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承舟不言语,他半垂着凤眸,悬着的手臂一动不动,半晌后他才说,“不必了。”
  皇子府周围全是眼线,他不能冒半点险。
  魏镇忍不住叹息了声。
  姬承舟问道:“交代你办的事情可都办妥当了?”
  魏镇正色道:“主子放心,属下都已经办妥。”
  他知晓主子的打算,不出意外,再有三四个月,主子的计划就该成功了。
  姬承舟到底还是没去看沈骊杳。
  哪怕皇子府有条暗道,他也未曾有过半分想法,从暗道出去的确不会被周围的眼线发现,可他还是舍不得冒险,他不想杳杳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次日一早,他骑马去了城南的一间书肆。
  这间书肆他常来,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说也是巧了,沈骊杳这日起来梳洗打扮一番,用过早膳后,带着给公主府送得礼就乘坐马车前往公主府。
  她带着帷帽,车窗上的帘子也是半拉开,她很喜欢看京城集市上这种繁华的模样。
  路过一间书肆时,沈骊杳猛地怔住,她似瞧见了姬承舟。
  他正好从书肆出来,抬眸那瞬间,也望见了马车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哪怕她还带着帷帽,姬承舟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的目光从她被风掀起帷帽露出的半面脸颊上略过,神情都没半分变化,却无人知晓他指骨已经捏的发白。
  沈骊杳也抓住车窗沿边,她心跳得厉害,但没有让车夫停下马车与姬承舟打招呼。
  他肯定不是偶然出现在书肆的,怕也只是想见她一面。
  连见她一面都如此艰难,可想而知他眼下的处境。
  沈骊杳有些心疼他,等马车拐弯,再见不着他的声影,她才把车帘子放下来。
  就这样一路恍惚得来到公主府。
  下了马车,沈骊杳和碧儿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气派的公主府,碧儿心里惊叹得不行。
  碧儿上前敲门,很快有门房开了门,立刻引着两人过去正院。
  这会儿巩贞晔和乐阳公主已经用完早膳,两人又洗漱打扮过,巩贞晔不停得同乐阳公主说话,“娘,杳杳一会儿就要来了,杳杳真的长得特别好看,比宫里面的尤贵妃都要好看许多,杳杳是来京城开铺子的,以她这样的美貌,就怕有不长眼的东西想要欺负她,我们可要好好护着杳杳,而且杳杳做的首饰也特别漂亮……”
  见女儿絮絮叨叨的模样,乐阳公主心里失笑,她倒不太信什么样的小姑娘能有尤贵妃好看。
  哪怕乐阳公主再不喜尤贵妃,都不得不承认尤贵妃那皮相妖娆妩媚,哪怕已经三十有三,风韵仍不减当年。
  等到婆子引着个披着软毛织锦披风的姑娘过来时,乐阳公主瞧清楚那姑娘的容貌,然后轻轻吸了口气。
  晔儿没说错,这姑娘的容貌比年轻时的尤贵妃还要胜上不少,光是那如凝脂般的肌肤,尤贵妃就没得比。
  这姑娘留在京城,以后指不定掀起多大波澜,连乐阳都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护得住她。
  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可是不少的,而且还有个皇帝,若是给皇帝瞧见这幅容貌……
  乐阳公主悄悄地叹口气。
  姑娘家,容貌太盛,若无显赫家世,并不见得是好事。
  “你就是杳杳吧?”乐阳收起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盈盈得去迎沈骊杳,“果真如同晔儿说的一般,长得如此好看。”
  “公主谬赞了。”沈骊杳领着碧儿上前,给公主福身行礼。
  乐阳忙拉住沈骊杳,“快莫要这般,你是晔儿的朋友,我还用了你那般多的玉肌膏,乌发膏,你来公主府便当是来自己家就好。”
  乐阳公主还是很喜欢沈骊杳的,毕竟女儿已经在她面前把这沈姑娘的好感给刷的足足的。
  沈骊杳笑道:“我来时心里还一直忐忑得很,如今见着公主,才知是我多心。”
  巩贞晔过去挽住沈骊杳手臂,笑眯眯说,“我就说吧,我公主娘肯定会喜欢你。”
  三人进到屋内,沈骊杳把锦盒递给乐阳公主。
  这里面装的就是她闲暇时做的玉肌膏和乌发膏。
  乐阳公主自然没拒绝,这东西实在是好用,她如今的肌肤白净透亮,一头乌黑的青丝如绸缎般柔软。
  乐阳公主陪着两人说了些话,也就不打扰两个小姑娘相处,离开了。
  她又去厨房嘱咐晌午置办桌好的菜肴来招呼沈骊杳。
  沈骊杳和巩贞晔待在房里说话闲聊。
  后面聊着聊着,巩贞晔不知道怎地忽然道:“杳杳,若是可以,你可要早早的把亲事定下来,倒也不是担心别的,你在京城,我与公主娘还是能护着你几分,但是就怕皇帝舅舅看上你,你是不知,我那个皇帝舅舅最是喜欢美人,宫里已经一箩筐的美人儿,每次若是瞧见美人都还要纳进宫里,不过你要是定了亲,皇帝舅舅倒也不敢做什么的。”
  听郡主主动聊起皇帝,沈骊杳心中微动,轻声问,“郡主,宫里是什么样的?”
  巩贞晔道:“还能是什么模样,不过是高墙深宫,公主娘都说那种地方最好是莫要进去的,而且进宫做妃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说着说着又喃喃道:“但最近宫里面好像不安生,正为了立太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我那没怎么见过面的大皇子表哥半年多前不知怎么回了京城,尤贵妃差点气疯了,那时候皇帝舅舅都已经打算立二皇子为太子,没想到大皇子突然回京,立太子的事情就搁了下来,好多大臣根本不同意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倒是都挺拥护大皇子……”
  第66章
  沈骊杳听得心里直跳, 姬承舟在京城的处境比她想的还要危险万分。
  只怕他知晓自己来了京城,担忧尤贵妃知晓自己,知晓沈家的存在,会伤害沈家, 所以不敢暴露沈家。
  巩贞晔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京城要变天了。”
  沈骊杳不言语, 只是越发担忧。
  沈骊杳在公主府吃过晚膳, 等到天快黑才回了沈家。
  次日,白瑜潮给沈骊杳写了封信, 告诉她货已经上了水路, 大概半个月后这些毛料就能送到京城。
  沈骊杳也无暇顾及别的,开始重新修葺铺面。
  自那日她在书肆见到姬承舟,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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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益州的沈骊芸也慌了神,因为她发现姬无忧不告而别, 自年前无忧问过她关于大姐姐中毒的事情, 怀疑是她所为, 之后再也没来找过她,年关家里也忙,等她空闲时候已经是年后, 这期间无忧没有找过她, 待她察觉不对劲时, 去寻无忧,守在宅子里的门房却告诉她,“沈姑娘,世子已经回京城去了。”
  沈骊芸呆愣住。
  她开始心慌意乱,隐约察觉出什么来。
  她想给无忧写封书信,还未写出,姬无忧的信已经来了, 书信上只有简洁的几句言语,却是退婚的,说是两人不合适,既没交换庚帖,亲事作罢,还附带两万两的银票,说是对她的补偿。
  沈骊芸慌了。
  她想质问姬无忧,可他却不在眼前。
  她又恨又难过,打算去京城一趟
  她去寻沈老爷子,说想去京城,沈老爷子迟疑下问她,“你去京城做何?”
  沈骊芸并不想让沈家人知晓她与姬无忧的亲事没了,她说,“我想去看看大姐姐。”
  沈老爷子严厉道:“你大姐姐如今正是忙碌的事情,你过去岂不是添乱?”
  而且老爷子有些担忧,他知晓当初杳杳中毒的是有些蹊跷,可能与芸芸有关,他哪里还敢让芸芸去京城寻杳杳。
  沈骊芸祈求道:“祖父,您便让我去京城一趟吧,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会回来。”
  她要去找姬无忧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老爷子还是不允。
  可沈骊芸还是去了京城,她想方设法弄来路引,带了个丫鬟和小厮就上路去了京城。
  给孙氏留了封书信。
  孙氏三日后才告诉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气得不成,让沈二老爷跟上,去把沈骊芸找回。
  但他们不清楚沈骊芸走的是水路还是别的路。
  沈二老爷只能骑马先快马加鞭赶去京城。
  沈骊芸走的水路,差不多半月才到京城。
  她去京城时,白瑜潮也正好刚到京城,他站在码头也见到沈骊芸带着名小厮和丫鬟下码头。
  他微微皱眉。
  把毛料搬去沈骊杳家中时,白瑜潮依在门柱上道:“今日还瞧见你二妹妹也下了码头。”
  沈骊杳不意外,“我二叔父前几日已经来京城了,说是来寻她的,好似她瞒着祖父偷偷跑来京城的,原因不明,想来姑娘家脚程慢,应该就是这两日才来京城。”
  沈二老爷也不知女儿来京城作何,他这几日也都忙着寻女儿。
  沈骊杳也有些疑惑,沈骊芸来京城做何?难道是还想陷害她?或是来京城寻人?
  能寻何人,京城除了沈家人,只有姬无忧,莫不是来寻姬无忧的?
  沈骊杳不愿多管沈骊芸的事情,便也没多问。
  等料子全部搬运回府中天色已经很暗,沈骊杳请白瑜潮去酒楼用晚膳,巩贞晔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儿去的。
  三人用过晚膳后,沈骊杳先行回府。
  巩贞晔同白瑜潮继续在酒楼里闲聊。
  而沈骊芸来到京城后,先是带着丫鬟小厮去了客栈梳洗一番。
  她舟车劳顿来京城,又晕船的厉害,半个月时间生生瘦了大圈,面容憔悴。
  梳洗装扮好,丫鬟已经打探到崇阳王府的位置。
  沈骊芸直接去了王府,王府前有侍卫,沈骊芸说明来意,“我想寻姬世子,劳烦两位小哥帮着通传声可好?”
  两位侍卫却道:“既无帖,还请姑娘去侧门递消息吧。”
  王府正门又哪里是能够随意开的。
  沈骊芸脸色臊红,她轻轻点头,又带丫鬟去了侧门。
  侧门同样有侍卫镇守,她说明来意,其中名侍卫进门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