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出现一只速度快得留下残影的狐狸,只可惜在夜色的遮掩下,没有人能看见。
  回到自己的新居所,夏油杰满怀期待地打开门,却没有发现五条悟的身影。他走进客厅,茶几上放着几包打开的零食,然后又到楼上的卧室看看,衣柜半开着,解下的绷带和几件衣服凌乱的丢在床上。
  啊,糟了!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变成狐狸的时候,自己穿走了悟的几件衣服,是不是一直没有还回来?
  要不过两天偷偷拿过来?
  过去这么久才想起来,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夏油杰站在原地反思自己。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浴室的门悄悄打开,五条悟站在他的身后。
  拿走的衣服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夏油杰随口回答。
  然后他猛地抬头,狭长的狐狸眼睁大:悟?
  不用还也可以哦~五条悟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坏笑着说,放在你那里和放在我这里没有区别啦。
  夫夫共同财产。
  六个大字出现在夏油杰脑海中。
  他捉摸不透五条悟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能含糊道:过两天给你拿过来。
  然后一本正经的快速转移话题:你身边到底有多少眼线?给我列个名单出来,记得标好你还用得着的,剩下的我分批干掉。
  他们在地狱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处理眼线这件事,由夏油杰悄悄做最好,五条悟的术式和性格都太光明正大了,一眼就能看出他动手的痕迹,而咒灵的能力数不胜数,只要注意清除残秽,根本没有人能察觉这些探子都死在同一个人手里。
  毕竟现在没有要和高层撕破脸的意思,即使明知道探子们的大批死亡一定和五条悟有关系,但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就不能对五条家主、咒术界最强做些什么。相反,这会是一次有力的震慑,宣告五条悟绝不是只会口头反对,他身后有足够强硬的势力,从前不显山不露水,但谁敢当它不存在,对五条悟伸爪子,看见一个剁一个。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似笑非笑地放过转换话题太过生硬的夏油杰。没关系,他随时都能找出一堆借口重提这件事,杰现在惴惴不安的样子太可爱,只看一次怎么够呢?
  大脑飞速转动,想到今天看见的那个男孩,他说:过一点时间再动手,最近正好有个事,需要给烂橘子们一点警告。
  【这是一个填字数的临时番外】
  悟猫猫已经成长为一只大猫了,或者说,在猫咪的年龄里,七岁的它已经等于人类五十岁的中老年阶段了。
  哪怕经过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很少能成功摸到猫咪的长毛,夏油杰早就看清这只白猫竟然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并且完全不在意这一点。
  不喜欢接触其他人那就不接触,他笑得云淡风轻,怀里的猫咪闭眼安静的睡着,反正还有我在呢。
  悟,我去看过另一个你了哦,夏油杰举起猫咪,注视着对方透彻的瞳孔,感觉在高专的这些年,有很好的学生陪着他,他也成长了很多,变化还挺大的。
  不过现在他用绷带遮住眼睛了,是六眼给他的负担太大么?
  悟猫猫温柔地舔舔抱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告诉他不用担心。
  也是,悟会照顾好自己的,以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夏油杰微笑着,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好像这次去高专挑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特级诅咒祈本里香他势在必得,但冒险分散咒灵的举动,为这次行动带来很多不确定性,只是没有办法,不这样做,有五条悟守在乙骨忧太身边,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还不如赌一把乙骨的实力没有那么强。
  失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夏油杰靠在墙上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失去肢体带来的疼痛让他呼吸异常粗重,失血过多也让他感觉寒冷和晕眩。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能再见一次五条悟,或者说最后见到的人是他,实在是太好了。
  果然否极泰来,人倒霉久了总会遇到好事。
  如果还能找到,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猫吧,你们说不定处得来。
  五条悟找到被夏油杰收养的两个女孩子。
  美美子努力压下想要动手的冲动,死死拦住菜菜子,声音尽可能清晰平稳:我们不知道悟在哪里,那几天的情况太混乱,等到我们回去找它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悟?五条悟歪了歪脑袋。
  夏油大人的猫,名字就叫悟。
  杰真是白发的术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居然给猫咪起我的名字,他肯定早就想看我和猫同时应声的场景了,恶趣味。
  没有人知道那只白猫去了哪里,只有一次,五条悟拎着一袋子喜久福从河边路过,恍然间看见一只白色的猫咪,有着蓝色的眼睛,它身边飞舞着一只红色的蜻蜓,轻盈的从桥上跑了过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看,我的眼睛都比猫咪漂亮吧? 他伸出手,和煦的微风吹过指缝,河边青草摇曳,偶尔可以看见燕子拖着剪刀型的尾巴从树梢滑过。
  春天到了啊。
  第42章
  五条悟销完假, 就看到咒术高层下达的逮捕令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这是前几天发过来的,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完成了。上面写着批准逮捕一个十六岁少年,罪名是纵容诅咒重伤四名高中生。
  操纵诅咒?
  这样的术式太过稀少, 他一下就想到了夏油杰,难道是第二个咒灵操使么?
  五条悟对那个少年好奇心大起:十六岁, 还没有接受过训练,就能重伤四人, 很有天赋嘛。
  随手扔在桌上的逮捕令上写着乙骨忧太四个大字, 面容阴郁的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
  这不是完全不同嘛?
  乘兴而来,却算不上败兴而归,五条悟从隐蔽处观察呆坐在禁闭室的少年。
  他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和咒灵操术一点关系都没有,能操纵诅咒恐怕另有原因,而且这个咒力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眼熟?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仰着头思索了半天,
  你来看那个乙骨忧太?夜蛾正道冷不丁从背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啊!
  什么?你不会没感觉到我过来吧?夜蛾正道被五条悟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我想起来从哪里见过类似的了,这不就是我的咒力嘛!无视自己的上司,五条悟一手握拳轻敲另一手摊开的掌心, 恍然大悟。
  他当然从很远就发现夜蛾校长的到来, 然后被拍肩触动时刻运转的无下限, 自身咒力的波动让他想起,为什么会觉得乙骨忧太的咒力眼熟了。
  夜蛾正道满头问号:什么你的咒力?和谁类似?
  有意思, 乙骨忧太是吗?
  五条悟勾起嘴角, 转身拍拍夜蛾正道的肩膀:我要保一下这个少年。
  通知完自己的决定, 他大踏步迅速消失在夜蛾正道的视野内。
  这小子搞什么?校长先生早已习惯五条悟这种不做人的态度,压根懒得生气,他最后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乙骨少年,摇摇头走开。
  还这么年轻就心存死志, 也不知道五条能不能劝回来。
  掏出电话,五条悟打给五条家负责内务的管家:去查一个叫乙骨忧太的十六岁少年,老头子居然能搞出私生子,干嘛不带回来,我看着天赋不错,应该符合他的要求啊。
  从小看着五条悟长大的老管家非常自然的无视他对先代的随口抹黑,重点关注了人名:十六岁的乙骨忧太,在下记住了。
  五条家的情报机器运作起来,很快就把在非术师世界长大,一点身份保密意识都没有的少年扒了个底朝天。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点桌面,五条悟随意翻看眼前的这份单薄的情报。
  他对乙骨忧太乏善可陈的生平不感兴趣,重点关注了11岁时青梅竹马的那场车祸,和这些年他屡次表现出的自杀倾向。当然,还有最后那行加黑加粗的备注,表明乙骨家同样是菅原道真后代的分支,也就是说,乙骨忧太是五条悟的远房亲戚。
  虽然连辈分都论不着,不过也算五条家的人了嘛,他弹了弹手里的纸张,能力不错,那就归我了~
  虽然自顾自决定了乙骨忧太的所属权,但五条悟自认对学生的心性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你是站在哪一边的?他反坐在椅子上,期待对方的回答,虽然无论得到什么答案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但至少可以稍稍影响一下他要用什么手段达到目的。
  四周密密麻麻的符咒,让昏暗的房间里一丝咒力的流动都没有,乙骨忧太沉默地低着头,对他的问题恍若未闻。
  你要杀死祁本里香?五条悟没有气馁,继续提问。
  这个问题让麻木的少年有了一丝动作,我没有我不想让里香死他缓缓抬头,反应有些迟钝,因为长时间没有水分滋润,他的嗓音沙哑的像砂纸磨过玻璃一样。
  五条悟语气轻快,内容却让人笑不出来:如果你死了,祁本里香也会死,所以就是你杀了她。
  没有等少年回答,他再次开口:祁本里香之前没有造成过这么严重的后果吧,为什么这次会重伤四人?你能控制它?
  乙骨忧太慢慢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摇摇头。
  里香有自己的意识,我控制不了她。
  我、我阻止过了,但是里香不肯停手,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的他的情绪激动起来,颤抖着说,我不想、不想再伤害别人了。
  OK,我知道了。五条悟站起来,双手插兜往外走。
  他已经确定乙骨忧太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时候去和老人家们聊聊天了。
  谈判进展当然不可能顺利,别说保下乙骨忧太,就连他自己都受到了指责。
  这一周你去了哪里?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带着暮气沉沉的沙哑和颐指气使的高高在上。
  和叛逆共同出现在京都还没追究你的责任,居然还敢遮掩行踪,你还要狡辩?
  五条悟站在中央,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老爷子,年纪太大耳背老年痴呆就赶紧回家养老,我来找你们是要把五条家的未成年乙骨忧太带回去。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五条家主,可不是你的属下,没有义务向你们报告行踪。他的声音冷下来。和往常呛声不同,这一次,他正式点出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任他们揉捏的小教师,而是从某种程度来讲,不比这些高层们低多少的御三家家主。
  放肆!
  虽然每次五条悟都会和他们对着干,但以前他都有一种无所谓、顺其自然的态度,即使反对也不怎么坚定,如果他们下达命令,至少表面还会听从,所以高层们从前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随意支使他做任务,打报告,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猝不及防把被他们刻意忽视的身份放到明面上,高层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勃然大怒,好用又强大的工具人居然开始不听话了!完全忘记五条悟刚刚登上家主之位的时候,他们是怎样小心翼翼地试探了。
  即使是御三家,也没有和诅咒师勾结的道理!更不要说把咒杀他人,罪大恶极的犯人随意带走!
  现在倒是不说让他报告行踪了?
  五条悟有些明白到叶王所说的正确的反馈了,虽然不太喜欢这种以势压人的做法,但效果这么明显,也不是不能学着用用。
  他勾起嘴角,悠闲自在的态度和屏风后面气喘吁吁形成鲜明的对比。
  乙骨忧太可从来没有杀死过任何一个人,更谈不上罪大恶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甚至可以算是正当防卫。
  我五条家的人,连区区几个想要霸凌他的非术师都打不得?他抬出御三家的身份,哪怕乙骨忧太只是个刚刚找到一丝关系的远房亲戚。
  高贵的御三家咒术师不能教训冒犯他的非术师?
  虽然明面上说众生平等,但这些躲在深处的封建老古董们,没有一个真的看得起非术师。只要没有闹出人命,或者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他们才不在乎一个咒术师是不是欺压非术师呢。
  五条悟也是非常清楚他们这种陈腐的傲慢,才会故意这么说。
  就是这样,过两天我去接乙骨忧太回去,记得好好照顾他,要是发现他瘦了,我可不客气。懒得理会身后的老人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不明意义的嗬嗬声,五条悟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走得干脆,但是不甘心的高层们可不会坐视他脱离控制,这样实力强大又好说话的咒术师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操心这件事了。
  各家情报人员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以各种离奇的方式相继死亡,没有凶手,没有线索,甚至找不到作案手法,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被派去监视五条悟的眼线。
  一开始还没有人察觉,毕竟眼线折损是件不可避免的事情,更何况好几起看上去都是意外导致,但一个月损耗一两个很正常,缩短到一个星期接连折损四五个探子,这可不正常。
  很快就有人总结出规律了,在得到结论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杯子被打碎,但他们对此也无计可施。
  一来,派遣间谍监视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如果真的把暗地里的小动作拿出来追责,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不是五条悟;二来,绝大部分事件发生的时候,五条悟都有非常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上课、开会,甚至跑来和他们打嘴仗,连瞬移过去杀人再瞬移回来的时间都没有。
  到了现在,这些高层们才不得不承认,五条一系早就成了气候,不管是五条家还是这些年被五条悟帮助过的咒术师,都不可小觑。如果五条悟真的对这些开始上心,认真经营自己的势力,他们根本对他毫无办法。
  当然,这不是说高层比五条系弱,世代经营政治的老狐狸,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刚刚开始不过几年,甚至最近才突然开窍的年轻人?而是要把这股势力打压下去的成本太高,代价太大,最后只有两败俱伤,让其他人捡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