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声音熄火。隔壁别墅的灯刚刚亮起。
威尔海姆打开了瞬间灌进冷风的玻璃窗。回身,他低眉,朝苏珊娜狡黠一笑。苏珊娜心里发虚。
他将腰间藏在枪套里的鲁格手枪拔了出来。“你干什么!?”苏珊娜看着黑漆漆的枪口,不住的后退,她害怕这枪!
打开保险栓。他单手握枪,朝着屋里熊熊燃烧的壁炉。
上膛。
开枪。
上膛。
开枪。
上膛。
弹壳跌落在地板上的轻响,还有金属机械飞速运动的声音。
只是,并没有她预料的,响彻夜空的枪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爆炸声!
火焰像是活了一般,在炉子里挣扎。
“你干什么!?”苏珊娜听见抢响不自觉的害怕,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正握着枪。
客厅里的老人坐不住了,已经害怕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站在原地,听着苏珊娜用德语对那德国男人惊呼。
威尔海姆又开了一枪,打在了不停发出爆炸声的壁炉里,子弹淹没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她看见,鲁格上带了消音器。
然后,他大步绕开愣在原地没缓过神的苏珊娜,走到玄关拿起了衣架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再去客厅,在老人惊恐的注视下,拿起那双皮手套,最后慢条斯理的走回厨房。
等到他把两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带好手套后,他抬起头,看着她:“你说,他会过来吗?”
“不会。”她错愕的看着他那张阴森惨白的脸。
威尔海姆摊了下手,不失礼貌的微笑了下,然后弯下了腰一手揽住她肩,一手伸向她膝盖窝,她一下子失去重心跌在他强壮修长的双臂里,他将她横抱了起来。
双层裙摆散落在灰色制服胳膊上,垂在男人长筒靴中央。
“我没那么在乎他会不会来,其实。”男人低头,埋首在她脖颈,沙哑的说道。
苏珊娜意识到事情不对。这家伙玩她上瘾了吧!
刚才的爆炸声,她相信布莱纳特听到了。可那又怎样,仅仅是壁炉爆的声音,而且是早上还在威胁他强奸罪的坏女人家的炉子炸了,关他什么事?
威尔海姆挺直了身板,嗅着她头顶的秀发,声音像是浓浓的纯咖啡,下巴搁在她头上“你选个房间,一楼还是二楼?”
苏珊娜使劲踢踹着双腿,双手推拒着他的身体,挣扎着。
“放开我!威尔海姆!”她不想再受罪了!
威尔海姆抱着怀里像是海绵一样柔软的小女人,走进了客厅。老人还是不发一语的站在那儿,仇视着这个德国人和这一切。
诺大的别墅里,只有她挣扎的声音。
苏珊娜胡乱的踢打着男人。混乱的声音,引出了楼上汉娜的注意,她看见苏珊娜从那德国人的怀里摔下,跌落在客厅的地上。那男人一脸假惺惺的笑容,苏珊娜一脸惊恐,她看得出,苏珊娜真的很不愿意。而这个德国鬼子,又要带她去哪里?
汉娜皱起眉头,她一方面不喜欢苏珊娜,但她更恨德国人,她走下了楼梯想做些什么,而事实是她连走进这个强壮德国人的身边的勇气都没有。她无可奈何的看看她沉默不语的奶奶,有些焦虑。
“放开我!”苏珊娜想要爬起来。她的开衫毛衣已经耷拉在肩膀下,头发都散了。
她五指手扣着地板,却还是被男人拽着脚腕,拽向了楼梯。汉娜永远都不会忘了苏珊娜那个惊恐又无可奈何的悲伤表情,不同于往日的风情,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汉娜,想说什么却又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憋住了。
她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帮帮我。”或是“救救我。”但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在这屋子里的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男人粗鲁的拽着她的脚腕,用力的一拽,她的下半身几近腾空,脆弱的肚子磕在楼梯上,她的手抓住着地毯,地毯也被掀翻了一角。
苏珊娜叫喊着,像是待宰的牲畜一样,挣扎着被拉上了楼梯。老人沉默不语的坐下了,女孩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听见楼上传来卧室门关闭的声音,苏珊娜求饶的惨叫这才几乎听不见。
汉娜心里乱的很,攥着小拳头坐到奶奶身边,看着她比黑夜还要阴沉的脸庞,一同沉浸在这可怕的安静中。
他要对她做什么?她为什么那么害怕?汉娜不明白。
“咚——!”
汉娜看向楼上。应该是椅子倒了。
叮叮咣咣。
声音像是砸在了汉娜心里,无形的力量却又让她动弹不得,只是沉默着,听着,坐在那儿,当一个聋子傻子。
......
大概过了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汉娜无法判断。
有人在敲门。汉娜打了一个激灵,看向门口的方向。“别去。”奶奶拽住她的胳膊,死死的。
门外人又敲了两下。
汉娜和老人仍是不敢动。
然后门外的敲门声更重了。
此时此刻,又从屋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汉娜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什么人,并且这人说的是她和老人并听不懂的德语,冷声冷气。
再然后,安静几秒钟。
她以为门外人就这样走了。
从厨房刮进屋里的呼呼风声,像是突然变了风向,铁窗被“唰”的打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最后是以一声马靴落地的闷响结束。
有人从窗户跳进来了。
窗户再次被人关上。
从玄关后面展示柜后面走出一个浑身是雪的男人,深棕色头发,一双安静深刻的蓝眼睛,是一名身形高大的德国军官。他没带帽子,所以头发上还残存着星星点点的银色雪花。汉娜认出他了,他被苏珊娜领来过家里修过被苏珊娜故意弄坏的水管,看得出,似乎是苏珊娜很喜欢的一个敌人。
汉娜紧张兮兮的看着这位面色微微苍白而安静的德国男人,像是恐怖小说中,雪天里阴森的神秘怪人。
他抿着唇,和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和孩子对了下目光,仍旧不发一语,然后他将脚步放轻,敏锐着一双眼睛观察着四周,像是一条闻到猎物的猎兔犬。
那机警专注的样子,就是敌人的样子,就是在他们侵略法国时候,每一名德国士兵的样子。
布莱纳特将怀里的枪掏出来压在手掌下,他侧身探了临近的储藏间,没人,厨房,没人。当他快速步入客厅的时候,却发现了地上斑驳的泥泞脚印。
男人的脚印。
他沉下目光,踏着长靴,顺着脚印的逆方向,他发现了更清晰的脚印。汉娜就那样坐在沙发上,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低头思考的德国人。
他猛地一抬头,明了手枪,将它抬起来。他走向汉娜和老人。汉娜此时已经害怕极了。
还没等他说出第一个单词。苏珊娜凄厉的惨叫声,飘渺而不真切的,从三人脑袋顶上传来。
汉娜眼前的德国敌人像是影子一样在她面前突然消失,几个健步奔向了楼梯。
“克莱因夫人?”他做好防御姿势,像是灌木中俯下身子的土狼,在房间密集的古旧走廊里悄悄移动,捕捉更多的蛛丝马迹。
......
他来了。
当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她的脸正快节奏的撞在布满哈气的欧式梳妆镜上,发出“咣咣”的响声。她闭着眼睛,憋着声音。
他还是来了?
他为了什么而来?为了那个要挟他做假证的、有手腕的女人?他图什么?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掰开他那张僵硬无情的脸看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她不想承认,她是期盼有人过来的,盼着有人跑过来救她,她甚至不敢奢求是他,像救世主一样把她从魔鬼怀里救走,就像是她发烧的那天夜里一样,他奋不顾身的像影子一样追随她的男人。可是,她也盼着求着他不来,让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仅仅停留在狡猾坏女人,而不是看着她现在这副失去尊严的样子。
女人光洁白净却布满淤青腿贴着梳妆台,站在那儿,不住的上下摩擦梳妆台的边沿,赤着的双足外八字的踩在地板上,踮起脚尖,脚趾紧绷。后面的,是一双裤线笔直的双腿,下面是黑色的皮质长靴,灰色的钉子鞋底,双脚微微岔开贴着女人的双腿而立,剧烈的律动着。
“夫人?”门外的声音近了些。
她的脸被撞的更狠,更疼了,她艰难的将被黑色领带捆住的双手抵在了镜子上,以防止她的脸与镜面剧烈的撞击发出更严重的声音。
与她身体距离目前为负的男人此时一把薅住她脑后卷曲的黑发,迫使她抬起头,面对着镜子。
他贴过去,像个绅士那样在她耳边谦辞低语:“睁眼。”
她如同他的奴隶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睁开了眼睛,泛红的脸庞,清白的肉体,屈辱的姿势,还有身后冰凉如魔鬼一般的金发男人,白色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袖管被随意的卷起,一手抓住她的脑袋,另一只冰凉的大手掐住她的腰肢,笑的十分含蓄。
“克莱因夫人?”门外的布莱纳特还在寻找,不过声音似乎远了些。苏珊娜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时候,威尔海姆随手掀开了梳妆台上的一个固定金属盒,因为此时此刻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早就都散落在地上了,他从木盒里拿出一瓶苏珊娜都未曾发现的香水,然后,丢在地上。
“啪!”
香水瞬间碎裂在地。
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