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幺衣服不换就下楼去。
周熹珠把烟放进兜里,仔细扣好衣襟,梳好头发。
能来军官家里的十有八九也是军官。
周熹珠犹豫要不要现在走,又担心让人看见给戚老幺添麻烦。
她等了会。
看着时钟指着“5”,终于坐不住。
再不回去,李羚不会放过她的。
往下走,一楼的交谈声传到耳朵里。
一男一女,好像是两口子,特地来恭贺戚老幺升职。
又要升?
那下次再见,就得喊戚少校了。
周熹珠走下去。
本想打个招呼就走,没想到一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蔡子儒。
男人也看见了她,瞳仁意外又慌张。
“这位是?”
李清打量眼前穿着对襟白褂的女人,感觉这装束有点眼熟。
在场无人解答。
李清看蔡子儒出神地盯着她。
摇了摇他手臂,“老公,你们认识?”
周熹珠迅速抽神,对戚老幺说:“我先走了戚上尉。”
说完,她强装镇定走出去。
反应过来的李清嗲里嗲气道:“我想起来了,劳教所的吧,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上尉的家里呀?”
这话里的贬低和蔑视,深深刺痛了周熹珠。
再想想刚才蔡子儒那身光鲜亮丽的一身黑西装,
不争气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
他们终究成了两类人。
晚上李羚再次找她谈话。
之前被她恶意报复,周熹珠自然没有什么好脸。
“周熹珠,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学习班下个礼拜正式开课,这三天,你最好想清楚。”
“不用想了,我就是个毒瘤,你要是不怕我扩散,就让我教吧。”
“你...,好,那咱们走着瞧。”
周熹珠走出办公室。
宿舍里人都睡了,屋里除了人发癔症、说梦话,还算安静。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烟去公共卫生间。
刚点上赵云裳就来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带好东西回来了。”
周熹珠抽给她一根,两人靠在墙上吐着烟雾。
“大家都说你攀上个军官。”
“瞎说八道。”
赵云裳:“那你凭空消失四个小时,跟人家干嘛去了?”
周熹珠抖了抖烟蒂,玩笑道:“教书育人去了。”
赵云裳咯咯低笑,“还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周熹珠踢了她一脚,“不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行,我原以为像你这种有文化有学识的女人都成圣贤了呢,没想到还是一样傻,心甘情愿白给男人睡。可见读书识字也没什么球用。”
周熹珠竟然觉得有那么点歪理。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识字的要被改造,我这识字的也要被改造,那怎么才是良民呢?”
“有财有势喽,或者做个女学生,小太太。”她满眼憧憬。
周熹珠沉默住。
她曾是个女学生,后来渴望成为别人的太太。
结果太太没做成,还落在这种受人鄙夷的地方。
被扣上一个让人谈之鄙视的帽子。
*
之后几天雨水不歇,蚊子就越来越多。
周熹珠等人被咬的浑身都是红点,脸上也有。
不知道以为是出红疹。
“李队长,我们都要被蚊子给吃了,您好歹给我们买点药膏什么的吧。”
“就是啊,我们是劳动改造,不是奴隶。”
“而且特别痒,皮都快抓烂了。”
一时间场院内怨声载道。
李玲迫于压力,叫人出去买药膏和驱蚊用品。
打了‘胜仗’的众人纷纷回去。
最末后的周熹珠被李羚叫住。
“你一会把洗手间打扫一下,过两天上级会来检查。”
这明显是公报私仇。
“好”,周熹珠爽快答应。
小茉莉在前面嘀咕:“明摆着欺负人,排的有值日不叫,非叫熹珠姐去。”
赵云裳揽住她肩膀,“谁让她非要跟老巫婆对着干,你可别多嘴多舌的,前两天她教你的成语是什么,引火烧什么?”
“引火烧身。”
“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