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现言 > 阿sir,嘘,不许动 > 第198章 围巾
  时年无奈,最后选了件相对休闲一点的衬衫,配羊毛开衫。大衣里面选了件颜色最亲和的驼色大衣。
  幸好这几年风尚流行驼色,驼色可以彰显羊毛的品质,而驼色本身又温暖亲和,不至于太严谨。
  将衣服拿出来给皇甫华章,却撞上他略带调皮的目光。
  他的目光是落在那件大衣上。
  时年便忽地恍然,是啊,上次他因她抱怨说他都是一身黑衣的时候,便换了这件驼色大衣。彼时还配了条b家的经典格子围巾,围巾的主色调也是驼色系,里头有细细的红色条纹,正好在大面积的驼色之中增加了一丝跳跃,将大衣本身全都提亮。
  没想到她自己选来选去,竟然也还只是与他的审美一致。所以他的调皮和欣喜这样溢于言表。
  时年便也只能报以微笑,“上次先生的那条围巾也很好。”
  他歪头看她:“好在哪里?你喜欢那个牌子?”
  时年笑了:“不,我喜欢里面那一抹红色。”
  “红?”
  皇甫华章忽地扬头想了想,回头蓦地对那佣人森木说:“上回听你说我新订的一批窗帘样品已经送到了。我记得里头有一件大红真丝织锦的。”
  森木张了张嘴,也只能点头:“是的。”
  订了那批小样,森木实则也被吓了一跳来着。先生这一批订的布品竟然都是鲜亮的颜色,什么大红、玫红、湖蓝、粉紫……森木当时险些以为先生是出现短暂的色盲了,才会选出那么些他从来不用的颜色来。
  皇甫华章开心地勾唇一笑:“嗯,那现在去取那匹料子,裁出一条围巾来。马上给我送来。”
  森木吓着了,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半晌,不肯奉命去办。
  皇甫华章盯了他一眼:“还不去?”
  森木一着急也跟着结巴了,迭声说:“先先生,那料子是窗帘。您难道想披披着一条窗帘出门去?!”
  时年也惊了,急忙说:“先生!我说配红色好看,不过是一说,没有红色配黑色也是可以的,您千万别为了这个就用窗帘啊!”
  也难为皇甫华章,他从前的生活里可能无法想象衣物里还要保有红色的单品,于是此时便只能去打窗帘的主意。
  他却笑了,微笑凝视她:“没关系,这也是风雅。”
  他点到即止,目光却盯着她。时年随即一转念,便也心领神会,拍掌道:“是呢,就用那窗帘了!”
  森木见小姐也这么说了,先生又一副开心不已的模样,知道拦不住了,便只好点头:“先生小姐稍等,我这就去。”
  他是手头极棒的裁缝,裁一条围巾出来,简单锁个边,对他而言没有难度。
  房间里就又静了下来,门内又只剩下时年和皇甫华章两个人。
  他依旧从容地坐着,眯起长眸,唇角含笑凝视着她。
  时年便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背过身去,装作欣赏他房间内的陈设。
  他为什么会订大红的窗帘,她不想问出口。
  她不问,他便也不说。
  这种什么都不必说出口,却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感觉,本就是他最适应的气场。
  对于他来说,要紧的不是他说,而是她明白。
  少顷森木将那窗帘裁成的围巾叠得板板正正,用托盘送了上来。
  他含笑起身,伸手接过来抖开,便围在颈子上。回眸向时年:“你喜欢么?”
  他不问“好看么”,只问“你喜欢么”。
  这世上“好看么”没有固定的答案,一百个人就有至少一百个看法。可是“好看么”却是一个人心中能够确定的答案。总归喜欢的,就一定是好看的。
  时年细看那大红的围巾。红到灼烫,红到耀眼的真丝织锦,上头繁复地织了连绵不到头的变形简洁的龙凤纹。初看飘逸如云,细看才能辨认出是龙凤相缠……
  她轻轻闭了闭眼,缓缓道:“喜欢。”
  他便轻轻笑出了声,如释重负,伸手捉住她的手,回头冲森木说:“告诉他们,这个花样定了。让他们赶工。别说什么要几十个人三年才织得出来,叫他们去全球搜罗技人,所费的工本都加进售价里,我来负担就是。一年,我只给他们一年,多一天我都不肯等。”
  森木看了时年一眼,便躬身退去。
  两人走出古堡大门,时年瞟了一眼司机已经开过来做好了准备的劳斯莱斯,忍不住左顾右盼:“夏佐呢?他不是一向跟先生如影随形的么?”
  皇甫华章点头一笑:“嗯,是有很多年了。他一直跟随在我身边,如影随形。”他说着偏头看她一眼:“可是从前的那些年里没有你,所以他才能如此。现在你来了,他就不方便时时刻刻与我如影随形。”
  身穿驼色羊毛大衣的男子,因为颈子上那条大红的围巾而映得眸色浅了些,不再是冷静的蓝,反而在灯光下现出潋滟的紫来。
  他向她弯下了腰来,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
  “……从现在开始,我要与你如影随形。”
  他的唇虽然没真的贴上她的耳廓,可是耳廓却是太过敏‘感的部位,于是他唇内呵气袭上,也叫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又麻且痒。她便忍不住小小打了个激灵,急忙向后退开一步。
  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真的是一件太过奇妙的事。
  皇甫华章看她小兔子一样慌忙逃开的模样,不恼,反而愉快地微笑。
  她感受到了,那就好。纵然她用羞涩来当盾牌,对热烈的话从来都避而不谈,可是她却也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为男性的渴望。
  男性的渴望,永远不会仅止于精神上的恋慕,而一定是要身子上的强烈拥有。
  对于他来说,曾经对性也不是那么的好奇。那种热汗淋漓,弄到一身黏腻的“体液交换”,对他而言真的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可是这一刻,他想要。
  想到这里,他笑了。因为那最终的极致的体液交换,将意味着一个孩子。
  一个他与她的结晶,是他们二人生命的延续。
  曾经他痛恨子孙繁衍,认为自己便是不受欢迎的生命。他觉得他这样的孩子是被上天遗弃的,便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他现在想要一个他与她的孩子。
  那样的话,他跟她就会永远在一起了。纵然生命有限,时光易改,可是他和她的生命却会合在一起,穿越时光,永远延续下去。
  他便笑了,掌心微微出了细微的汗。
  此刻的气氛又有一些微妙,时年便连忙逃开,先一步奔下台阶去,立在劳斯莱斯车边回眸望来。
  “先生,车子……也得换。”
  她有点小小紧张:“我承认我那车子很小,又是个四手的;我自己的车技也不算好,不过最起码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所以……”她在灯光里朝他扬起脸来。那张年轻的脸上扬起珠玉一般柔和却令人迷醉的光华:“先生请上我的车吧。”
  皇甫华章立在高阶之上,整个人披覆着金色的灯光,修长如神。
  他眯眼向她望来,仿佛身在云端,睥睨众生。
  他的司机却先急了,从劳斯莱斯里走下来,先礼貌地冲时年鞠了一躬,然后又向皇甫华章道:“先生,小姐的心情我也明白。可是先生这么多年来出门从不随意选车。这辆车一向是先生出行的保证,所以先生还是继续坐这辆车吧。”
  司机的话自然另有深意:这辆车从表面看起来与其他的劳斯莱斯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内里是经过改造的,加装了防弹钢板和玻璃,而且关键时刻汽车引擎可以达到堪与飞机级别比拟的瞬时加速……可是反观时年那辆甲壳虫,还是四手的,如何能保证得了先生的安全?
  时年何等聪明,便也明白了司机的话。她便惊慌一笑,尴尬摆手:“先生,那算了。算我自不量力,胡乱说话。”
  他从高处凝视着她,将她所有的神色全都收归眼底。
  等她话音落地,便凝着她,轻轻一笑,缓步步下台阶来,又用手里的小羊皮手套照着她脑门儿轻轻拍了一记。
  “说什么呢?我连衣裳都换了,车子自然也要换。你那小虫子虽然破,不过却很酷。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象过,坐在里头会是个什么感觉,会不会我得缩着脖子才行。”
  时年惊喜而笑:“先生太夸张了!怎么会呢!”
  他便笑了,摊开手掌伸手向她:“带我走吧。”
  她略一犹豫,抬眼去看向他。
  这一刻他依旧沐浴在夜色之中,他身后的背景依旧是那古老森然的古堡,可是……他的目光已经全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阴沉的、适合演吸血鬼伯爵的男子。
  眼前的他虽然还没失去克制,可是眼底已经绽放出温暖的光芒,那是人间烟火色,那是——只有情之一字才能做出的改变。
  她小心地抽气,咬了咬唇,还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好,今晚跟我走吧。”她在灯火里回眸,笑靥娇美如花:“灰姑娘坐上的虽然是南瓜马车,可是南瓜也被魔法变成宫廷马车一般的豪华。可是我今晚却要真正的伯爵大人坐上真正的简陋的南瓜马车哦。我们是要反着来的。”
  他笑起来,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最后那一点的犹豫全都抹杀在他自己的掌心。
  他含笑跟着她的脚步:“反正我又不是女的,我干嘛要当灰姑娘?如果你要比喻,可以用‘王子与贫儿’啊。”
  时年含笑挑眉:“好,那就请吧,我的贫穷贵公子阁下。”
  时年的甲壳虫启车依旧费劲,终于踹了油门好几回才终于开走了。
  司机、森木,以及城堡里所有的佣人都忍不住追出大门来,立在门口盯着那勉强开走的甲壳虫,一个一个都只能无声叹息。
  先生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先生。
  可是先生从前的模样才能确保他的战无不胜……可是此时的先生则为了这个女人开始一样一样解开自己的盔甲,抛下自己原本锋利的武器——那这样的先生就会如同阿喀琉斯一样,露出自己的脚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