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这么说着,便对站立一旁耿耿于怀的阿鲜一绝道:“阿鲜师傅无需生气,我这黑兄弟性子是急了,可心事蛮好,还望阿鲜师傅不要见怪!”
说着,指指种羊道:“开始操作吧,大家还等着吃阿鲜师傅的烤全羊哩!”
阿鲜一绝见吴玠和善,窝在心头的火气也就散去,他向吴玠讲过礼,便领着两个助手开始宰羊。
那种羊力气颇大,见这么多人围着它忙忙碌碌,知道死期来临,便在阿鲜一绝手里拼命挣扎。
阿鲜一绝三人按不住种羊的疯狂,吴玠、郑达、徐定、张荣全都上来帮忙。
郑达按了一阵,不禁怒起,道:“畜生垂死挣扎,洒家一顿乱棍将它打死算啦!”
说着,便就取来混铁棍,要向种羊的脑门劈去,却被阿鲜一绝拦住,道:“不能打,一旦用棍打死,那就不叫烤全羊!”
郑达见说,只好收回混铁棍站立一旁。阿鲜一绝几人终于将种羊制服,一刀子攮在喉管处,结果了性命。
接下来,阿鲜一绝用90度的开水烧烫羊的全身,趁热煺净毛,取出内脏,刮洗干净,然后在羊的腹腔内和后腿内侧肉厚的地方用刀字割出若干个小口子,第一道工序便就完成。
第二道工序是给羊腹内放入葱段、姜片、花椒、大料、小茴香末,并用精盐搓擦入味,羊腿内侧的刀口处,亦用调料和盐入味。
第三道工序是将羊尾巴用铁钎别入腹内,胸部朝上,四肢用铁钩挂住皮面,刷上酱油、糖色略凉,再刷上香油。
第四道工序是将全羊腹朝上挂入贴好、烧热的烤炉内,将炉口用铁锅盖严,并用黄泥封好,在炉的下面备一铁盒,用来盛装烘烤时流出的羊油,大约两个时辰,羊皮烤至黄红酥脆,肉质嫩熟了,才将整羊从烤炉内取出来。
把全羊从烤炉内取出来后,郑达不禁叹道:“这么熬人,月亮都快中天啦,才等来烤熟了的羊,洒家肚子早就开始呱呱叫呢!”
聂散财见郑达发急,哂笑道:“好汉真是个急性子,在我们女真部落,烤全羊那得昼夜熬等,今晚烤羊过程还是快的!”
吴玠不解地看着聂散财,问道:“你们女真人吃羊这么啰嗦?”
聂散财道:“比你们汉人便捷多了,你们汉人过红白喜事,不是要准备七八天吗,我们才一个昼夜!”
聂散财这么说着,不无炫耀地说:“女真人有女真人的优点,汉人有汉人的好处!比如这行军打仗,我们女真人的行囊就简单,干肉和水一带,半个月不用补给。你们汉人就不行,什么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天吃不上饭就不能打仗……”
郑达听聂散财说的还真有理,摆摆手道:“好好好,你们女真人行,可眼下没有干肉,只能等待阿鲜一绝的烤全羊了!”
郑达和聂散财正在这边说着话,阿鲜一绝已经进入第五道工序——装盘。
只见阿鲜一绝将整只羊卧放于特制的木盘内,羊角系上红绸布;让几个人抬至临时代用的餐室里;请吴玠、李师师、郑达、徐定、张荣等人欣赏。
临时餐厅里灯火通明,吴玠几人欣赏一毕,阿鲜一绝才将羊皮剥下切成条装盘;再将羊肉割下切成厚片,羊骨剁成大块分别装盘;配以葱段、蒜泥、面酱、荷叶饼,分发给每一个人,开始食用。
一百来斤重的种羊,一经烧烤,能够食用的肉还有七八十斤,按25个人平均分配,每人得肉3斤还多。
一顿吃不完3斤肉,聂散财和他的兄弟便割出一些储存起来,打算来日再用。
这些被释放、又得到3斤羊肉的金兵一开始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当阿鲜一绝把分配好的3肉送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才知道,吴玠不把他们另眼来看,分羊肉时和郑达几个人一样多。
聂散兄是多愁善感之人,见吴玠如此慷慨大度,便就跪在地上朝天拜祭,嘴里直喊:“远在天边的爹、娘,我们碰上好人啦,不禁赦了罪身,分到的羊肉也和他们一样!爹啊娘,有这样的好人帮衬,你们尽管放宽心吧……”
十几个金兵见头儿拜祭,也都跪在地上向北叩头,向北边的亲人远寄心声。
聂散财和金兵兄弟在一起祈天拜地时,郑达却避开众人,端着肉盘,走出餐厅,到门外吃喝去了。
郑达盘膝搭窝在门外的石头上,把头朝里面看看,见大家有的在祈祷,有的在低头吃肉,便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葫芦。
小葫芦里装的是酒,这是郑达从平江府远道带来的。
原来,郑达那一年在天目山给徐太公看护石料厂,练下一口好酒量,每天得喝几杯才能安睡。
这次来汴梁,怕酒瘾发了不可收拾,便准备了一个小葫芦,里面装满酒,挂在腰间。
这时候有了羊肉,郑达肚子里的酒虫儿便被勾出来,可酒少人多,郑达怕自己过不足瘾,才一个人躲到门外来喝。
可就在郑达打开酒葫芦盖儿,将葫芦嘴儿按在自己嘴上喝了一口时,一只手便将他的酒葫芦抢夺走了!
郑达“嗨嗨嗨”吆喝着,举目去看,才知是徐定。
徐定那时候坐在餐厅里吃肉,见郑达鬼鬼祟祟一个人向门外走去,便就拐弯抹角跟了出来,才知郑达是躲开大伙偷着喝酒。
徐定又气又笑,郑达刚抿了一小口,酒葫芦便被他夺到手中。
徐定将酒葫芦按在嘴上,狠狠抿了一口,道:“你这黑头,原来躲这儿喝酒来咧!”一边说,一边又抿了一大口。
张荣见得,慌忙奔跑过来道:“徐大哥,给小弟留一些啊!”
那些埋头吃肉的金兵听说门外头有酒,纷纷跑了出来。
郑达见这么多人觊觎他的一葫芦酒,骂了一声:“大郎毁猪头,就会招惹是非!”
一边说,一边将酒葫芦抢回手中,可里面的酒滴点未留,已经被兄弟和张荣喝干。
郑达气得青筋爆绽,一把揪了徐定衣襟,吼道:“这葫芦就洒家从平江府带来,你两个猪嘴竟然鳄吞完啦,赔洒家酒!赔洒家酒……”
李师师见郑达和徐定拉拉扯扯,有伤和气,突然灵机一动,寻思道:“坊间不是还有一坛老酒吗,何不取来让大家以尽酒兴!”
于是,走到郑达和徐定跟前说了声:“二位不要为一葫芦酒争扯不休,师师珍藏着一坛子老酒,拿出来给大家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