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眼睛真的疼……啊……好疼啊……”
京樾捂住自己刚刚被打的眼,瘪着嘴,揪着年茴的大衣,来回晃着。
年茴的视线落到他的眼睛上,顿时油然而生一种愧疚的感觉。
“误伤……”
年茴轻咳两声。
“妈妈,你快把妖怪打跑吧……”
京樾像是耍赖一样,忽然挪到椅子后面,然后躺在地上打滚。
年茴嘴角狠狠一抽,无奈扶额,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录像,把京樾的姿态神情和滑稽的动作全都拍了下来。
“打跑打跑……啊啊啊,妈妈,打跑她……”
京樾在地上翻来覆去,年茴看的不亦乐乎,每次点暂停想把他扶起来,都被他乱挥的手打开了,怎么说他都不起来。
年茴戏谑的看着他,她能想象到明天京樾醒来的时候看到她录下的视频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京樾停止了动作,忽然像诈尸一样坐了起来,一脸平静,然后伸出自己的手递给年茴。
“妈妈,拉我起来。”
京樾朝她眨着眼。
年茴弯了弯唇,收起手机,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
“你明天会不会无地自容的直接辞职掉?”
年茴秀眉微挑,戏谑的看向一旁的京樾。
她带着他,准备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等着陈列过来。
“妈妈,你在说什么?呕……呕……”
京樾还没说完,就吐了出来。
“……”
“!!!”
年茴脑子顿时懵了,把他推到沙发上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她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污秽的东西,差点吐出来。
“啊啊啊啊!京樾!”
“!!!”
年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偏偏京樾躺在沙发上睁大他无辜的双眼盯着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妖精!瞪我做什么!”
“……京樾,你就等着我开除掉你吧!”
年茴抓狂的拿出包里的墨镜带上,然后拿着卫生纸迅速出了包厢。
“七小姐,您……”
陈列差点和年茴撞了个满怀,看清她身上的脏东西的时候,陈列后退一步,“这是……京樾吐了?”
“对。你先看着他,我去一趟卫生间……”
年茴捂住嘴和鼻子,声音嘶哑,眼底尽是对自己的嫌弃。
“好的,我知道了。”
年茴点点头,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迅速上了三楼。
“真是的……喝酒之前还说什么千杯不醉。现在,醉的不省人事……还没我以前喝得一半多……小孩子真就是小孩子……为了面子硬着头皮喝……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吗……”
年茴低声吐槽着,一直用水擦着衣服。
虽然已经脱了一件毛衣,直接扔掉了,但里面还是有点味道……
她还想着一会儿回去华苑跟傅靳廷过一下二人世界,一身……
年茴现在就想直接把身上的衣服全部丢掉,然后洗个澡,好好泡一下……
“傅小姐,好巧。”
身后忽然传来低沉喑哑的男声,年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身子蓦地一紧,脸色微变。
她没有扭头,只是低着头擦着衣服,然后用卫生纸吸取着衣服上的水分。
“傅小姐这是对我视而不见?假装看不到我吗?”
贺沉舟走到她身旁,打开水龙头,缓缓洗着手。
年茴带着墨镜,却还是能从墨镜里看到他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指甲修剪的也很利落。
他动作很慢,双手交叠,举止从容淡定,像是在享受一样。
年茴扯了扯唇,脸色难看。
洗个手居然洗那么久?
“傅盂,你是在跟我装聋作哑吗?”
贺沉舟终于关掉了手龙头,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年茴抿紧唇,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扭头看着他,只是淡淡开口。
“我们很熟吗?年总。”
“倒也不是很熟。只是有过交情。”
贺沉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收起帕子,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女,好整以暇的开口。
“什么交情?我和年总,应该没有交情吧。要说交情,我和年茴有交情……”
年茴声音淡淡的,手心缓缓收紧,目光平静。
“……”
贺沉舟脸色微变,抿唇看向她。他攥紧拳心,神色渐冷,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年总,你知道我失忆了对吧?所以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什么交情,但我想,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情可能是年茴……年茴怎么死的,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不记得了,可是,我觉得年先生你是一定知道的……肯定没有忘……”
年茴勾唇浅笑,手心越攥越紧,她带着墨镜,所以贺沉舟一定看不出墨镜下她的眼里对面前人的厌恶和嘲讽。
贺沉舟冷着脸,死死攥着手心,他看向年茴,“傅盂,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是我高看你了。是我错看你了……原来贺沉舟,你的真实面目是这样的啊……啧啧啧,幸好年茴‘死’了……还好她死了,不然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呵呵。
贺沉舟。你是怎么做到无愧于心的?”
年茴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她勾唇,静静的看着他。
幸好,她‘死’了。
幸好,她又活了。
“……”
贺沉舟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说话。
“贺沉舟,幸好,年茴对你……没有爱。”
“说够了吗?”
贺沉舟冷着脸,忽然扬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傅盂,没弄死你,真是失误。”
贺沉舟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呵呵。抱歉,你没有机会了。三年前没有机会,现在,以后都没有机会。”
年茴冷笑连连。
三年前她没有‘死’,三年后,她也不会死。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了,三年前她的死,和贺沉舟一定有关系。
“靖舟。”
年姿萱站在三楼楼梯口,抬眼睨着年茴和贺沉舟。
“呦,这不是我们的三线小明星傅盂吗。还挺巧的……虽然带着墨镜,但我可一下子就认出你了,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
年姿萱勾唇轻笑。
年茴眯了眯眼睛,缓缓扭头看着年姿萱,声音冷若冰霜。
“哦?是吗?”
“靖舟,我们先过去吧,湘林他们在等你。”
年姿萱抬眼看过去,淡淡开口。
贺沉舟目光暗沉阴冷,他瞥了一眼年茴,声音清冷。
“傅盂……不要以为仗着有傅靳廷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你也不过如此……”
贺沉舟打量着她,眼中尽是不屑一顾。
“怎么了?傅靳廷宠我怎么了?恃宠而骄,是我一贯的作风……我就要仗着傅靳廷宠我为非作歹……不仅如此,我觉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别问我为什么?因为你们俩个狼狈为奸的狗男女,我看不顺眼!”
“别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年茴的死,你们俩个脱不了干系。我可以全身而退,但你们俩个想全身而退,不可能……”
年茴冷笑连连,抬眼睨着贺沉舟,声音沙哑。
贺沉舟,你这个虚伪的小人。
她自认为看人挺准,却偏偏在贺沉舟身上栽了跟头。
“大婶儿,挡在这儿做什么?自己身宽体胖,心里没点数吗?”
京樾扶着栏杆,眯着双眼,拧眉看向楼梯口的年姿萱。
“你……”
年姿萱扭头看向京樾,脸色气的铁青。
“小王八蛋!你骂谁呢?”
京樾随意的揉了揉脑袋,狠狠地往她身上撞了一下,然后走到洗手池边上,瞥了一眼年茴,“老板,等我一下。”
说完便进了男厕所。
“……”
年茴扯了扯唇,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贺沉舟冷着脸离开了,经过年姿萱的时候没有说话。
年姿萱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年茴,转身跟了上去。
她真的很不明白,他们认识的那两年,远在爱尔兰的贺沉舟是怎么跟年姿萱和傅盂勾搭上的?
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有的交集……
年茴抬手捏了捏眉心。
京樾身子微晃的从厕所出来。
“我听列哥说,我吐了你一身……”
京樾苦着一张脸。
“你清醒了不少。嗯,吐完了就好多了……也就清醒了……小盂,你打我吧……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京樾上前一步,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年茴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下次我一定开除你。你自己酒量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唉,赶紧回去吧,我困了。”
说罢,年茴转身就走了。
“好的。等我。”
京樾连忙跟了上去。
年茴把陈列他们四个人分别送了回去,最后才开车回了公寓。
原本是想去华苑的,但现在没什么心思了,她也的确很困了。
她没想到,傅靳廷竟然就在公寓里等着她。
“我还以为这个点儿你早就睡了。”
年茴把包丢在床上,然后瘫倒在沙发上。
“你们出去聚餐,也不叫上我……”
“别说聚餐了,今晚聚餐让我觉得,我以后都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年茴努了努嘴,傅靳廷坐在她身边,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尖,想要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枕着,年茴犹豫了一下才枕了上去。
“你没喝酒吧?”
“想喝……”
年茴轻叹着,“除了陈列,其他人酒量都差的要命,还没有我20岁的时候酒量好!”
“陈列也喝酒了?”
傅靳廷脸色一变,拧眉说着。
“嗯。反正也没事,就让他跟米恩他们一起喝酒了。你也别生气,陈列天天跟着我像我的私人保镖一样,我觉得他还挺累的……说起来,陈列,韩立哪个不是因为你,都没时间找女朋友?幸亏是成瀚当初先下手为强拿下了傅苏,要不然成瀚估计也找不到女朋友……万恶的资本家。”
年茴勾唇轻笑,伸手掐了掐傅靳廷的脸蛋。
“嗯……”
傅靳廷失笑。
“不过你说以后都不想跟他们一起聚餐是怎么回事?”
“太累了呀。担心他们的安危,挨个把他们送回家了。最可恶的是米恩和京樾,酒后吐真言,说我坏话,而且,京樾还吐了我一身……老傅,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年茴努这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傅靳廷眉心一动,“嗯。为你做主。”
“老傅,那你吃饭没?”
“吃过了。”
年茴“哦”了一声,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用指尖随便画着。
“傅靳廷。对不起……”
年茴低声说着,眼眶微红。
她就奇了怪了,片场导演想尽办法让她哭,她都没有要哭的感觉,每次跟傅靳廷在一起,她就心酸无限,泪水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泛滥成灾。
“怎么了?”
傅靳廷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她,声音沙哑。
“我没想过……你的病那么严重。我以为只是失眠严重……没想到是抑郁症……而且还是好多年了……我只要一想到我在爱尔兰潇洒如风,和贺沉舟那个小贱人……而你在这里……傅靳廷,要不,你打我一顿吧?让我心里好受点。”
年茴小声说着,脸色愈发惨白。
“傻!”
傅靳廷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打你我会心疼的。没有冉黎说的那么严重。”
“我不信……我还觉得冉黎说轻了!唉,幸好我回来了。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会怎么办?”
年茴指尖轻轻挠着傅靳廷的手心。
“能怎么办?再找个呗……”
傅靳廷挑眉,戏谑的看着她。
“……”
年茴嘴角狠狠一抽,抬眼瞪着他。
傅靳廷见她红着双眼,刚想说只是玩笑话,就听到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嗯……这样挺好的。傅靳廷,万一,我真出了什么事,你可要好好活着,开始你的第二春。别为了我做傻事……”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突然“灵魂脱壳”了。
以傅靳廷的性子……啧啧。
“这是不可能的。”
傅靳廷皱着眉尖反驳着她。
“你……”
年茴瞪着他,却又轻叹一声,她扭头四处看了看。
“咦,花呢?”
“什么花?”
“我给你订的玫瑰花啊,你没收到吗?”
傅靳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