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站在门口,对着裴景帆露出淡淡笑意。
  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正房门响了,闻夏裴景帆同时一惊,闻夏赶紧小声说:“奶奶醒了,你赶紧回去吧。”
  就算闻老太太看见裴景帆也没什么关系,他们最近经常看书到凌晨,可是此刻不但闻夏心虚,裴景帆也莫名的心虚,当即就点头说:“好,明天见。”
  “嗯。”
  裴景帆深深地看了一眼闻夏,笑着离开。
  闻夏赶紧关了院门,正好闻老太太出来,问:“裴知青走了?”
  “啊,走了。”闻夏不自然地回答。
  “你们三个整天整天这样,白天干活,晚上学习的,这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啊?”
  “当然能了,奶奶,我们还年轻,而且也就努力这一个月而已。”闻夏说。
  “那早点睡吧。”
  “嗯,奶奶你解好手,也赶紧睡啊。”
  “知道了。”
  闻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和裴景帆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心里面却是格外的轻快,像是林中的鸟儿一样,雀跃的很。
  难以控制。
  她侧个身,换个睡姿,脑中不由得就浮出裴景帆的那句“我不会变”,一会儿又浮出裴景帆的那句“并没有”,就这么不停地在脑中重复裴景帆的话,总是睡不着,与此同时睡不着的还裴景帆。
  他一直笑着,想到闻夏对徐汉平没有意思,他笑;想闻夏坦白承认对自己有意思,他也笑;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姑娘的三两句话而这么开心过。
  夜已经深了,他却没丝毫的困意。
  临到鸡叫两遍的时候,他才在喜悦中闭上眼睛,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了,精神饱满地来到闻家,看见闻明正在院子里背书,他唤一声。
  闻明立刻开心地说:“裴知青你来了!”
  “你姐呢?”裴景帆问。
  “我姐昨晚学习太晚了,还在睡觉,她明天早上才起来背书。”
  裴景帆笑着点点头,问:“奶奶呢?”
  “奶奶在做饭。”
  “嗯,你好好背书吧,我去帮奶奶做饭。”
  “裴知青,你不要背书吗?”
  “我和你姐一样,明天早上再背书。”
  “好吧。”
  闻明继续背诗。
  没一会儿,闻夏醒了,她昨晚很晚才睡,早上又不用起来赚钱,该背的书她都背下了,所以整个人懒懒散散地坐了起来,胡乱地换掉睡衣,穿上秋装,头发有些蓬乱,出门正准备去洗脸刷牙醒醒神再梳头发,一出门就看到裴景帆端着两碗稀饭朝饭桌走。
  “醒了。”裴景帆声音温柔醇厚,笑如春风一般,俊朗又迷人。
  闻夏怔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转身跑进房间去梳头,听到门外传来裴景帆清朗的笑声,她有些窘迫又有些甜蜜,对着镜子梳好了头发,再次出门洗脸刷牙,接着坐到饭桌前。
  闻老太太对着闻夏就夸裴景帆如何如何勤快。
  闻夏低头吃包子,感觉到脚下被踢了一下,她抬眸看向肇事者,肇事者裴景帆面带迷人微笑,闻夏赶紧低下头喝稀饭,经过了昨晚的“坦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她却不反感,抬脚踩了裴景帆一下,示意他消停。
  被踩的裴景帆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无声笑起来。
  “裴知青你突然笑什么?”闻明无意中发现裴景帆的笑。
  闻夏心里一紧。
  裴景帆赶紧说:“没什么,就是觉得稀饭好喝。”
  “嗯,奶奶做的稀饭最好喝了。”
  “对对对。”
  把闻明忽悠过去了,裴景帆闻夏老老实实地吃饭,在去上工的路上,闻老太太交待闻明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时,闻夏小声对裴景帆说:“你不要那么殷勤。”
  “殷勤吗?”
  “也不能说是殷勤吧。”
  “那是什么?”
  “就是暂时不能让奶奶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她一直都反对我和知青处对象。”
  裴景帆高兴地问:“我们在处对象吗?”
  “这个不是重点。”
  “我认为这个是重点。”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笑说:“你说。”
  “重点是我奶奶不喜欢我和知青来往过于亲密,暂时不要让奶奶知道了,明白吗?”等到以后事情明朗了再说。
  “好,我明白了。”
  “小夏,你今天是去红薯地还是去办公室?”闻老太太送走闻明转头问。
  “去红薯地。”
  “走吧。”
  闻夏看了裴景帆一眼。
  裴景帆笑着点头。
  三人都到了红薯地,裴景帆闻老太太去收红薯,闻夏和记分员一起记录,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大家心情都不错,边干活边聊天,以前是聊家长李短的,今天大部分都是聊高考的事儿。
  不参加高考的人,聊高考的延伸内容,比如刻苦学习,比如当官。
  参加高考的人则聊各种知识,闻夏裴景帆偶尔也插几句,不远处的徐汉平一听就急了,他根本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他也是知道恢复高考的,但是他并没有那么爱学习,觉得高考的人太多了,也不一定能考上,不想把力气花费在没什么希望的事情上。
  于是他把希望转寄在回城当工人上,当工人那可是铁饭碗,熬一熬可以当厂子里的组长、主任、副厂长、厂长,并不比高考差,所以不少知青请假一个天,在新华书店排队买书的时候,他笑别人傻,为了一本书值得吗?
  可是现在他走投无路了。
  张玉勤那边没有指望了,他听到有知青说高考丛书的事儿,于是就向知青刘林打听:“什么高考丛书?”
  “就是几个教授编写的书籍,高考就按照上面的考!”刘林说。
  徐汉平一听眼睛亮了,问:“都按照上面的考?”
  “说是这么说的。”
  “你们都买书了?”
  “哪能啊!我和小周小赵三个人,轮流着排了两天队,才买了一本。”
  “能带我看看吗?”
  刘林面露难色,本来高考就是人生大事儿,改变命运的事儿,很多年轻人都是如饥似渴地学习,恨不得睡在知识的海洋中,可惜没有条件,三个人看一本书都不够看了,谁还愿意再多一个人啊。
  可是刘林又不好直接拒绝徐汉平,说:“要不,你再县城淘一淘,我听说有很多人买不高考丛书,就买了什么手抄本的,一九六七年以前的高考试题还有人翻到过,你要不去找找?”
  徐汉平一听,脸色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试试三更。
  第66章 抢夺
  刘林察觉到了徐汉平脸色的变化,但他也无能为力,高考近在眼前,相关书籍又是那么宝贵,他和其他知青一样,恨不得分分秒秒眼中都是书籍,哪有时间把书籍再分给其他人看。
  再说了,当时他们提醒徐汉平买书,徐汉平不屑一顾,现在……他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又加了一句:“要不你再找一找?听说出版社印刷厂那边还在印高考丛书,每天都会放一部分出来在新华书店卖的。”
  “好,我知道了。”徐汉平语气温和,眼神冷漠。
  刘林没有再说话。
  徐汉平试着向其他人寻求帮助,结果他们都和刘林态度相差无几,这令他十分气愤,转头看向闻夏裴景帆,看见闻夏裴景帆正和众人讨论数学题目,他看着就烦,下工之后,他就和大队长说了一声,去县城买书。
  都要高考了,新华书店门口还摆着长龙,一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本书,边排队边等着买高考丛书的,他也跟在后面排队,排了一个小时后,新华书店那边通知书没了,他生气的不得了,正打算走时,旁边的小青年却没动,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走?”
  “走了就买不到书了。”小青年说。
  “不走就可以买到吗?”
  “说不定明天还有呢。”
  “你要在这儿排队一夜?”
  “对啊,反正我带着棉袄、书、煤油灯来着的,我就在这儿看书等着。”小青年干劲儿十足的样子,说完又继续低头看书。
  徐汉平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他可不愿意像个傻子一样在这儿等,他走出队伍,在新华书店附近看了看,看到几个卖旧书的,都没有他想要的书,他又去了黑市,依然找不到他想要的书。
  于是他坐上公共汽车到了北州市,北州市的新华书店比县城大很多,状况却和县城如出一辙,根本就没有书可买。
  这让他心里生出了焦急。
  他从北州市回来,这时候已经傍晚了,饥肠辘辘,一无所获,他在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回了知青点,远远地就看到知青们一个个手捧着搪瓷缸回知青点。
  他跟着走进知青点,看到三五个知青凑在一起吃饭,吃着聊着。
  “你们书看的怎么样了?都看得懂吗?”
  “文科类还行,难就难在数理化上面。”
  “对,你说辛亥革命是谁领导的?有什么重大意义?这些不用再看了,我们这批知青肯定都是学过的,考了肯定是会的,可是数理化怎么办?什么三极管排水法的,我全都不记得。”
  “我也是,现在等于是自学。”
  “其实我们还好,你想想年青社员们,许多初中毕业的,更加不懂这些,他们都没有抱怨什么,我们也不能抱怨。你看看闻夏闻会计,听说学的可认真了,她就是初中毕业呢。”
  “说的没错,我们也得好好学,考好了就可以回城了。”
  “可不是嘛,听说大学学费不要钱!”
  “出了大学就能当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