候,却在专心和一团碎肉作斗争。
夏炎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操作台上的小刘却倏然站起身,手套都没来得及脱,就着一手血向夏炎招手:“夏队,发现针孔了,还很密集。”
夏炎从法医中心出来,一边走一边跟梁颂说明情况:“任强这边搞清楚了,他是自杀,没检测到常规毒品,另外,胳膊上剜下来的肉上有密集的针孔,时间有旧有新,很可能就是注入了某种毒物,导致精神失常自杀。”
“常规毒品没检测出来,难道说的未知毒品?这种东西可不是简简单单能制出来的。”
“没错,所以我怀疑他的死还是跟傀儡师有关,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罪犯能做出这种东西了。我刚刚审过贺小年了,他说昨晚把车借给七哥了,女士钱包是他在车上捡的,以为是哪个姑娘落下的就带回家了,绑架钟晴的事儿应该是任强一个人做的,刚刚何蓉在双子小区的监控里找到了任强,时间是两天前,可能是去踩点的。现在任强也死了,线索断了,下一步怎么办?”
“我这边有点发现……”
梁颂的声音刚从他右耳朵灌进来,周恒宇的声音就在他左耳炸开,大有震裂鼓膜的趋势。
“夏队,不好了,Zero把时间缩短了,夏林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梁颂和夏炎一齐说了个:“啊?”
周恒宇手舞足蹈地解释:“夏队,刚刚Zero又发消息来了,他说凌晨一点要把时间减去五小时,那帮大学生定位到Zero的位置了,夏林去了趟洗手间就不见人影了,可能是去找他了。”
夏炎额上青筋暴起,一把揪起周恒宇的领子:“Zero在哪?夏林出去多久了?”
周恒宇被夏炎的一秒变脸神技吓呆了,说出口的话断成了好几截:“在……在在钟楼,夏林出去没,没多久,不……不,到十分钟……”
夏炎拔腿往外冲去,电话那头的梁颂从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察觉到了夏炎的意图,厉声喝道:“夏炎,冷静点!定位到Zero的事区公安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了,一队特警正在赶过去,夏林也不是小孩,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会有事的。”
夏炎的脚步慢了下来。
梁颂接着说:“你的任务是找钟晴!凌晨一点减去五个小时,凌晨五点倒计时就归零了,现在只剩下四个多小时,你想对她愧疚一辈子吗?”
“Zero之前都那么小心地没有暴露自己,这次明知道全诚州公安都盯着他,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发可能会暴露自己位置的消息,这很明显就是引夏林过去的陷井,”夏炎停下脚步,垂下头,声音沉了下来,“要是有个万一,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电话那头的梁颂沉默了好一会,有些词穷地接了句:“现在也只能相信夏林了……”
夏炎掉转了方向,往支队的方向走去,语气有些艰难地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钟晴没了我也会恨自己一辈子的,无论哪边都是一样的结果,你说吧,有什么发现,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梁颂没想到夏炎前一秒还一副快哭了的语气,下一秒就自动调整了状态,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走访了贺小年的几个邻居,他每个月都会收到一批酒品,但我四处打听了一下,贺小年只抽烟,从不沾酒,据说是酒精过敏,家里也没有酒瓶,只有一个酒品公司的日历。我刚刚把公司销售部的负责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他把所有外送订单都查遍了,没有贺小年的订货信息,让我们直接去仓库那边查,你现在带人去看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