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题绕来绕去,又冲着无辜中枪的父亲而去,好在家里几个人都习惯了她的风格,淡定地吃菜喝汤,将那些话统统当做了耳旁风。
“子晋啊,这次回来打算住多长时间?妈看着前面楼上陈姐姐她外甥女就不错,等闲下来了要不咱就见见?”
眼见母亲重提旧事,他解释道:“不是,我这次是工作出差到这里,想着家里舒服,所以就赶了回来,这几天还是很忙的,而且……”忽然想起那个大胆求婚的女子,他微微沉了声回答,“外甥女什么的真不用见了,等过年的时候放假,我就把您想要的姑娘给带回家。”
“咣当”两下,子默没有拿好筷子,一根掉到桌子上,一根掉到了地上。
然而除了子晋,已经没有人注意她了。
母亲喜上眉梢,连连追问着那姑娘的性格、年纪以及他们的相遇过程,连父亲都停了筷子认真听着,萧子默蹲下身,去捡那只筷子,然而手抖了又抖,依旧没有捡起来。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会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他们家中,代替她,成为他心中排名第一的女人。
她很多次都这么想过,这件事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她既盼望着刀能快点下来,好让自己早死早超生,又盼望着这刀永远不要下来,那个宣判死刑的时刻永远不会降临。
可当这个事实终于来临时,她还是没出息地,跌入了谷底。
心中那小小的一点青苗,带着侥幸偷偷生长着,今天,终于死亡。
真矫情啊。
明明,是她亲口拒绝了的。
可是,她又怎么可以答应呢……
无论是伦理道德,还是父母失望的神情,又或者是邻里街坊的指指点点,这些,都不该由父母承受。
她不能这么自私。
子默吸着牛奶低着头,听着爸爸妈妈和他一起讨论着这个未来的家庭成员,妈妈连婴儿床的样式都已经描述了出来,父亲言语中对过一年就抱孙子也充满了期待。
这是一个多好的结局啊。
就这样吧。
心中的酸涩和难过,总是会消除的。如果始终消除不了,那就带一辈子好了。
反正算她活该。
她近乎自虐的这样想着。
萧子默自顾自地发着呆,丝毫没有注意到晚餐时间已经结束,餐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好在她发呆是常有的事,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母亲拿着舞蹈衣服要去社区跳舞,她一向对广场舞这项活动钟爱非常;而父亲照旧要和几个老伙计来上几场饭后厮杀,不到十点他们是不会回来的。空荡荡的家里唯独剩下发呆的她,和在厨房洗碗的他。
连电视机都关掉的屋子,显得安静异常。
时子晋洗干净手走了出来,看到空无一人的餐厅中,唯独她孤单地坐着,面前搁着一盒已经空了的牛奶。她微微垂着头,扎头发的皮筋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地上,满头青丝铺了一背,遮住了面容。身上只穿了条淡粉色的毛线裙子,白皙的手臂无力地放在光裸的膝盖上,脚上套着哆啦a梦的棉拖鞋,脚踝上……依旧戴着他送的脚链。
纯银的链子,碎钻闪闪发光,还缀着一颗小铃铛,那是他第一次打工赚来的钱买的。
他不懂首饰,只是在店里无意中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她,所以将原本打算买资料的工资取了出来,换回这条漂亮的银链。
他记得她那时高兴得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而现在,她在难过?
她居然也会难过?
她用那样冰冷的手段拒绝了他,甚至决绝到连工作都辞了,半年未见后依旧用防备的眼神盯着他……她这样做,难道就不怕他会难过吗?
现在这样一副伤心绝望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时子晋怒从心起,快步走到她面前。
萧子默整个人依旧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时子晋一把捞了起来。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正要质问她,却看到了她眼角没来得及擦掉的闪亮。
子晋只觉得神经猛然一崩,他低下头,对着他肖想了近十年的樱唇,狠狠压了过去。
子默骤然被陌生的气息所侵袭,立刻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她用力蹬他的腿,用手拍打他的后背,却被他全部忽略掉。头被固定着,她怎么都逃离不了,粉嫩的唇被磨得生疼,然而那唇上的温度却越来越滚烫,碾压着,厮磨着,怎么也不愿意放弃。
她张口欲言,却被他逮住机会乘虚而入。
舌头探了进去,在她的领土肆意巡视,绞着她的舌头纠缠不休。她徒劳地发出“唔唔”的抗拒声,却被他一一吞掉。这样的接触,让他的气味被放大,通过唇,透过舌,进入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她恨自己此刻的软弱无能,眼角抑制不住地滚下泪珠来。
没有任何亲吻的技巧,时子晋完全是凭本能而行,模糊的意识中只记得要握住她的腰,不能让人逃跑。身上被她捶打着,那磨人的丫头还企图晃着脑袋躲避,他的大手牢牢按住她的后脑勺,咬住了她的唇就不想再放开,那是无数次在梦里品尝过的甜美。
房间里没有外人,他毫无顾忌地吻着,肆意地侵吞着啃噬着蹂躏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给吃下。她的唇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温暖而柔软,味道是那么的甜蜜,还带着淡淡牛奶的香味和……微微的咸涩。
她哭了。
子晋慢慢松开子默,从餐桌上抽出两张纸,轻轻为她擦去眼泪,可她已经被吻得身体酥软全身无力,没了他的支撑,整个人软软地往地上滑去。
他急忙伸出手,将她抱到膝盖上坐下。
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急促喘息着,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得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和她胸膛里的那颗加速的心脏,一模一样。
他们都没有说话,仿佛是在等对方的心跳慢下来,也仿佛是在共同等待最后的判决。
最终还是时子晋先有了动作。
最先爱上的那个人,果然是爱情中的弱者。
他心中默默叹息着,却抑制不住地搂紧她,勉力克制的吻落到她的发上:“对不起……有时候一想到,这么多年,我居然连你的一个吻都没有,就觉得我的人生,真是失败的一塌糊涂。”
“对不起,上次实在是忍不住,才会去找你告白,却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看到你这么对待我,心里有多难受多窝火吗?”
“对不起,我还不会吻人,也没有人能拿来练习,所以弄痛你了……我真的是,差劲得不得了。喜欢上一个人,可自己的爱对她来说,是负累和压力;我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却总是不自觉地弄哭她;明知道她不喜欢某些事,还总是强迫她去做……”
我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她不觉得幸福,而是避之犹恐不及。
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你得知我的感情后,会吓坏。我的宝贝,如果早知道我的爱会让你这么难过,我就会忍住一切,死都不会告诉你,我到底有多么爱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没有可能,你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这么多年,他早就摸准了她的性子,见她一直不开口,便知道她是用拒绝交流的方式来抗议,只能一再地道歉,“是我的错,不要再生气了。你看,我过两天就走了,我保证,以后会如你所愿,将陌生人带回家,会和她结婚生孩子,会亲手送你出嫁……你想想,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了,我只是觉得不甘心,整整十年……你放心,刚才这件事谁都不会知道,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在冲动之下毁掉咱们的家,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想到她要嫁给别的男人,为别人穿婚纱,在别人怀里笑,和别人生儿育女,他心中的妒火几乎要烧穿心房。只是她还在生气,他只能这样软下来哄她。
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外表阳光灿烂开朗大方的她,有着一颗比石头还坚硬冰冷的心,全世界能顺着毛捋的,除了爸妈,也就只剩下他了。
“我只是想吻一吻你,我控制不住……我错了宝贝,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这么对我吗?等会儿爸妈回来了,你也要这么对我吗?”
提到了萧子默心中的软肋,她身子一颤,微微仰脸看他,似乎是在验证他语言的真假。
迎着餐厅温暖的灯光,年轻女孩含着泪的眼睛和红肿的嘴唇,全部映入眼帘,他瞳孔一缩喉结一紧,刹那间呼吸急促起来,却又顾及子默,急忙调整了下,放缓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