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点头。
  “你怎么会和他处对象?你之前不是说对他没什么意思吗?”有了徐汉平这个知青在前,闻老太太对知青是拒绝的,所以裴景帆在向生产队汇报了自己心仪闻夏之后,她曾经询问过闻夏对裴景帆的心意,得知他们只是朋友关系,闻老太太就让她尽量远离裴景帆,想不到他们会处对象。
  “现在有意思了。”闻夏坦白说。
  闻老太太愣了下,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他是知青吗?”
  “知道。”
  “他是知青,他有一天会回城的。”
  “我以后也会是城里人。”
  是,闻夏现在考上大学了,还是首都大学,基本告别了面朝黄土北朝天的乡下生活,以后可能就是吃商品粮的,身价也是不一样的,可是闻老太太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那是不一样的,裴知青家境好,一家子都是有文化有身份的人,我们是地里刨食的。”
  听到闻老太太这么说,闻夏心头一软,说来说去,闻老太太并不是反对她和知青处对象,而是觉得齐大非偶,害怕她以后会吃苦,她笑着说:“我知道,现在还只是处对象而已,不合适的话就不处了呗。”
  “那名声多差啊!”闻老太太思想还是很传统的。
  “怎么会呢?”闻夏笑着说:“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会有事儿的。”
  闻老太太还是拧着眉。
  闻夏继续说:“奶奶,你放心吧,我以后会越来越优秀,不会比他们家人差的。”
  闻老太太还是没有办法释怀,说:“要不,你们就别处了,你重新找个家庭相当的。”
  “奶奶。”闻夏上前挽上闻老太太的胳膊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闻夏了,你说是不是?”
  闻夏确实不像以前那么傻那么冲动了。
  “而且裴知青的人品,你也该相信的,不是吗?”
  闻老太太依旧拧着眉头。
  闻夏继续说:“奶奶,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以自己为先,好不好?”
  闻老太太叹息了一声。
  闻夏干脆搂着闻老太太说:“奶奶,你要相信我啊。”
  闻老太太望向闻夏,她老了,对待孙女孙子的事情上,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当时的徐汉平如此,现在对裴景帆也是,她心里不由得难过,要是儿子儿媳妇没死,可能情况就不一样了。
  “奶奶。”闻夏把下巴抵到闻老太太的肩膀上:“你相信我。”
  闻老太太犹豫了片刻,知道自己不能像上次那样和闻夏硬碰硬,于是开口说:“好,我相信你,那你有事儿不能瞒着奶奶,要是裴家那边看不上咱们,咱们不要硬贴上去,知道吗?”
  “好。”闻夏立刻点头。
  “好了,去睡吧。”
  “奶奶,你早点睡,我去把碗分一分。”
  “明天再分吧。”
  “很快的,你睡吧。”
  闻老太太点点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闻夏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进了厨房,看到案板上放置一摞摞的碗,她很认真地辨认,把各家各户的碗给分好了,准备明天还给社员们,刚分好,转身就看到了闻明,闻夏吓了一跳。
  闻明开口就问:“姐,你和裴知青处对象了?”
  “对。”
  “奶奶同意了吗?”
  “没有完全同意。”闻夏反问:“你同意吗?”
  “我同意啊。”闻明说。
  “你同意?”这个倒让闻夏惊讶。
  闻明点头说:“对啊,我同意,裴知青长得好看,人好,有钱,最重要的是有本事,比那个徐汉平好多了!”
  闻夏一下笑了,莫名地觉得心安。
  闻明继续说:“不过,他要是敢欺负你,以后我就打他。”
  “好。”闻夏开心地摸着闻明的脑袋说:“他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明明。”
  “嗯。”
  “去,洗洗澡睡觉。”
  “好。”
  闻夏特意给闻明闻老太太准备了热水,她洗好澡之后,躺在床上,看着房梁,说实话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和裴景帆发展这么快,在闻老太太劝分的时候,她心里产生了不舍的感情,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好在闻老太太闻明都是喜欢她的,她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就在这时候听到窗子响了“咚咚”的声响。
  她立刻起来,打开窗子,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裴景帆:“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裴景帆说。
  “这么晚了。”
  “我睡不着。”
  “怎么了?”
  “你和奶奶说的怎么样了?”
  “奶奶说你家世太好了,我配不上你。”闻夏实话实说。
  裴景帆急急地问:“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以后也会很厉害,说不定你配不上我呢。”
  裴景帆立刻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你又笑什么?”闻夏问。
  “我开心,开心你没有扔了我。”
  “我为什么要扔了你?”
  “是我缠着你,要你跟我处对象,我还不确定你对我的心意,我怕奶奶一说话,你就扔了我。”裴景帆深情地注视着闻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不要那么轻易地放弃我。”
  闻夏心头一荡,直直地看着裴景帆漆黑的眼眸,有光流转,听到窗外不知名的虫鸣,偶尔有清风吹过来,淡淡清草气息带过来,隐约有裴景帆身上的淡香,她点头说:“好。”
  裴景帆又笑了,笑的释然笑的俊朗。
  闻夏跟着笑。
  裴景帆笑着问:“晚上吃饱了没有?我看你一直忙着招待别人。”
  “还好。”
  裴景帆伸手递给了闻夏一包东西。
  闻夏打开一看是巧克力,问:“哪来的?”
  “奶奶寄过来的。”
  “裴奶奶?”
  “嗯,今天刚寄到的,没有寄到生产队,是其他知青帮我带回来的,寄了一些东西,明天再给你。”裴景帆说。
  “什么东西?”
  “我还没有注意看,不过,奶奶的信我看了,她看到我们上报纸了,很开心,说是开学那天,她要到火车站接我们。”
  “不要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闻夏撕开巧克力包装袋。
  “我已经给她回信了。”
  “说什么?”
  “说好。”
  “……”闻夏也没有办法了,从包装袋里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裴景帆:“一起吃。”
  裴景帆伸手接过来。
  两个人隔着一扇窗,边吃巧克力边轻声聊天,聊到很晚了,裴景帆回了知青点,闻夏关上窗子,很快入睡,第二天早上,闻夏是在一阵饭菜香味中醒来,穿好衣服,梳好了头发,一进厨房就看到了裴景帆。
  裴景帆正坐在锅洞前烧火,闻老太太在炒菜。
  闻夏惊讶极了。
  裴景帆看着闻夏笑。
  闻老太太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洗洗脸刷刷牙,准备吃饭。”
  “哦。”闻夏应一声,到井边刷牙洗脸,可是她还是感觉不对劲儿,奶奶和裴景帆之间的气流好像太和谐了,她漱口之后,看向正在背书的闻明,走到跟前问:“裴知青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一开门,他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等着干什么?”
  “给我们送东西。”闻明把书放到一旁说:“本来奶奶看见他,脸都拉这么长的。”闻明比划了一下闻老太太脸拉多长,接着继续说:“可是裴知青还是进来了,拎了一兜东西过来,老年人的头箍、发网、鞋面,还有奶粉啥的,给我们的,说是裴知青的奶奶给咱奶的,奶奶惊讶极了,裴知青说是他奶奶特意给咱奶的,裴知青又和咱奶说了很多悄悄话,奶奶就不拉长脸了。”
  闻夏恍然,原来奶奶是感受到了裴家对她的重视,所以才对裴景帆有了好脸色,她稍稍明白一些,听闻老太太催吃饭,和闻明一起收拾桌子,饭桌上她没有说话,都看裴景帆表演了。
  裴景帆一直对闻老太太都不错的。
  闻老太太对裴景帆也不错,不过她依旧没有完全同意闻夏和裴景帆在一起,当然也没有反对,闻夏知道症结所在,也就没有强求,严格按照闻老太太的要求,坚决不能让生产队的人知道她和裴景帆的事儿。
  于是一切也就恢复正常。
  裴景帆偶尔光明正大地来闻家一趟,每天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在闻夏的窗前,他们的日子过的很平顺,春意也渐渐浓了,离各个大学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闻夏裴景帆这几个考上大学的,十分开心,落榜的却是没什么心思,后来听说今年依旧会举行高考,落榜的还可以继续考,一个个也都恢复了斗志,这个时候县城公安局传出来一个消息,徐汉平承认自己偷了石子屯许知青的书,判刑两年。
  这一下子在山湾子生产队炸开了锅。
  谁也想不到那么傲慢的徐汉平徐知青会偷书,而且还要坐牢两年,这个事情太可怕了,为此大队长特意召开了大会,慷慨激昂地传达了正确的思想,并且让裴景帆也上台演讲一番,就是教育大家要做正直勤劳上进的人,千万不能像徐汉平那样。
  会议结束之后,徐汉平就成了反面教材,不仅仅在山湾子生产队,在其他地方同样如此,不少人唏嘘不已。
  闻夏却觉得徐汉平活该如此,当时她看《八十年代宠爱》一书时,就觉得徐汉平这个人一直都想着走捷径,必然会出事儿,这下真的出事儿了,也怪不得别人,她很快把徐汉平抛到脑后,全心准备去上大学的事儿。
  首先就是把会计一职交还给生产队,并且把工作交接好了,接着是安排闻老太太闻明,最后就是收拾行李。
  闻老太太一辈子都在山湾子生产队待着,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也不知道首都是什么样子,什么东西都给闻夏收拾。
  闻夏笑说:“奶奶,不用带锅碗瓢盆了,首都大学有食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