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甜刷地把手抽出来, 好看的眉眼拧成蚯蚓状:“去什么医院, 席媛怎么失踪的?”孟旭目光集中在花甜手上, 她背过手:“手没事,你快说,席媛到底怎么失踪的。”
“昨晚十一点失联,今早家属报的警。”
花甜眼珠骨碌一转, 摸着下巴琢磨道:“不应该啊,我两分手的时候晚上九点多,怎么可能十一点失联。”
孟旭狭长的丹凤眼微凛, “具体几点?”
花甜挠头,烦躁道:“这谁记得,反正我到家的时候我爸妈已经睡了。”她瞪圆眼睛,眼神不可置信。
“你不会怀疑席媛失踪跟我有关吧,退一万步讲,就算席媛失踪真与我有关,动机呢?”花甜手里的馄饨霎时不香了。
“席媛的未婚夫是赵华,赵华被刁美红烧死,我捞过刁美红,所以席媛的失踪与我有关?孟大队,孟所,你头没事吧。”花甜据理力争。
孟旭抬眸,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席媛最后见的人是你,两天前你们在疗养院还有过争执。”
花甜一脸日了狗的表情,“那是因为她跑刁美红母亲病房里闹,正好碰到我,争了几句。我承认刁家的事是我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但昨晚我已经跟席媛说得很清楚了,赵华并非良配,早点看清事实没什么不好。”
“所以你跟她见面是为了让她不去找刁美红母亲的麻烦?”
花甜摊手:“不然呢,难道我要跟她坐下来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她一个局长千金,我一个停职人员,有什么好聊的,聊完后我们就分手了,至于她后面去了哪,我不知道。”
“但席媛见过你后就失踪了。”孟旭心平气和,“交通摄像头拍到她的车一直跟着你打的出租车,拐到木春路下车后,她尾随你进了平康巷,然后失去踪迹。”
“纳尼!”花甜心中哔了狗,席媛跟踪她到了平康巷还失踪了,平康巷距离花甜所住的小区剩不到一千米,她想干什么!
花甜抬头看天,神情有些恍惚,一时间有口难言,自己都觉得自己倍有嫌疑。
花甜尚未回答,两位身着警服的民警突然出现在小吃摊前,其中一位方脸向她出示证件,熟悉的警务用语顿时让花甜有种风水轮流转的诡异感,然后她被带到刑侦二队。
审讯室内,花甜面面相觑。
章怀仁不在,审花甜的是章怀仁的左右手宁昭,花甜抬眼一瞅,审讯室摄像头没开,心里有底了。
“说吧,席媛在哪?”
花甜不为所动:“席媛在哪我怎么知道。”
宁昭一拍桌子,怒目圆睁:“都到这了还狡辩,说!你把席媛弄哪了?!”
花甜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转,“这位同志,我真不知道席媛去哪了,昨晚从咖啡馆出来后,我就没见过她。”
“你没见过她,她怎么不见了。别以为穿过几天警服我会手下留情,警察里败类多了去了。”
花甜火了,怼道:“警察里败类是不少,眼前不就一个。席媛不见了,摸排调访找啊,跟我我有个屁用!”
“你!”宁昭气到,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嫌疑人,以为在这过家家呢。
“你什么你,没见过美女啊,我最后说一遍,席媛的失踪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她跟着你失踪,我们查过昨晚摄像头,她进平康巷后就没出来过,不是你还有谁。”
花甜怒极反笑,“她尾随我,她失踪,你们问她啊。你们刑侦二队真有意思,不抓紧时间扩大查找范围,反倒质问看押被尾随人,怎么怀疑我绑架她,我绑架她,我把她绑哪,拴裤腰带还是系鞋带上。”
宁昭被怼得哑口无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呵呵,我女子怎么了,女子也比你们强,杀谈术的凶手没抓到,现在席媛又丢了,没金刚钻偏揽瓷器活,真以为剩饭那么好捡呐!”
“你!”宁昭拽紧拳头。
“不服气想打我,有本事破案啊,光说不干算什么男人!”
“你骂我!”宁昭七窍生烟。
“我骂你,想忒多了吧你,姑奶奶时间宝贝的很,什么香的臭的值得我骂。”花甜不屑,骂人不吐脏字,她专业的。
“够了!”审讯室大门一开,沉着脸章怀仁走进来,脸色黑得可以拧出水来,身后孟旭微微挑眉。
“哎呦,大名鼎鼎的章队长,一个小小的失踪案还要麻烦您亲自出马,席局面可真大。”
“花甜。”孟旭沉声,花甜耸耸肩,口舌之利不逞也罢,反正她没吃亏。
“走。”孟旭又喊了一声,花甜从中竟然听出无奈的味道。跨出门时,章怀仁突然伸手抓住孟旭的胳膊,犀利眼神锁定他的瞳孔。
“这事没完。”
孟旭抽出胳膊,“我会给你个交代。”
出来后,花甜抓住孟旭的手,迫不及待问道:“什么交代,你给章怀仁什么交代,你到底答应他什么了!”
孟旭瞅瞅急得跳脚的花甜,嘴角扬起微不可见弧度,他抽出手,鬼使神差摸摸对方毛绒绒的小脑袋,“你先回去。”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花甜像被按下暂停键的随身听,脸刷地一下红得彻底。等她反应过来,孟旭已经走远了。
南城警局周围咖啡馆,独有的咖啡味沁人心脾。
“朝夕,你说孟旭到底答应章怀仁什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急死人了。”
秦朝夕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还耐着性子安慰花甜,“你别急,章怀仁不是坏人。”
“怀仁坏人,他都叫坏人了还不是坏人,朝夕你就是太善良,看谁都像好人。”花甜吐槽道。
秦朝夕搅搅咖啡,哭笑不得:“什么逻辑,怀仁是心怀仁义的意思。”
花甜拦着秦朝夕肩膀,胡搅蛮缠:“我不管,反正他处处找我们茬就是坏人。”
秦朝夕刮她鼻子,调笑道:“我们谁啊?”
花甜眼珠一转,话题转得那叫一个硬:“我们就我们。”
秦朝夕取笑她,“到底是我们还是孟旭。”
“跟孟旭有什么关系。”花甜脸发烫,红红的,说不出的娇媚,秦朝夕心知肚明。
“你别转移话题,孟旭到底答应章怀仁什么了?”
“孟旭,孟旭,一天到晚都孟旭,知道的晓得他是你领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
花甜毛炸开,声音骤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狸花猫,虚张声势挥舞着小爪子。
“男朋友!”她脸涨得通红,温度烫到可以煎蛋,“你瞎说什么,他就我领导。”
“领导你脸红什么。”秦朝夕食指搭在花甜脉搏上,“还有心跳,心率一百八了吧。”
花甜啪地一声拍掉她的手,结结巴巴:“我热,热不行啊。”
“行,行,空调温度太高,我也热。”秦朝夕拿手当扇子,刻意扇了扇,“与其操心孟旭,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花甜莫名其妙:“担心我干什么。”
秦朝夕拿手敲她头,“你被停职了,同志,你到底知不知道停职意味着什么啊。”
花甜秒焉,揪手指郁闷道:“刁美红一把火两条人命,我有什么办法。”
秦朝夕恨不得拿锤子锤开花甜脑袋,瞅里面是不是浆糊,“将功补过,这都不懂。”
“刁美红为什么杀赵华,刁美红怎么杀赵华,你不证明自己的价值,谁给你复职。”秦朝夕不愧打小在警局长大的警二代,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关键。
花甜没get到重点,“赵华欺负过刁美红的姐姐刁美凤,她烧死了他。”
秦朝夕捂脸,“甜甜,你真学刑侦的?”
花甜莫名脸红,大学时候竟混了,课压根没认真上,书到用时方恨少,碰到案子还不如秦朝夕一个搞心理的。
“帖子曝光在前,刁美红纵火在后,但新闻发酵时,刁美红已经在回南城火车上了,还有刁美红怎么知道赵华有午休习惯,她从什么途径得知赵华房间号,她为什么掐点掐得这么准,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花甜愣住,宛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整个人瞬间清醒。
秦朝夕的话仿佛一记重拳砸在花甜心头,刁美红赵华的死不是一起简单的纵火案,仔细思量,刁美红纵火杀人的行为有种诡异熟悉感,花甜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毫无依据,却挥之不去。
“想清楚了。”面前的秦朝夕还在劝,花甜完全听不进去,她脑子里仿佛默剧,一幕幕画面划过,最终集中一处,火光四射轰然爆-炸,女子释然的笑意,俞青凡!
刁美红和俞青凡两个毫无联系的人,这一刻重合在一起。
“甜甜,甜甜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花甜抬头,秦朝夕身边站了一个人,男子身量颇高,肤色如玉斯斯文文,五官单拧出来不算出众,组合在一起却出奇融洽,尤其一双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能收拢光线,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花甜微微欠身,“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这位是?”
窗外天光大开,晨光斜斜落在花甜素面朝天的脸上,圆圆的眼睛明媚的笑脸,像夜幕里的一道光,洞穿黑暗,不容置疑照进男子心里。
“这是冉江南,我师兄。”秦朝夕介绍道,男子坐下来,正好对着花甜。
“冉师兄可是顶尖学霸,本科的时候就跟我导师做课题,后来去南加州一路读到博士,心理学顶刊发到手软,公大现用的犯罪心理学教材都引用过冉师兄的文章。”秦朝夕眉飞色舞,她很崇拜这位冉师兄,介绍的时候眼角眉梢带着溢于言表的激动,打认识起,花甜就没见她如此推崇过一个人。
花甜冲她挤挤眼睛,拉长音调:“学霸师兄啊。”
秦朝夕脸色绯红,在看不见的地方拧她的腰,花甜哎呦一声,打趣的眼神在羞涩的秦朝夕和不明所以的冉江南之间来回穿梭。
秦朝夕不理她,她之前跟花甜提过冉江南,不过冉江南大学毕业便远赴海外,博士毕业后定居美国,任职的南加州大学又是世界顶级名校,秦朝夕以为他此生不会回来,跟花甜的交流中不自觉带入对对方的欣赏与崇拜,少女怀春,自持如秦朝夕也不免说过几分胡话,如今到成了花甜打趣的由头。
花甜挑眉,不用说,她懂,她都懂。
“冉师兄是吧,你好,我叫花甜,朝夕的铁瓷姐妹。”花甜伸手跟冉江南握了握,出乎意料,文质彬彬的冉江南手劲不错,远非外表那么文弱。
“不介意我叫你师兄吧,俗话说的好,天下警校一家亲,我们南城警校虽然不像你们公大那么牛,但南城一亩三分地还是说得上话的。”
冉江南微微一笑,简单的客套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尤为真诚,“南城警校的刑事侦查闻名遐迩,我本科上的公大,到底还是学心理的门外汉,班门弄斧,在两位警花,谈不上学霸。”
秦朝夕不忿:“师兄你班门弄斧,其他人算什么,现在国内一线的刑侦人员,嘴上说得好听,大多数依旧拿我们当纸菩萨供,没有一线工作机会,理论终是空谈,恶性循环,心理学在刑事侦查中又怎会得到真正的重用。”
秦朝夕目光转向花甜,“不说其他人,咱们眼前这位,之前也是干刑侦的,查案什么时候找过我。”
花甜摇秦朝夕的胳膊,撒娇:“这事我说了又不算。”
秦朝夕刮她鼻子:“你说了算也不会。”
冉江南颇有兴趣,“花小姐是刑警?”
花甜挑眉:“不像?”
秦朝夕护道:“你别欺负师兄了,甜甜之前在重案组,现在调到狮子山派出所了。”
冉江南握杯的手一紧,再抬头,又恢复之前的谈笑风生,“巾帼不让须眉。”
花甜竖起大拇指:“文化人会说话,冉师兄这次回来出差还是探亲?”
冉江南垂眸,眼神微凛:“家母过世,回国奔丧。”
秦朝夕笑容凝在脸上,手足无措道歉道:“对不起,师兄。”
冉江南挥挥手,“没关系,我回来也没通知其他人,今天碰巧遇到你。”
“师兄你出国这么多年,需要帮忙千万别跟我客气。”看得出,秦朝夕确实很重视眼前的海归师兄。
冉江南拍拍她的手,风光霁月脸上中流露出几分现实的苦涩,声音也不复之前从容:“有件事可能真得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