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载艰辛隐忍,今日竟要落得如此下场。她恨!她恨自己的弱小,她恨自己成长太慢,她更恨‘闫青’的嚣张与高傲,将她数十年心血只作飞灰般轻巧拂去。
  凭什么。
  闫青!
  闫青!
  闫家!
  闫家!
  今日她若事,也定要闫家的人偿一个代价。
  她沈襄数十载隐忍龟缩,暗中筹谋,可不是为了在此被人如落水狗般追击的。既然时不待我,终究是一场空败局,我宁愿以命为注,拼上这一次。
  既然你不让我活。
  我自不会让你安寝。
  她沈襄的善,只是因为她愿。若是真有人因此以为她可欺,必然要被那一身软娇娇的笑容下,硬过钢铁的傲骨割得血肉半残,半条命去。
  面对一轮明月,沈襄绽出一个笑。
  那笑如万千华光迸射,月华无法与其争辉。沈襄清丽容貌因这一笑,竟平添上许多异色,眼底眸深疯狂如虎啸,几欲夺眶而出。
  此刻,她如复仇的女神。
  “你要我死,我偏不死。”
  她在一瞬间,汇集起全身经脉中所有灵力,尽数灌至手心,双手和旋,比了一个半米的圆。其气势逼人,天地为之变色,明月黯淡几分,星子无法与其争锋。
  别看沈襄一直被‘闫青’追着打,但那并不是因为她太弱,而是因为‘闫青’太强。‘闫青’功力在世间几乎无人堪匹敌。
  而沈襄早已过八阶,世间堪为敌手者不过几人。
  沈襄确实打不过‘闫青’。
  纵然沈襄在空间里已经修炼了几十年,但根据‘闫青’刚刚的话可以听出,‘闫青’至少活了一百多年,单这年岁便胜过沈襄许多。
  这不是沈襄的错。
  只是,较量中可没有公平可言。
  弱就是弱。
  但,沈襄绝不是没有半分反击之力。她的隐忍,不过顾虑诸多。此刻已是生死关头,若是拼上全力,不能说击杀‘闫青’,以她之全力,重伤她不是不可能。
  其实,她是有一逃生法门的。
  她有空间。
  此时,她只需躲入空间,无论后来事如何,只在此时计较,便可轻易躲过这一场横来之灾。
  可是,她不能。
  空间里还有师傅。
  她不知道‘闫青’能耐到底几何,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堪破空间奥秘也不是不可能。师傅尚在空间里,若是因为她躲入空间里,而让师傅遭受横祸,岂不是她害了师傅。
  师傅为她耗尽毕生功力。
  她不能这样自私。
  自己的祸,自己抗。
  滂湃灵力迸发般汇集在沈襄的手心,她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只剩心口一口热气抗住。这一招,她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的。
  眼看着‘闫青’的巨大光球呈泰山压顶之势,沈襄耗尽全身灵力,将她的光球掷了出去。
  轰隆隆——
  两个巨大的光球相撞,在一瞬间爆发出让人胆寒的巨大力量。白茫茫的光将漆黑的夜照的白如正午的天光,人仿佛瞬间失明。
  巨大轰鸣声炸开。
  沈襄耳朵似乎聋了。
  她听不见。
  她看不见。
  她只感受得到那要将她五脏六腑烤化的高温。还有那海啸般巨大的冲击,将她如风中落叶般席卷带往远方,最后跌落在地,狂吐一口鲜血。
  那鲜血温热。
  她开始觉得冷。
  沈襄依旧很久没有冷过了。自从修炼后,有灵力护体,她早已不惧寒暑。可此刻,她竟觉得身上衣服单薄,寒风如冰冷的针,悄然从她骨缝中钻进去,让她禁不住打起寒颤。
  她冷。
  沈襄感觉她像一块热气腾腾的猪肉,被放在凛冽的寒风中,浑身的热气被卷走,结上一层薄薄的寒霜,让她冷到极点。
  隐约中,她似乎听见‘闫青’的痛呼。平日里娇柔轻媚嗓音不见了,只剩下男子气急败坏,痛苦至极点抱头呼痛声。
  “该死的,啊——”
  沈襄艰难勾起唇角。
  听上去,他伤的也挺重的。
  真好。
  沈襄感觉周围风雪愈来愈大。她温热的血,已然被那彻骨的寒气浸染了,冻成一块块薄冰,轻轻一触,几乎要裂成无数细小碎渣。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大概要死了吧。
  能够在最后重伤了‘闫青’,这一遭,沈襄也算是能够满意闭眼了。
  只是,她终究愧对了许多人。
  她的父母。
  拼尽全力将他送回二十年前的师傅。
  还有她尚未蒙面的小弟弟小妹妹。
  她的沈氏娱乐。
  天兴娱乐里,那一群指望着她的人。
  ……
  这些人,都还等着她。
  她身上给予着这些人的期望。若是,她死了。他们皆失了依仗,闫家定会报复他们的。那时,她多年的心血,这些人的卿卿性命,都将化为一场虚空。
  沈襄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她不愿意。
  她要活。
  她不肯这样无声无息死去。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群没有任何反击之力的人。若是她倒了,砸倒的定然不会是她,而是受着她庇护的人。
  当初,是她拉着他们冒险的。
  现在她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她要活。
  当初在闫家地下室,几年间,百般折磨,多少次生死关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闫家的人都要把她扔出去了,她都挺了过来。
  现在,她也要活。
  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打倒闫家。
  活下去,才有希望。
  活下去,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题外话------
  大家情人节快乐。
  ☆、151 我是谁
  她好困。
  身体一阵阵发困,眼皮不停打战,沉重无比,她开始犯迷糊。可她知道,现在她不可以睡,绝对不可以。一旦睡下去,恐怕就再醒不过来了。
  沈襄强打精神。
  刚刚那一击看似给‘闫青’造成了极大伤害,实际上沈襄伤得更重。方才搏命一击,她几乎用尽灵力,现在就如同被抽干了血肉般,抬手力气都无。
  她艰难睁开眼。
  ‘闫青’躺在前面,衣襟染满鲜血,双目合着,看不出生死。但沈襄知道,他定然是不会死的,至多是重伤罢了。
  倒是她,恐怕就要死了。
  她快要死了。
  沈襄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沈襄曾经濒死过许多次。在那幽静凄然的夜里,在那孤寂无人的地下室中,在那冰冷潮湿爬满老鼠的地下室里,她无数次感受到即将到来的死亡。
  这种感觉许久没经历,她竟觉得陌生。
  陌生而熟悉的无力与痛楚,仿佛将她拉回了那些潮湿幽暗,冰冷痛苦而看不见光明的日子里,她从心底涌起一股悲哀。
  她不想。
  她不想死。
  这样的感受,尝过这么多次,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