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何子恩。
我看着跨坐在窗户边的何子恩,可能是他的眼神太温柔太催情,我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就夺眶而出了。
何子恩不放弃的继续安慰我,我收起眼泪,总算看着他不会模糊,「你怎么在这里?」
他晃晃手里的麵包和奶茶,弯上胳膊放在我的桌面,他是要肥死我吗?「给你当点心的。」
「你全部都听到了?」
他镇定、没有一丝慌乱,「末凉,你要相信他,还有我在呢。」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给我最好的安慰。
那一个画面停住,他的微笑给人带来了无限希望,我突然惊觉他一点都不幼稚,而是一个稳重成熟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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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上帝会给每一个人平等的权利,但幸福的我根本不明白。
事与愿违,总有些人过得不顺遂,他们仰赖着沿途的点点微光存活,一路上走得很辛苦很累,很想放弃。
何子恩拉了午休时间跟我说关于沉旭的事,我几乎耗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
他说他曾经国一和沉旭同班,他小学停学两年,復读两年之后才来到何子恩的班上,那时后的他看起来理当比任何人还要成熟,却没有一个国三男孩童心未泯的纯真和对未来的惶恐,沉默、是他最大的嘶吼。
没人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每个人也害怕提起,就放任他所有的过去自行掩埋。
从那之后,他们所看见的沉旭,是没有笑容的。
但他们不知道,如果当时他们更愿意伸出手拉他一把,他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说不定……就能拯救他。
「你认为自己懂沉旭吗?」何子恩问。
「不知道。」我摇头。
「那学妹,你难过吗?」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学妹,很悦耳。
「学长,你换称呼了?」看我红肿的双眼,他也了解自己明知故问,却还是坚持要我给他回应。
「非常难过。」
他摸摸我的头,「末凉,知道我为什么要换称呼吗?」
我还是摇头,下意识的对上他温情似水的双眸,早知道就不该看他了,怎么就那么催泪呢?
「因为我想站在学长的角度告诉你,当你相信一个人,不要害怕他有过什么,而是看他为你或是为了大家做了什么。」停顿,他的右手完全包容我的眼泪,轻轻逝去,「也许他隐藏着自己的心不让别人进去,但总要有人鼓起勇气走进去。我们都明白,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时候我愣愣看着他,没发现他在那时后便悄悄鑽进我的心里,从此挥之不去。
「我们要站在最靠近他的地方,让他知道自己还在闪闪发光,他不是一个人。」
「怎么样才能离他最近?」
「去了解他,不要去害怕那些伤疤,伤疤终究会慢慢好起来的。」何子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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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子恩的陪伴下,我拜託学艺要到沉旭的住家电话,沉爸浑厚的声音里蕴藏怒气,没几句便是不耐烦,我们自知多说无益,于是便匆匆掛了电话。
沉爸一点也不愿意去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只会用严厉的责罚和辱骂换得沉旭更加的不谅解和不明白。
沉旭不在家里,那又在哪里?
看我愁眉苦脸,何子恩好像是下定了决心,拉着我的手跑了起来,「我们去找他!就算把整个城市翻遍也要找到!」
我握紧何子恩被风沁凉的手,灿烂的笑了,真的快要翻遍整个a市,却还是没有踪跡。
街灯路景,穿梭在风雨之中,没人了解沉旭的过去,就连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也不愿意试着去了解他、去听他解释。
没人愿意。
我们奔跑的步伐渐渐放慢,直到停止。
我靠在广告文宣贴满的公佈栏上,眼神扫射,突然发现一抹令我们焦急如焚的身影,很安静很安静的坐在河堤边,看着满天月光星火,面无表情,脸上却诚实的掛着两行泪。
那个从来像王子骑士般的沉旭,现在好像一用力就会碎的玻璃、好脆弱。
我迈开整理好呼吸的脚步,却又不放心的往后看何子恩。
他手撑在膝盖朝我微笑,指了指远方一间灯火通明的咖啡店,望向别緻的招牌,我居然没想到我们又绕回了老闆娘家的附近。
我本来想问他要不要一起跟上去,他却眼明手快的拒绝,瞇眼绽放笑顏,「我回家里等你。」
看着何子恩抱起摇着尾巴窜出来的卡奇,被中央空调不小心吹乱的发丝和一人一狗笑开来的样子。
原来,有一个人在身后支持着你,是这么令人安心的感觉。
而且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