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你医院的病例。”他平静的说道。
苏珊娜瞳孔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气势都下降了几分。
医院的病例,大概是看过“下阴撕裂”这个病了吧。
苏珊娜将所有的气焰化为凄楚显示在眼里,她确实是不想被布莱纳特知道她和威尔海姆甚至是其他男人的勾当,生怕他产生些许的厌恶,生怕她最后的这一根稻草也离她而去。可是苏珊娜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有想为她出头的样子,怎么,一个侵略者还会为她打抱不平?
但似乎嘴硬下去也没有好处,不如顺水推舟顺着他的想法装装可怜,利用利用这家伙也未尝不可。
“那,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长舒了口气,眼睛飘向别处,一副释怀了的样子,“你知道绝望的感觉吗?”
他知道她指什么。
她将泛着泪光的坚定眼神再看向他,试图把全部的愤恨传达给他。
布莱纳特看到她的眼圈红了,这倒和她微微泛红的鼻尖组成了套装,兔子套装。
只是,这个女人现在看起来很可怜。而她强忍的泪水总能让他有几丝触动,他不知道那种感受是什么,他曾经一厢情愿的把这种感觉称之为“尊敬”。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按字面意思理解的话,他其实很想如实回应:“大概是屁股坐在刀子上的疼?”。
唔。
他倒抽冷气的胡乱想了一下。
但很显然,现在放纵他自己的追问肯定不合适,这样说也并不符合他想帮帮她的目的。
所以,他看着她怨恨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
换来她一声轻蔑的冷哼。
不过她这种既想悲伤的哭出来,又想放肆的嘲笑他不会说话的表情,还真是百看不厌。他面上冷着,思绪却早已随着她的印象飞向了别处。
回想起以往,平日里见她,她都是笑脸相迎,没有任何理由给人去怀疑她的生活有什么不幸,也许清贫但至少她看起来是快乐的。
更何况,有沃尔夫中校的背景,谁敢动她?他曾经这样想的。而他本人又和她非亲非故,帮她,不过是秉着忠诚之心为沃尔夫效力罢了。他曾经一厢情愿的相信她不会出事,直到看到了她的诊断说明。
她为什么会那里受伤呢。那夜在医院,他感觉到了她的崩溃,她的无助,还有她的害怕和挣扎。所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会不会和那个在书店里和她接吻的列兵有关?
还是和那个突击队大队长?
若说是别的男人招惹她,也是很有可能,那个男人会和漂亮女人过不去呢?想到此处,布莱纳特不由得感觉有些不爽。
思绪飘飞。
过去到现在,她三番五次来找他,或者说让他碰见的,都是一些杂事。
而这之中,也让布莱纳特认清了两件事:
一,她很闲。
二,上帝啊,她可真他妈的漂亮!
在欧洲之星遇袭的那夜,在警报还没有响起前,她奔出了他的房间,他望着她离开,回到了绚烂的舞池中央。他穿戴好制服,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追随她离开的轨迹,而在那纷纷扰扰的人群中,他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她的那抹蓝色的倩影,她高傲的天鹅般的气质,美丽的脸庞,动人的身姿,她整个人美丽的好像会发光一样。
他就那样看着她,默默地。
而也是那夜,灯火妖娆,他站在楼梯上,却也失落的发现,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
再之后......
直到后来两人再次相遇,甚至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发现自己有些不同寻常,他开始在意她,在意一个和他毫不相关的人。
所以理智的他开始控制他们之间的人际关系,甚至有意切断它。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未来。
他深信她是爱着她的亡夫的,他欣赏的也是她的这份执着和忠诚。他无意摧毁她的这份美丽。
所以,
如果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做了傻事惹了祸,中校要是觉得无所谓,那他会替她感觉失落和遗憾,但这就是她的决定,他也接受她就是这样的人罢了。
可是,如果是她被谁欺负了,被谁违背意愿做了什么,那么他的反应就会截然不同了。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而他曾一度固执己见的认为,她没事。
“你知道,我是怎么还你钱的吗?”她忽而微笑着又开了口,那笑容刺痛了他心里某一个位置。
他静静等着她说,她的宣判,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在“怦怦!”的跳动,一下一下。难道,她的伤和他的钱有什么关系?
“我去预支我的工资,想尽快凑齐了还你。但是,我的老板说‘不行,怎么可以?’,于是我求他,无论如何请给我这笔钱。因为我怕你没有钱用很不方便,更是因为我已经答应你要尽快还钱了,我不能食言。何况你不是我的谁,我也跟你没半点关系。钱,我是拼了这条贱命也要还给你,所以布莱纳特,先别急着跟我说你不想要!”她含着泪,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强打起力气说着这段话,“谢天谢地,老板最后同意了,他说‘好吧,除非......’”
她的话戛然而止,她安静了下来,带着复杂的意思,纯粹的用眼神表达给布莱纳特。
布莱纳特觉得那一刻他停止了呼吸,他不知道她将要说什么,或是以怎样一种描述方式说出下面的话,但无论如何,他都拒绝去接受,因为他大概感受到了不妙。
“‘陪我睡觉啊’”她幽幽的说了出口,带着调皮,带着冷酷,然后她笑了,像是一只破碎了的可怜布偶那样咧着嘴轻笑了起来,“事实证明,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即便我后来因此去了医院。哦对还要谢谢你,布莱纳特,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所以,她为了还他的钱,去把自己卖了?
蠢死了。
“然而,我并不后悔,布莱纳特,欠债还钱,我到现在都不后悔。”她真挚的看着他。他却躲闪了她的目光,手里的拳头攥的几乎要碎了指骨。他胸口起伏着,嘴巴绷直了线条,事到如今,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爪子掐着,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她也始终把话说的云里雾里,始终不告诉欺负她的人是谁。她就是要吊着他,让他永远逃不开,永远解决不了。
她推开了他的身体,让开了路。
“他是谁?”他压抑着情绪问。
“有意义吗?”她头也没回的答。
“是谁。”他握住她的肩膀,扭过了身,虽然她并不情愿,但他还是试图让自己温柔一些。
他下一刻就松了手,却迫使自己去看她那双带了“伤”的眼睛。
他现在认真的像一条等待命令的狗一样。
“你很想知道是谁是吗?”她倒是耐下了性子,好言问道。
“是。”他少了丝认真。
“知道了,你会怎样?去批评教育他一顿?”
他没说话,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凝重的。
“那我告诉你,”苏珊娜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是阿道夫·希特勒。怎样?”
苏珊娜看着他沉默的脸,轻蔑的剜了他一眼。她知道她没时间和他再耗下去。
他却再一次拉住了她的小臂,隔着他的黑色手套,隔着她的毛制大衣,她的小臂被牢牢攥住。
“那就别蹚这浑水,你没把握的事情就不要管!”苏珊娜决绝的看着他,“你就当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他年轻有为,喜欢他的温柔绅士,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他了才会被他上。”
她旁敲侧击的又提供了一些信息。
是呀,信息还不够明确吗。
他从没觉得她说话会让他感觉到这么烦,尤其是看到她在形容那个伪君子时候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
“那么,前天在二楼的,也是他吗。”
“二楼没有人。”她答。
他凝视了她几秒钟,相对的,她也看了他几秒钟。她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英气的鼻子近在咫尺,他的睫毛和眉毛都绒绒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冰冷的空气流窜在二人鼻尖。
他不懂她,既然已经意有所指,却为何还要隐瞒?
布莱纳特得不到答案,所以几乎是下意识摁住了苏珊娜的肩膀,呼!他的力气大的可以,几乎给她造成了下一秒就要过肩摔的假象。
当然,最后只是将她摁在墙壁上,让她不能动弹。苏珊娜挣扎,不让他碰自己,却不敌男人力气大。他的冰冷手伸过来插进她脸颊边的头发里,之后扯开了她大衣领子,爆冷的空气一下子窜了进来,苏珊娜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她纤细白净的脖子还有锁骨上,布满深深浅浅的淤青,还有那个,“崭新”的吻痕。
“那这是什么。”他冷冷的说道。
而她刻意隐藏的伤痕,其实他早就看到了。
“你除了揭开我的伤疤,还会什么?”苏珊娜被她控制住,她不服输的看着他,“放开我!”
布莱纳特攥了攥拳头,却仍是不放。不过,对于他暴力的拉开了她的衣领,他才察觉到冒失和失礼。
“都是他做的吗。”他想掩饰自己的后悔,所以继续追问。
所以从他脸上,她看不到生气或是激动,但她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情感。
“你到底是谁啊?放开我!”她吼他。
“告诉我。”
他对于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很有一套,只是猛然间才意识到,自己手下还抓着她羸弱的肩膀,自己手劲多大心里还是有数,便不动声色的松了松。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皮靴踏地的声音,还有闲散的德语交谈声。
他想松开她,却又担心她乱跑。
“别说话。”他终是放开了她的肩膀,警惕的看了看楼道的那一头。苏珊娜没时间整理衣服和头发,就被布莱纳特拉着胳膊拉出了门,藏在旁侧额四季灌木里了。
准确的说,这里是一个干了的小池塘,外面走来走去的铁路工作人员并不多,却有几个站岗的警察在不远处。
他们在几棵枯树的阴影里躲了起来,静静等着那两个盖世太保走过去。
二人之间是尴尬的沉默。
“一会儿躲着点那几个盖世太保。”布莱纳特打破了沉默。
“你还怕盖世太保?”苏珊娜一边整理着衣服领子一边压低问道。
布莱纳特看她一眼却没搭理,继而侧身看着掩体外面的盖世太保走了没有。
她当然知道,他大概是为了她不被发现吧。说起来,他又是怎么把她从“小监狱”带出来的?
“不是你凶的时候了?”苏珊娜却来了兴致,她绕到男人面前,看着男人这张似乎很难出现波涛的脸。
他真的觉得女人是奇怪的生物,比如他面前这一只,前一秒还道貌岸然,后一秒又喜笑颜开。
是呀,大多是时候,她都很从容很乐观的。
只是她有资格和他打趣,他却没有。
苏珊娜走近,再走近他,踮起了脚尖,用手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
嗯,胡子刮得很干净,下巴很硬。
布莱纳特?
?
?
?
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对自己做完这个动作,他下意识向后移一步,安安静静的。他的眼神,不禁让她回忆起小时候家里养的两只公猫,弱小的那只第一次被另一只强上时候的样子。
只见女子翻了翻那双勾人的眼睛假正经的看着他,这时候还是早上,斑驳的眼光下,她披散下秀发,像是一只林间的美丽精灵。布莱纳特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刚刚像是触电了一样,痒痒的。
“你不抓着我不放了,嗯?”她就是那种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人,看见面前的人似乎弱势了一些,她就要落井下石,“上尉,你不撕我的衣服了?”说罢,她一步一步逼向他,手上随意的弹了弹领子,甚至到最后,她一只高跟鞋都已经踩到了他两只皮靴中间的土地上。
所以然后。
他退无可退,所性翻出了池塘,走了。
一声不吭。
丢下她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