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朝房间里面瞟了一眼,道,“不过都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手段罢了。别忘了,闫家可是做什么的。就算是真的鬼,到了闫家的地盘,也得给我趴着!”
  “是是是是——长官说的是。”
  “是——”
  ……
  几人对视一眼,小声应是。
  那名长官从衣裳内兜里拿出一张黄纸叠成的三角形的符咒,上面有朱红色朱砂划着诡异的图案,红黑龙蛇颜料密布,颇有几分诡异:“这是闫家给我的护身符,专门用来对付这些妖鬼作祟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鬼,毛都没长齐,就敢在这里闹事,我今天要让他见识见识闫家的地盘可不是好惹的。”
  几人眼睛一亮。
  一人试探性问道:“长官,这是上面闫家给您的?”
  那长官哼了一声,说:“那可不是。这个可是闫家看着我表现得好的情况下,特意赏给我的,有三次保命机会呢。你们以后好好干,说不定也能得到一张的。”
  众人眼光艳羡。
  那长官又摆出冷酷神色,握紧了手里的符咒,朝着房间里面走,一面走一面道:“闫家人可是真正的天师传承,别说外面那些江湖术士了,就是其他几大世家都比不了的。闫家的天师符咒,专治这些妖魔作祟的。那些小鬼什么的,一看见闫家的东西,就根本都不敢冒头了……”
  他推开门:“看吧,等我一进去,那小鬼肯定就要好看了。”
  众人战战兢兢,只等他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并没有出现长官口中小鬼一见到那符咒就要自行退避的场景,反倒是长官一踏进那屋子里,他指缝里的黄色符咒就开始冒出幽幽的紫焰,无端燃烧起来。
  “烧了烧了烧了——”
  “它它它自己烧起来了——”
  “天天天天啦——”
  ……
  外面几人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长官看得呆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甩着手里的符咒,想要把火扑灭:“我的咒,闫家给我的咒,我拼死拼活这么多年,也才就这一张啊,我的咒——不能烧——”
  可是,这回真邪门了。
  那火居然扑不灭了。
  无论是那长官将火放在地上踩,还是用衣裳盖住,甚至外面有人接了水泼到那符纸上,居然都扑不灭,而是缓慢而持续的燃烧着,直到那符咒彻底化成了黑烟。
  “我的咒——”
  那长官跪倒在那堆黑烟面前,咬牙道,“我要和你拼了……”
  “长长长长官——你听见没,好好好好像有什么声音——”忽然,人群中有个人突然颤抖说道,望着四周,“你们都没听到吗?好像好像有一个小男孩在哭……”
  “你别吓我啊——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
  “你们听听听听就知道了啊——”
  “好像好像真的有啊,一个小男孩在哭……”
  “可是这家的小孩不是已经……死了吗?”
  ……
  话头截然而止。
  众人都不敢再说话,而是惊恐地抬头四望。
  那声音真的像小男孩的哭声,十余岁的小男孩尚未变声,童声稚嫩,哭起来格外尖利,既惊恐又不安……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窗户缝里,背后,头顶身边,甚至人群中间……
  没人弄得清声音到底从哪儿来。
  也没人敢去探究。
  那长官还跪在房间的入口处,盯着那一堆燃烧过后黑色的东西。
  房间里一片漆黑,唯一的亮光是早已不知道滚落在哪里去的一只小小的电筒,细微昏黄的光将他的背影拉得极长极大,仿佛一面山。
  “影子影子影子——”
  一个人拍了拍众人的胳膊,惊恐指着那长官的方向,“你们看,长长长长官的影子,影子被吃了,还还还多了一块出来……”
  众人颤抖看过去。
  那长官原有的一大片暗色影子边,忽然冒出一长条近乎透明的细长的影子,如水一般轻盈晃动,叠在那长官的影子上,呈现一个向下伏着的姿态,仿佛从那长官的腋下伸手整个将他拥入怀里……
  房间里没有别人。
  那影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众人都吓呆了。
  “天天天天天啦——”
  唯恐惊醒了那‘鬼’一般,众人声音都哑了下来,“怎怎怎怎么办,要要要要告诉长官吗?他他他他他该怎么办——”
  “怎怎么告诉他?”
  “不不不知道啊——”
  ……
  “你们几个,小声嘀咕什么呢?”冷酷的长官抬起头,终于从失去的闫家特赐的符咒的悲伤中走了出来,站起身,瞥见几人的交头接耳,喝道。
  “长长长长官,看你的后后后后后面——”一人颤抖道。
  “你的后面,后面有有有东西,你还是自己自己看看吧……”
  “我的后面有什么——”
  长官颇不在意道,“看你们几个吓得。我进来这么久了,不也没什么事。你们谁给我把光照好了啊。不然有你们好看的……咦,不过我背上为什么这么重,直都直不起来,怎么会这么重,好像背了个秤砣一样,我的腰哎哟……”
  众人吓得不能说话。
  长官试着直起身子,却几次未能成功。
  他扭头看看,似乎瞥见了什么,忽然惊恐地而缓慢睁大了眼,他伸出手,指尖不停颤抖,指着面前的东西:“这这这这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张人脸。
  不。
  不应该是人脸。
  一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脸正对着他,那是一张黏湿的脸,长长的海藻一般的头发,眼睛巨大而凸出,偌大的灰色眼珠,皮肤呈现蓝灰色,滴滴答答有着粘液,嘴唇鲜红,还在咧开嘴冲他笑:“嘻嘻嘻嘻嘻——”
  “啊啊啊啊啊——”
  外面的几人也被吓得尖叫。
  “啊啊啊啊啊——”
  忽然,房间里面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仿佛有人说话说了一半,被人强行掐断一样,众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那尖叫声像是被人从喉咙里生生掐断一般,生生悬在半空中,再没有了后来。
  “怎么了——”
  “长官……发什么什么事了?”
  “长官他他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
  众人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人知道。
  这一声后,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了。安静到不正常的安静,连窗外一贯的鸟叫声,隔壁房间里的主人的鼾声,甚至除了他们意外任何人的呼吸声,走动声都听不见……
  声音好像被抽离了。
  他们置身一片真空。
  “咚咚咚——”一个人推了一把旁边的人,“……你心跳的那么快做什么,弄得我也好慌啊——小小小点声行不行啊——”
  “你心跳的也不慢啊……话说这突然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原来那些声音呢?我怎么记得原来没有这么安静的……”
  “这静的不正常,好诡异——”
  ……
  咔咔——
  沉默的寂静里,忽然出现一声轻响。
  众人吓得一抖。
  整个屋子的灯忽然都闪了闪,陷入漆黑,继而是不断的闪着。黑亮与光明交替,屋子里是一片护岸的光,众人脸上交替着昏暗光线。
  “灯灯灯灯,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灯怎么会不亮了——”
  “我记得,今天没有停电的啊——”
  “要坏也不会一个屋子里的所有灯都跟着一起坏了吧,这这这这也太太太太恐怖了——”
  “妈妈呀,我要回去——”
  一阵阴冷而潮湿的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风里夹杂着水汽一般,冰冷得仿佛在冻过的雪地里放了一夜的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在你温热的脸上拂过。
  昏暗而忽闪灯光里,窗帘被吹起老高。
  窗外一轮明月死白死白,仿佛做雕塑的那种冰冷的石灰,没有温度,一般用来做墓碑,出现在半夜的冰冷的风里。
  “好冷啊——”
  众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这风,刺骨——”
  “阴阴阴风——”
  “啊啊啊啊啊,谁在摸我的腿,这么冰的手……”
  ……