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锣鼓外,清冷小院间。
月未盈满,夜色微凉。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古典素净的美人正对月独酌,轻声吟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当真不知么?”
“若是不知,为何常来看我弹琴?”
“若是不知,为何一曲《知音难觅》终了,你对我投以昙花一笑?”
“若是不知,为何已有婚约在身还要将我带出那烟花勾栏之地?”
美人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眼前似乎幻化出了一名唇红齿白,丰神飘洒,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
他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一汪桃花水,任谁看了都心神荡漾。
“可你若是知晓,为何从那日之后便不再来看我?”
“是因为我当了花魁,让你失望了么?”
“可你明知道我有苦衷,实属情非得已,被逼无奈,岂能怪我?”
“为你苦守清白之身多年,任二八青春年华老去,婉拒了不知多少爱慕我的王公贵族,富家子弟……”
美人陷入回忆当中,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忽而望向深蓝天幕中的皎皎明月,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热闹,喜庆的画面。
大红灯笼高高挂,窗花连片影成双。
红烛摇曳凤冠落,罗帐隐隐霞帔散。
“今日你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
美人眼中哀怨,嘴角却依旧挂着不凋零的清莲之笑。
“我不会怨你,要怨也只能怨我出身卑微,配不上你这样的人中之龙。”
“怨只怨我为了苟且偷生,为了保住老母欺瞒坑害了你。”
斛莉靓倚靠在美人榻上,缓缓阖上了双眼。
良久,似是传来梦中呓语:
“微风,你还好吗?”
……
……
夜未深,人未静,只喧嚣渐远。
扆微风的房间内。
缓步走到床前,扆薇爱轻声道:
“那个……凝碧郡主,委屈你了!你还只有十五岁,不应该嫁给我的。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当这一场婚礼只是一场戏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假结婚吗?”
盖头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甜美的女声传了出来。
“对!我们只要在别人面前假装夫妻就行了。”
“那你不掀盖头了吗?”
刘凝碧指了指头上的盖头。
“啊?哦,那我就掀一下吧!”
语毕,扆薇爱捏住盖头的两角,轻轻掀了起来。
当刘凝碧的面庞映入眼帘时,扆薇爱顿时一愣。
“这……”
盖头下的是一张圆圆的鹅蛋脸,双眼皮,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笑着,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天哪!这刘凝碧怎么长得跟我闺蜜一模一样!”
扆薇爱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怎么了?”
刘凝碧象征性地随口一问。
她对扆微风本就不喜,看到他这“痴迷”的样子,心中更是鄙夷。
这扆微风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黑漆漆的,除了一双眼睛好看一点,哪里比得上微尘哥哥?
刘凝碧暗自腹诽,面上却依旧浅笑着,看不出异样的情绪。
“啊?”扆薇爱回过神来,忙解释道:“没事没事,只是看你和我以前一个好朋友长得非常像,有些惊讶。”
“是吗?我还以为你被我的美貌惊到了呢!呵呵~”
刘凝碧掩嘴一笑。
“哈哈~”
扆薇爱听了这明显带着戏谑味道的“自恋”之语,忍不住哈哈一笑。
想当初,扆薇爱也是个有点小自恋的人,只是现在……唉,说多了都是泪。
“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喝交杯酒了?”
刘凝碧起身,走到桌前,端起了酒杯。
“交杯酒还是免了吧,我不喝酒的。”
扆薇爱连忙摆了摆手。
“可我听说你号称千杯不醉呢!”
刘凝碧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是吗?”扆薇爱摇了摇头,继续道:“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戒了。”
“那好,戒了就不喝酒吧。”刘凝碧将酒杯放了下来,又道:“以茶代酒怎么样?”
“这……”扆薇爱稍稍迟疑,继续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喝茶的。交杯酒这个程序还是免了吧。”
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跟闺蜜一样的妹子如此“盛情难却”,扆薇爱有些抓狂:
我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只是演戏吗?还喝什么交杯酒啊!多尴尬啊!都说了不喝酒,还换茶,要不要这么执着啊!
“这……”刘凝碧顿时语塞。
“凝碧郡主,还是早些休息吧。”
扆薇爱微微一笑。
“你……”
刘凝碧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警惕。
“别误会,你睡床上就好。”
话音未落,扆薇爱从对面的衣柜里取出了一套素色的被褥,铺在了地上。
“我打地铺。这样你可以接受吧?”
刘凝碧看了扆薇爱这一举动,沉默良久,才道:
“你真的只是打算演场戏配合他们一下?”
“嗯,”扆薇爱点点头,已经坐到了铺好的被子上,笑道,“你我都是情非得已,反抗不了,只好逆来顺受啰!”
“说的也是。”刘凝碧微微颔首。
“那我去把蜡烛熄了。”
言毕,扆薇爱又起身往烛台走去。
“等一下!能别吹灭吗?我有点怕黑……”
刘凝碧连忙护到了烛台前。
“怕黑?”扆薇爱微微一愣,随即道:“好,那就让它点着好了。”
小女生多多少少有些怕黑吧,不过扆薇爱可不怕,她还是个环保主义者,在现世时能不开灯的时候尽量不开灯,减少能耗,有利于减少污染。
到了玄月国也是一样,只要到了睡觉的时间,必定会吹灭蜡烛。她也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亮光,但将心比心一下,她觉得还是应该照顾一下刘凝碧,毕竟她比刘凝碧“大多了”。
“谢谢。”
刘凝碧冲着她莞尔一笑。
“睡吧。”
扆薇爱也笑着回应了她,然后回到了地铺上。
“嗯。”
刘凝碧点点头,取掉凤冠,脱掉鞋子,和衣躺到了床上。
……
……
时至半夜,将熄未熄的烛光依旧摇曳着。
刘凝碧蓦地睁开了眼睛,轻轻侧过身来,透过桌子四腿之间的间隔瞄了一眼睡在对面地上的“扆微风”。
她缓缓坐起身来,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轻轻地走到了桌子对面,小声道:
“扆微风。”
“扆微风”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面色平和。暖色的烛光照映下,睡容显得尤其宁静祥和。
“看来已经睡着了。”
刘凝碧盯着她看了一会,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端起了桌子上的两个酒杯朝一侧的窗户轻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